可這個小姑娘能跟蔣正國下這麼久，要是換成他早就丟兵卸甲敗下陣來了。
蔣正國哈哈大笑，看著朵朵的眼睛，於渾濁中散發出兩道亮光來。
雖然蔣正國和莫會長是同門師兄弟，但吳曉夢畢竟跟他很陌生，不放心直接將朵朵放在這裡，所以朵朵上課的時候，她都要在這等著。
蔣正國也不管她，吳曉夢閒得沒事做了，就跟蔣素桐要書看。
蔣素桐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們家有個書房，阿姨你想看什麼類型的書呢，我帶你去找。”
吳曉夢心想大人都不在，她進書房這樣私密的地方不好，雖然是在主人的帶領下，但畢竟蔣素桐還是個孩子。
“你隨便幫阿姨拿一本大人看的書就行了，我就是打發時間。”
蔣素桐想了想，進書房給她拿了一本曆史書，“我爸爸喜歡看這種書。”
吳曉夢也不挑，坐在客廳看起書來。
蔣正國上起課來就沒有時間概念，非得將自己想講的東西講完了才會下課，不會像莫會長那樣掐著時間，讓朵朵中途休息休息。
好在朵朵也不是第一天上這種類型的課了，倒也能坐得住。
蔣素桐也在看書，他似乎是有意識地坐在客廳陪著客人，吳曉夢看著他一絲不苟的側顏，這小孩是真的好看，渾身帶著一股書卷氣，翻書的動作很輕，時不時地還會給她續茶水。
“小朋友，你讀幾年級了？”
蔣素桐回答道：“我讀一年級。”
吳曉夢算了算，一年級，應該是七歲了，比朵朵大兩歲。
“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上班去了。”
就這樣聊了幾句，一個半小時之後，書房的門才打開了。蔣家有兩間書房，一間是藏書用的，一間是老爺子練字下棋用的。
蔣正國滿意極了，朵朵的天賦高，悟性也高，他感慨地對吳曉夢說道：“朵朵的天賦極高，我頂多隻能教導她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我就沒什麼東西能教她了。”
“您太謙虛了。”吳曉夢連忙說道。
蔣正國正色道：“我師父已經快百歲高齡，我可以請他來教導朵朵幾天。”
吳曉夢驚訝住，連忙應下來，“那真是求之不得，實在太感謝您了。”
蔣正國擺了擺手，也不跟吳曉夢客套，不說留她們吃飯的客套話。蔣素桐顯然服侍爺爺很有經驗了，在蔣正國出來的時候，他立馬就倒了一杯茶，這會兒送到了爺爺手裡。
吳曉夢帶著朵朵告辭了。
她們打車回家。
剛走到巷子口，看到一個人站在他們家門口對著裡麵張望，吳曉夢還以為是壞人，警惕地看著他，走到人麵前，她才問道：“請問您找誰？”
那人嚇了一跳，看了她一眼，見她穿著打扮不俗，立刻問道：“姐，您是這四合院的房主吧？”
吳曉夢沒回答，隻是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那人笑道：“我是中介，您放心，正規中介，不是黑中介，你家這個房子賣不賣啊，現在四合院價錢漲了，您家這一套房子，起碼能賣四百萬。”
之前曹立達跟她說的時候，還隻能賣兩百萬呢，這才多久，就翻了一倍？
吳曉夢笑道：“不好意思，不賣，這房子我們買來住的。”
中介笑道：“這一年我都來過不少回了，沒看到您家在這住呢。您要是覺得價格便宜了，我還能讓買房子的人再加點，不瞞您說，四合院現在很有市場，要掙錢，得趁著這一波了。您賣了房子，能去□□旁邊買幾套。”
“真不賣，勞您費心了。”吳曉夢還是很客氣地說道。
見她鐵了心，中介也有些失望，畢竟像吳曉夢家這種獨門獨戶，擁有獨立產權的房子確實很少了，就算有，那也是天價，起碼得賣一千萬起步。
他還是給吳曉夢留了名片，“姐，您家要是什麼時候想賣了，您聯係我，或者是您想買房，我們都能為您提供服務。”
吳曉夢接了過來，“行，那謝謝。”
她帶著朵朵進了門。
朵朵剛剛就憋著想說話，一進門就連忙說道：“媽媽，我們家這房子不賣！這房子多好啊。”
吳曉夢笑道：“你還能知道好不好，那你說這房子哪裡好了，昨晚上我都覺得有點冷。”
朵朵指了指院裡的梅花，“這梅花樹多漂亮啊，媽媽你看，都開花了呢。”
朵朵一說，吳曉夢頓時就聞到了一股清香，一些花苞吐蕊了，幽香的氣息迷人極了。
昨晚上又下了雪，院子裡的雪沒掃，陸韞在家帶著孩子堆了五個雪人，代表他們一家五口。
朵朵蹦蹦跳跳地走過去，她辨認出稍微大一點的雪人是自己，另外兩個更小的雪人是弟弟妹妹，爸爸和媽媽站在一起。
吳曉夢拴好門，進了屋子。
家裡暖氣開得足，一進門就暖洋洋的，就是玻璃是普通玻璃，不保暖，暖氣外泄有些可惜。
吳曉夢將今天上課的情況跟陸韞說了一遍，“老爺子還說要將朵朵帶去給他師父指導呢，這是多好的機遇啊。”
陸韞看向朵朵，他們誰都不知道朵朵將來在圍棋上能有多高的成就，隻能儘力去培養她。
“我們拍個照片吧，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陸韞提議道。
團團和圓圓最喜歡的就是拍照了，兩孩子外套都不穿就要往外麵跑，被吳曉夢抓了回來，先把羽絨服穿上，又帶上針織帽，圍巾，一樣不落，一家五口站在雪人旁邊，陸韞支了架子，將相機安在上麵，設置了延遲拍照，連忙跑回家人身邊，吳曉夢挽住他的手，將頭偏向他肩膀，三個孩子站在夫妻麵前，朵朵對著鏡頭比耶。
拍了全家福之後還拍了雙人照，單人照，在這個1993年的年尾，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們自己的家裡，留下了珍貴的照片。
接下來的幾天，吳曉夢天天都帶著朵朵去上課。
莫不諱給朵朵打了電話，邀請朵朵一起去電視台玩。
吳曉夢覺得這是個很好的體驗，特意跟老爺子請了一天的假，帶著朵朵去酒店找時惠母子回合。
因為要去的地方是電視台，人太多了不好，所以吳曉夢單獨帶著朵朵出門。
兩孩子好久都沒見麵了，莫不諱長高了不少。
時惠穿著一件紅色羊毛上衣，黑色羊毛包臀裙，看著洋氣又年輕。
“今天忙完，去我們那吃晚飯吧。”
時惠知道他們這是剛搬進新家，按風俗來，要吃一頓暖房飯，也就沒有拒絕。
他們打車去電視台。
電視台門口，時惠出示了通行證，就帶著吳曉夢母女倆上了樓。
彩排是在大禮堂裡麵，到時候春晚也將在這裡錄製。
吳曉夢看到了好多電視上的熟麵孔，趙姓演員，宋姓歌手，鄺姓歌手，好多明星都來了，他們全都在忙碌，等著自己的節目彩排。
朵朵認識趙本山，她壓低聲音對吳曉夢說道：“媽媽，你快看，是趙叔叔！”
年年春晚都少不了他的小品，吳曉夢也沒有上前去要簽名，她隻是帶著朵朵靜靜地坐在觀眾席上，時惠坐在她身邊，莫不諱去後台準備了。
“朵朵長得這樣漂亮，也可以去拍戲呀，她之前還拍過廣告吧？”時惠說道。
吳曉夢點頭，“是的，之前給我們自己家的產品拍廣告，那時候她還很小。”
朵朵聽到大人們在說自己，抬頭看過去。
吳曉夢摸了摸朵朵的小辮子，“朵朵是要往圍棋的方向發展的，這是一條艱苦的路，需要修煉堅韌的心性，才能耐得住寂寞，拍戲不適合朵朵。”
朵朵聽媽媽這樣說，心裡稍微有些失望，她看著莫不諱在電視裡的樣子帥氣極了，也很想自己也能像他那樣上電視，但是媽媽不讚同，朵朵有些喪氣。
時惠點點頭，“確實，朵朵在圍棋上的天賦這樣高，如果因為拍戲，分了她的心神，確實有些得不償失。”
吳曉夢向來不喜歡左右孩子的選擇，但是這次她堅定地幫朵朵做了決定。
朵朵的失落隻持續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莫不諱就站上了舞台，他提前很久就開始排練，現在隻是進行彩排。莫不諱在表演的天賦上也很高，一點表演的痕跡都沒有，朵朵忍不住要笑，想起媽媽叮囑自己要保持安靜，於是隻好捂住嘴巴。
時惠笑道：“我都看過無數遍了，都不覺得好笑了，不諱說上句台詞，我就能知道他下句台詞是什麼。”
吳曉夢看向舞台，“這小品編得好，不諱的表演也好，今年春節，你要陪不諱在這過吧？到時候去家裡吧？我們今年也在這，家裡還有空房間。”
時惠笑道：“算了，我們就不去了，酒店也住習慣了，等初一的時候再去你家拜年。”
吳曉夢也沒勉強，像時惠這樣的女性，不願意麻煩彆人是她們的品性。
第二天，陸韞也有安排，他要帶一家人去他的母校看一看。
吳曉夢是去過的，吳曉雲考上這所學校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來過。但是和陸韞來又不一樣，陸韞會挨個挨個地給她講解，說一說自己在大雪時候的故事。
他們是打車去的，已經放寒假了，學校裡看不到幾個人，大雪鋪在地上，沒人清掃，上麵走出一路一路的腳印。
陸韞指著實驗樓，對吳曉夢說道：“這是我們的噩夢，我在這樓裡熬了好多夜。”
學校很大，孩子們暫時還體會不到什麼叫學術氛圍，他們隻知道這個學校好大，好漂亮。
陸韞還帶了相機，隨手記錄老婆孩子的精彩瞬間，一家人合了好多影。
吳曉夢趁機對朵朵說道：“這是爸爸的學校，也是小姨的學校，你以後要好好地學習，爭取考到這裡麵來和爸爸成為校友，好嗎？”
團團和圓圓立馬說道：“媽媽，我也要讀這個學校。”
吳曉夢開心極了，“隻要你們認真學習，都考進來和爸爸成為校友好嗎？”
朵朵卻抬頭問了吳曉夢一個問題，“媽媽，那你讀的學校呢，我們成為你的校友好不好？”
吳曉夢連忙說道：“我那個學校和爸爸的這個不能比，爸爸的這個更厲害，你們還是要考爸爸的這個學校。”
圓圓拉住吳曉夢，“媽媽，我不嫌棄你。”
吳曉夢哭笑不得。
一家人在學校轉了很久，要打算離開的時候，陸韞偶遇了自己的導師。
“吳教授！”
吳曉夢看過去，那個和她一樣姓的教授看起來有五六十歲了，穿著羽絨服，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裡還抱著書，看向陸韞的眼神變得很驚訝，“陸...陸韞！”
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陸韞的名字，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陸韞連忙走過去，將他手上的書接過來，“您要去哪呢？”
“去辦公室，”吳教授的目光越過陸韞，落在他身後的吳曉夢母子四人身上，笑道，“這是你的太太和孩子吧。”
陸韞笑了，“是，這是我的太太，她也姓吳，我的三個孩子。”
吳曉夢讓孩子們叫人，三個孩子整齊劃一地問好，“吳爺爺好！”
三個孩子都長得很漂亮，雙胞胎長大之後容貌稍微有些區彆了，但是咋一看還是很像。
“這是雙胞胎？”
“是的。”
吳教授笑道：“不錯，不錯，去家裡坐一坐吧？”
陸韞好幾年沒看到吳教授，“還以為您退休了呢。”
“返聘。”
“我送您去辦公室吧，這路有點滑，您當心，我們去您辦公室坐一會兒。”
於是又跟著吳教授去辦公室。
辦公室開著暖氣，比外麵暖和，陸韞將書放在辦公桌上，吳教授要去倒茶，陸韞連忙搶在前麵。
“我聽說你現在在做生意，還在深圳那邊嗎？”
陸韞搖頭，“深圳那邊的電子廠我已經賣掉了，現在在上海做房地產。”
吳教授點點頭，“房地產可以，國家的發展速度隻會越來越快，城市化進程也會越來越快。”
吳曉夢帶著孩子們坐在一旁，不打擾陸韞和吳教授的對話。
他們說的多半是專業性的問題，吳曉夢聽不懂。
“陸韞啊，當年你就是專業前三的學生，如果你繼續深造，保研也是相當有希望的，隻是學習永遠都不晚，如果你還想繼續深造，隨時聯係我。”
陸韞笑道，“謝謝教授，我會認真考慮的。”
他看向幾個孩子，兩個小的太小，隻有朵朵能勉強聽懂一些，他對吳教授說道：“這次帶孩子回來，也是希望他們能在學校之行中收獲一些知識。”
吳教授看了一眼朵朵，笑道：“這姑娘聰慧，好好培養，以後一定是棟梁之材。”
陸韞笑道：“她學圍棋的，去年獲得了全國青少年圍棋大賽的冠軍，這次我們來北京，也是送她來圍棋師父那裡學習。”
吳教授驚訝地重新看向朵朵，他當然知道全國青少年圍棋大賽是什麼水平，朵朵能獲得冠軍，又是這樣小的年紀，足以能說明她的天賦了。
吳教授問道：“去年參加的比賽？”
陸韞點頭，“是，那時候她都才三歲多，還不滿四歲。”
吳教授吸了一口氣，他在這樣的平台裡麵，什麼樣的天才沒有見過，但是這麼小的年紀有這樣高的圍棋天賦的小朋友，他還真的沒有遇見過。
“陸韞啊，你這是回學校來給學校送了一個寶貝啊。”吳教授仿佛牙痛，不停地吸氣，他在辦公桌上翻來翻去，總算是翻出來一份資料，遞給陸韞，“學校正在做一個圍棋的研究項目，專門要找這個小朋友這種天才，你了解一下這個項目，如果小朋友能入選，她是可以進少年班的。”
吳曉夢看向陸韞手裡的那份文件，她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麼，也不知道少年班是什麼意思，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東西對朵朵絕對有莫大的好處。
就連陸韞臉上都劃過了詫異，他當然知道少年班是什麼，裡麵集齊了全國各地的天才，接受的教育跟傳統的教育不一樣，他們後麵可以直接保送，不用參加高考。
這對朵朵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陸韞連忙給吳教授道謝，“太謝謝您了，教授。”
吳教授擺擺手，“你還有我的聯係方式吧，去年你還給我打電話拜年。”
“當然有。”陸韞笑道。
“行，如果你到時候有什麼不明白的，或者是想打聽的消息，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開口。”吳教授說道。
陸韞將資料鄭重地收起來，這是意想不到的收獲，朵朵還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在心裡想這個老爺爺好慈祥啊。
陸韞帶著家人跟吳教授告彆，從辦公樓走出來，吳曉夢忍不住問道：“少年班是什麼啊？”
陸韞細致地給她講了一遍，“對朵朵來說，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
吳曉夢也震撼了，她還不知道竟然有這樣特殊的班級，問道：“那朵朵如果入選了，以後是在什麼地方上學呢？不會要來北京吧？”
他們才將所有東西弄到上海，如果要在北京上學的話，還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