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夢也有點感覺，吳曉雲確實變化了一些，以前更加開朗，如今好像內斂起來了，除了一開始捂住她的眼睛，後麵說話做事，都沉穩了很多。
這是好事，人總是要成長的。
吳曉雲笑道：“哪有那麼誇張，我在國外還不是吃大米過來的。”
曹立達說道：“曉雲瘦了很多。”
一家人在客廳坐下來，要好好地聊一聊，淑芬甚至端出了花生來。
首先要聊的就是吳曉雲和曹立達的婚禮，雖然吳曉雲說暫時不辦，但是張玉蘭他們不同意，都領證一年了，再不辦婚禮說不過去了。
吳曉雲在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現在她要將重心放在學業上，實在是沒時間辦婚禮。
曹立達表態，一切都聽吳曉雲的。
張玉蘭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彆什麼都聽曉雲的，太慣她了，真是的，連自己的婚禮都不上心，連我這個農村老太婆都知道，先成家後立業，曉雲都多少歲了，還不上心，人家朵朵都快六歲了！”
吳曉雲將目光朝吳曉夢掃來，仿佛在怨念：姐你結婚這麼早做什麼，還這麼早生孩子，張玉蘭拿她當正麵例子教育吳曉雲。
“婚禮的事情也急不來，我現在在學校寫論文都不知道多忙，一分鐘恨不得掰成兩分鐘用，真沒時間。”
吳曉夢也幫腔說道：“曉雲最近是忙，她都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總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吧。再說了，媽，你對能富的事情上點心。”
吳能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麼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一家人坐到十點鐘，孩子們都困了。吳曉夢說道：“曉雲和立達就去我們那裡休息吧，媽他們這睡不下，我那邊寬敞，也不要去酒店住了，家裡就有房間。”
吳曉雲眼睛發亮地說道：“姐，那我今天跟你睡吧？”
吳曉夢甚至都沒看陸韞，點頭說道：“行啊，你今晚上和我睡，讓你姐夫跟孩子睡去。”
回到家。
吳曉雲四處看著，她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每一次來都很喜歡這個地方，對吳曉夢說道：“一姐，這樣好的房子，就這樣閒置了，好可惜啊。”
吳曉夢笑道：“白天的時候有點吵，外麵那條街就是景區的商業街，旺季的時候遊客很多的。”
吳曉雲歎息道：“要是我住在這裡，我就景區擺個小攤，就足夠維持生計了。”
吳曉夢笑道：“當初我還想將臨街的地方改成商鋪呢，你姐夫不讓改。”
吳曉雲瞪大眼睛，“那可惜了，現在還能改嗎？”
吳曉夢搖頭，“不知道，估計不可以，我們也不在蘇城住了，懶得再改了，偶爾回蘇城，我們還是喜歡來這裡。”
曹立達笑道：“這地方好，住著人心裡都舒坦，像北京的四合院。”
吳曉雲問吳曉夢，“你們去年的時候去四合院過年了，在那邊感覺怎麼樣？”
“還行吧，不方便。”吳曉夢如實說道，“你哥打算抽個時間去改一改下水的問題，以後就能在家裡上廁所了。”
曹立達說道：“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可能要找相關部門審批才行。北京的四合院都沒有獨立下水。”
吳曉夢笑道：“我也知道他要怎麼安排，不能改就算了，我們也不是經常過去住。”
陸韞在一旁說道：“我托北京的同學打聽清楚了，是可以改的，隻是需要自己去跟鄰居們協商，然後改完之後一切都需要複原，圖紙我也拿到了，我們家旁邊不遠就有一根市政下水管，可以改到那裡去，我是打算下半年再動工的。”
吳曉雲看了陸韞一眼，笑道：“姐夫可真是個實乾派啊！”
陸韞說道：“主要是你姐和孩子們洗澡上廁所都不方便，還是要改一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過去住呢。”
吳曉夢對吳曉雲說道：“你要是想過去住都可以，我們平時也不在那，有人住著，打理打理房子也好。”
吳曉雲笑道：“算了吧，我可住不慣。”
洗漱之後，曹立達去客房睡，吳曉夢跟吳曉雲睡，陸韞跟孩子們睡，累了一天，大家都沒什麼談興了，直接上床睡覺。
但主臥一直有持續的說話聲。
吳曉夢想知道吳曉雲在國外過得怎麼樣，吳曉雲也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家裡人怎麼樣，於是便一直在聊天。
“還是沒有波波的消息嗎？”
“沒有，也不知道這孩子去哪了，上次能富去東北找他，去晚了幾天，他跟著人走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裡。我本來還想著他會想通自己回來，然後繼續參加高考，他成績好，說不定能考上你的學校，現在什麼幻想都沒了。”
“人都有自己的出路吧，讀書也不是唯一的一條，隻盼著他在外麵平安。”
吳曉雲在國外也過得很苦，最開始去的時候聽不懂英文，幸好有她的同門師兄幫忙，陪著她訓練口語，她也努力的背單詞，後麵慢慢地就能說能聽了。
吳曉夢忍不住問道：“那你那個同門師兄回來了沒有？”
吳曉雲奇怪地說道：“回來了啊，他比我早回來三個月，就是康鬆濤啊！”
吳曉夢這時恍然大悟，康鬆濤有國外留學背景，吳曉夢一開始沒注意，沒想到這人就是吳曉雲的師兄，“他一點都沒說，我不知道。”
吳曉雲笑道：“他大概是沒覺得這層關係有什麼好說的，不想利用他對我的恩惠來換取你的優待吧。他很有能力的。”
吳曉夢忍不住說道：“他這樣有能力，為什麼來我這裡呢？”
她最開始被康鬆濤的夢想理由打動，現在又忍不住重新懷疑起來，康鬆濤是因為吳曉雲的關係，才選擇來的嗎？
這也說不通，如果真的是他對吳曉雲有什麼幻想，他更應該留在北京，那裡接觸到吳曉雲的機會會更多，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成為吳曉雲的同事。
“他喜歡這一行吧，你工資也給得挺高的。”
吳曉夢將懷疑壓在了心裡，沒有直接問吳曉雲。
第一天，陸韞要獨自去處理房子的事情，他跟吳曉雲夫妻打了招呼之後就出門了，吳曉夢也不管。
吳曉雲還好奇地問，“這一大早的，姐夫是要去公司處理事情？不對啊，他公司不是都搬去上海了嗎？”
“他去看他媽。”吳曉夢說道。
陸韞也沒帶著孩子去，他開車來到了家屬院，將車停好，就直接走進去了。
鄧萍已經起床了，在做早餐。給陸韞開門的是宋茂林。
宋茂林見到陸韞，臉上飛快地劃過尷尬，然後笑道：“阿韞來了，你媽正在廚房做飯呢，快進來。”
“宋叔。”陸韞朝他打了招呼，走了進來。他是空手來的，什麼都沒拿。
一進屋，陸韞就不動聲色地觀察，房子裡多了很多不屬於鄧萍的東西，一把太極劍，估計是宋叔鍛煉的時候用的，掛在牆上，原先掛著他們家全家福的地方，現在已經換成了鄧萍和宋叔的合照，看上去兩人的表情都挺平靜，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於是陸韞心裡就做了第一個選擇，吳曉夢給他的第一個選擇。
鄧萍聽見動靜，出來看到陸韞，高興壞了，“阿韞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家裡什麼菜都沒有呢。”
陸韞說道：“我是回來參加曉夢表妹的婚禮的，順便過來看一看。”
鄧萍手上還沾著麵粉，笑道：“吃早餐了沒有？我正在做雞蛋灌餅呢，給你也做一份，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
陸韞很多年沒吃過雞蛋灌餅了，記憶中還是鄧萍給他做早餐的那個味道。
於是他點了點頭。
鄧萍就進廚房去了，留下陸韞和宋茂林說話。
“我們現在都退休了啊，沒什麼事做，我們過段時間打算出去旅遊，去雲南看看。”
陸韞認同地說道：“確實應該出去好好地玩一玩，到處都走一走，你們要報旅遊團嗎？”
“就我們倆去就行了，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看，我年輕的時候插隊，就在雲南大理的一個小村莊裡麵。那時候大理還不是旅遊景區呢，窮得很，老百姓都苦。”
才聊了不到十分鐘，鄭秀群穿著睡衣從來樓上下來了，這已經快到夏天了，她穿的是絲質睡衣，見到陸韞，她笑道：“韞弟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也沒回去換衣服，就穿著睡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宋茂林的臉色不太好看了，但是他也不敢說這潑辣兒媳。
鄭秀群肆意地看著陸韞，陸韞注意到她的目光，臉色也難看起來。
正在這時，鄧萍從廚房走出來了，還端著早餐，兩隻雞蛋灌餅，又回去端了一碗麵出來。
她將其中一隻雞蛋灌餅給了宋茂林，還跟陸韞笑道：“你宋叔跟你小時候一樣，也喜歡這一口。”
陸韞過來之後還沒洗過手，於是便起身去洗手。
等他回來的時候，鄧萍已經將自己的麵端出來了，而雞蛋灌餅，也擺在了陸韞的位置上。
誰知道這時，鄭秀群一屁股坐過去，笑道：“韞弟喜歡吃這個啊，我還沒吃過呢，我也嘗一嘗。”
鄭秀群看了看桌麵上，她和鄧萍本來的早餐都是黃魚麵，鄭秀群喜歡這個，之前鄧萍烙餅也隻烙老宋一個人的，今天陸韞來了，她特意多做了一隻。
鄭秀群問陸韞，“韞弟，把你的早餐讓給我嘗一嘗吧，你吃我的黃魚麵。”
陸韞沉著臉，沒說話。
鄭秀群當著兩個老人的麵就說出這種略帶曖昧的話，陸韞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難看。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宋茂林的那一隻他已經在吃了，想讓出來都沒有辦法。
眼看兒子不說話，臉色也很難看，而鄭秀群也慢慢地沒了笑容，鄧萍連忙打圓場說道：“一隻餅，你吃就你吃，阿韞吃麵也可以。”
說著，她自作主張地麵推到了一邊的座位旁，對陸韞說道：“黃魚是今天才買回來的，鮮得很，快吃吧。”
陸韞哪裡還有胃口，他冷冷地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鄧萍甚至來不及阻攔，陸韞就已經推門走了出去了。
鄭秀群撇了撇嘴，說道：“一隻餅而已，至於嗎？”
她也沒興趣吃那隻雞蛋灌餅了，將麵條巴拉過來，攪了攪送進嘴裡。
鄧萍追了出去，到底也沒有追上陸韞的腳步，他開著車走了。
吳曉雲他們買了明天早上的飛機，今天就得坐火車去上海，在上海住一晚，明天坐飛機回北京。
“你們就去家裡住啊，我們今天也跟著回去了。”
吳曉雲還沒有去過她上海的家，爽快地同意下來，姐妹倆正說著話，陸韞就裹挾著一股冷氣進來了。
吳曉夢一眼就掃到了陸韞臉色不好看，但也隻是一瞬，他立馬就調整過來了。
“這麼快？”吳曉夢站起來，走過去。
陸韞正躬身在換鞋，突然抬頭對吳曉夢說道：“家裡有麵粉嗎？”
麵粉，麵條，家裡都有。
得到吳曉夢點頭，陸韞看著她說道：“曉夢，給我做一頓雞蛋灌餅吧。”
於阿姨坐在一旁，聽到這話立馬站起來說道：“我去做，我去做。”
平時吳曉夢是很少下廚的，一個月也不見得有一次，她卻製止了於阿姨，“不，於阿姨，我去做。”
她們都吃過早餐了，這都馬上快十點鐘了。
吳曉夢好久沒下廚，做得慢了些，等烙好餅都是一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她招呼吳曉雲和曹立達來吃，吳曉雲摸了摸肚子，笑道：“早上才吃了餃子，這會兒哪裡能吃得下。”
倒是在旁邊玩耍的圓圓聞著香味湊了過來，“哇，好香啊，爸爸，我能吃一點嗎？”
陸韞剛咬了一口，“去洗手。”
圓圓一來，團團也馬上要湊熱鬨要吃，朵朵也不甘落後，最後烙的兩張餅被這父子父女幾個分食得一乾一淨。
吃完餅，陸韞才仿佛出了心裡的那口鬱氣。
不必過問吳曉夢，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先將碗碟收起來，放廚房去。
廚房的地麵上墊著幾張報紙，這是為了防止油濺到瓷磚上墊的，住在這裡的時候，家裡定了好幾份報紙，看完之後就收在一起，專門用來墊廚房的地麵。
他甚至不勞動於阿姨，自己將盤子清洗乾淨，然後將地上的報紙收起來。陸韞的目光在掃到其中一個板塊的時候就凝了起來，版麵上是關於一個福利機構的報道，因為福利院不夠住，很多孩子都無法得到妥善的安置，向市民籌錢修建新的福利院。
他將報紙拿了起來。
吳曉夢坐在客廳，看到陸韞舉著一份報紙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到了電話機旁邊，一邊掃報紙一邊按鍵，打了出去。
響了幾聲之後，對方接了。
吳曉夢本來沒太注意，但陸韞的聲音還是傳到了她的耳中。
“你好是愛心福利機構嗎？我在報紙上注意到你們正在籌錢修建新的福利院的消息。”
“不是，我不是要捐錢，我有一棟閒置的房子，可以無償提供你們使用...”
得知陸韞是要提供住所而不是捐錢，對方本來不接受，因為他們沒有這樣的先例過，但知道陸韞提出：“住在裡麵的孩子，所花費的費用都由我來承擔，老師也由你們委派過去，我的房子是在...家屬院，是獨棟，對，一共有五個房間，住十個孩子不成問題。”
吳曉雲說著說著就發現吳曉夢根本就沒在聽自己說話，她豎起耳朵在聽陸韞講電話，吳曉雲也聽到了陸韞的話，好奇地看過去，她並不知道內情。
吳曉夢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驚訝，她聽得清清楚楚，陸韞就是要將家屬院鄧萍正在住的房子無償提供給福利機構，這超出了她提供的選擇，但是相對比她給的選擇，這一個顯然要高明得多。
隻是，鄧萍能接受嗎？
陸韞給對方留下了聯係方式，約時間見麵，因為他是臨時給對方打電話，所以約在了明天上午，看來今天吳曉夢他們是走不成了。
等陸韞掛了電話，吳曉雲才問道：“姐夫，你們要將彆墅借出去嗎？”
陸韞搖頭，“不是彆墅，是我家的老房子。”
他微笑著看著吳曉夢說道：“將房子提供給福利機構，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住，有意義得多。”
吳曉夢隻有支持的，笑道：“這個法子好，你跟媽商量過了嗎？”
陸韞的笑意微微褪去，說道：“不用跟她商量了，她現在已經跟宋叔結婚了，就搬出去跟宋叔住吧。”
吳曉夢眼裡的驚訝瞬間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