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頑不靈。”沈少歸歎道,正要下令動手,忽聽韓厲開口。
“且慢。”
沈少歸看向他:“怎麼?”
韓厲四下看看,走近他,低聲說:“他們在等人。”
就在這時,天邊傳來一聲尖嘯,那嘯聲由遠及近,一聲高過一聲。
伴隨著嘯聲,數道人影自屋簷飛下,以包圍的姿態將炎武司眾人圍在其中。
嘯聲消失的同時,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出現在屋頂上。
那人負著手,足尖點在屋簷處,身形頎長。
卻是一個容長臉極有風度的中年書生,端得一身正氣。
那些書生紛紛往來的幾人身後站,很快聚在一起,個個手持武器橫眉豎目,樣子倒是很能唬人。
已經見識過他們真本事的沈少歸麵不改色,十分有禮地抱拳。
“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書生淡道:“你四處尋我,卻不認得我?”
沈少歸眼一亮,頗是意外。
“原來是夏將軍,久仰!”
夏君才道:“不敢。”
紀心言在外麵聽到這幾句對話,暗搓搓地朝裡張望,忍不住想看看這位大名鼎鼎的夏將軍長什麼樣。
那兩個右司的人也如她一般好奇,反倒是原野,成了四人中最沉穩的那個。
沈少歸道:“沈某素聞夏將軍武藝高強能以一敵百,但今日這麼多人,你斷無可能把他們全帶走。”
夏君才恍若未聞,隻對下麵那些人道:“敘方,你帶他們先走。”
“先生不可。”敘方急道。
夏君才道:“無需擔憂,這幾個毛賊非我對手。”
此話一落,韓厲便笑了。
“韓某仰慕夏將軍已久,今日有幸遇到,還請夏將軍指點一二。”
沈少歸低聲提醒他:“我們的目標是夏君才,其它人不必理會。”
夏君才朗聲笑道:“沈世子無需低聲,夏某耳力還不錯,承蒙關注。”
沈少歸跟著笑,道:“讓夏將軍見笑了。既然如此,沈某便說了。孝宗駕崩多年,早已入了皇陵,夏將軍何必執迷不悟。現在世道太平……”
“太平?”夏君才冷笑著打斷他,“北有蠻夷,西有戎國。這叫太平?”
“所以聖上勵精圖治,廣博人才,這才讓在下前來相勸。”
“鳩占鵲巢,夏某隻是看不下去而已。”
“孝宗並無子嗣,何來鳩占鵲巢一說。”
“便是無子嗣,也有兄弟。更何況你一個毛頭小子,又怎知孝宗無子嗣?”
沈少歸頓了頓,道:“外界盛傳,當年夏將軍帶走的淑妃娘娘已有兩個月身孕。此事竟是真的?”
夏君才微微一笑,不答。
沈少歸又道:“即便真有此人,他是男是女都未知,如今最多十六七歲,又怎堪重任。”
“當年孝宗繼位時,不過十七,又怎堪重任?”夏君才道,“難道皇位繼承是以能力論嗎?上有延續千年的傳統,下有□□皇帝定下的禮法。皇位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夏君才說著,整個人飛身而起,竟是往後退去。
韓厲抽出長劍,冷道:“今日若讓他跑了,將來再抓難上加難,動手吧。”
他當先朝夏君才擲出一柄小刀,又踩著樹枝將人在屋頂攔住。
夏君才神色不變,看著他淡道:“韓厲,夏某聽聞你大名已久,今日得見,正好看看你有幾分本事。”
韓厲笑著說:“我卻很清楚夏將軍頗有幾分本事,所以我不會傻到一個人和你打。”
沈少歸腳下使力,飛身而起,到了夏君才身後,加入戰局。
院中眾人立刻抽刀拔劍,打在了一處。
紀心言咻地收回腦袋,不敢亂看。
夏君才果如傳聞所言武功高強,以一敵二尚能分心觀察院中情況,中氣十足地傳達命令。
“敘方,不要戀戰,合力突圍。”
跟著夏君才同來的數名男女護著那些書生邊戰邊往院門處退去。
他們雖不及夏君才,但功夫也算了得,與炎武司司使們打的不分上下。
原野緊緊地握著劍柄,指骨發白。
他突然說:“我去幫忙。”
之後便衝進院子裡。
紀心言根本來不及攔。
原野衝的速度很快,一柄長劍左右撥動。
原本兩撥人混戰在一起,他這一衝,卻無形中衝出了一條通往院外的路。
敘方手腳敏捷,離院門又近,立刻從這條路裡跑了出來,卻被那兩個右司的司使攔住。
紀心言暗暗往後退。
敘方並非他們對手,情急之時,一名藍衣女子飛身衝出,將他救下。
隨後,她迅速估量局勢,朝院中大喝一聲:“這邊走。”
這一聲就像個令箭,忠義堂眾人立馬有了目標,邊打邊往門口挪。
紀心言卻被她那一聲喝驚到了。
這個聲音……她絕對聽過。
藍衣、峨眉刺、年輕女子、青紗遮麵……
院中刀劍亂撞。
戰局隨著原野的加入並沒有倒向炎武司。
那藍衣女子功夫很不錯,以一擋二,當先殺出一條路,直衝出院門。
看到紀心言,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一對峨眉刺,腰身一擰,直朝她襲來。
藍衣女子輕紗遮麵,隻露出一雙美目,峨眉刺的鋒芒在空中一閃而過。
恍惚地,紀心言覺得這一幕發生過。
她邊往後躲邊抽劍抵擋,下意識脫口道:“蘭芝?”
她之所以這麼快就能叫出這個名字,除了聲音和外形辨認外,還因為這是原書中的女主角,改變了江泯之命運的人,她自然印象深刻。
那藍衣女子衝到近前,正待動手,聞言卻是一愣,漂亮的眼睛裡分明流露出幾分訝色,手中峨眉刺也慢了下來。
這時,第二個衝出來的書生一轉頭看到,不管不顧地舉劍來幫那女子,眼看著就要刺中紀心言。
“當”地一聲,他的劍被那女子的峨眉刺挑開。
“不要戀戰。”藍衣女子說,“走!”
她說完,又看了紀心言一眼,隨後不再理會她,而是轉身阻攔追出來的司使。
這時,院內傳來原野急切的喊聲:“老大!”
院中形勢立刻分出高下,忠義堂眾人紛紛從不同的路逃離。
紀心言跑進院子,就見韓厲從屋頂摔下,左上臂處鮮血淋淋。
沈少歸正在扶起他。
夏君才站在屋頂上,冷冷地說:“今日便給你一點教訓。需知助紂為虐不可取,終有一日會自食惡果。”
他說完,足尖輕點,身影掠過屋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