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倏忽而過,轉眼之間就一月有餘,自從瑞王暈車的毛病好了之後,行船的速度更快了。
桑語也緊趕慢趕,把所有的賬本都默寫完了。
看完了賬本,瑞王關在廂房裡兩天,之後就正常出門,悠閒地在甲板上看風景釣魚。
桑語碰到過他兩回,兩人默契的沒聊任何賬本相關的話,隻討論了一些風景和詩詞。
她自己應該是不擅長這些,但原主的記憶裡,兩人倒也聊得不錯。
就在這樣的悠閒中,通州碼頭到了。
通州碼頭在京城南邊,北接京杭大運河,是京城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是漕運倉儲重地。
他們會在這裡下船,然後坐馬車去京城。
因為是交通要道,繁華自不必說,可在人流如織的中間,卻有不少麵黃肌瘦的流民。
這些人和碼頭的腳夫搶生意,被驅趕了也不放棄,而是賴著不走。
桑語透過窗戶,看到了流民占一半之數,立刻明白了,或許是哪裡遭了災。
她派桑平下去打聽,沒多久就來回話,“說是黃淮地區都遭了十年一遇的大洪災,宿州,淮南,淮北等地尤其嚴重,大洪水衝垮了堤壩,淹沒了良田和房子,百姓們實在沒活路,隻能拖家帶口出來逃難。”
“官府沒管嗎?”桑語壓低聲音道。
“管了,可官府的糧食也有限,南邊正打仗呢,缺不了糧食。官府還要顧著更嚴重的地方,碼頭上都是離得更近,受災沒有那麼嚴重的地區的流民。要是過段日子,估計彆處的反應過來,京城的流民會更多。”桑平低聲回道。
目前在碼頭上這些,好歹能和腳夫們搶搶活計,算是能混個飽肚,等過些日子,彆地的流民到了,就隻能靠官府施粥了。
桑語想了想,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於是她寫了一個條子,讓人交給瑞王。
條子上說,梧桐山上莊子裡的糧食,全部捐給朝廷,但她沒什麼渠道,隻能交給瑞王了。
這樣做,是為了刷瑞王好感,也是想通過瑞王,刷皇帝的好感。
不是她沒有同情心,看到百姓受災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謀地位。
而是同情這東西,隻能感動自己,對受災的百姓無用,還不如實實在在的糧食來的要緊。
她也不是沒想過,把那十萬兩黃金拿出來,全給朝廷購買糧食,但那就太過了。
畢竟這是桑疾私底下收的錢,即便瑞王知道也就代表了皇帝知道,也不好大剌剌拿出來。
所以她最後還是隻寫了那些糧食。
不過,桑語又快速寫了一封信,交給桑平,“等會上岸後,你就派一個人快馬加鞭,把這信送到族長手裡。”
桑平點點頭,應下就去辦了。
說到糧食,姑蘇桑家也儲存了不少,至少夠族人吃五年的,這是桑家的祖訓。
而且這種行為在大戶人家很正常,哪家沒存個三年糧,那都是當家的不省事。
桑語寫信過去,是叫遠在江南的桑族長知道黃淮地區受災的事,看他們願不願意捐一些糧食出來。
這樣做可能會成為出頭的椽子,但運作得好,也能得上一份功勞。
桑家一族的讀書人,考中舉人的有十幾個,進士也有四五個,可做官實在不行,在桑疾去世後,最大的官就是六品。
目前來說,桑家人品還不錯,有他們在,桑語也有一份依靠,所以也希望他們的官位能更高些。
但她畢竟不是族長,不能做人家的主,隻是提供一個風險的法子。
到底要不要做,還要桑家族人自己拿定主意,這事有利有弊,做得好了是功勞,弄不好也能成為他們被人圍攻的過錯。
所以桑語沒有對瑞王提起桑家,而是寫了一封加急信,讓人快馬送回姑蘇。
瑞王拿到桑語寫的條子,不由一笑,“桑小姐實非常人也。”
劉公公一頭霧水,不知道桑小姐的紙條上寫了什麼,引得主子這番誇讚。
當然要誇讚了,就是普通的男人都沒有桑小姐這觀察力和魄力。
她能從碼頭幾個流民,就敏銳覺察出災害,打聽過後瞬間反應過來,這可能是自己晉升的機會。
緊接著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直接捐出了桑疾儲藏的所有糧食。
這頭她一捐,瑞王立刻可以打發人下揚州,快馬半月就能到,把糧食裝船再運回京城,前後不會超過兩個月。
也差不多是兩個月的時間,流民正好到京郊附近,糧食一來立刻就能派上用場。
這份眼力和籌謀,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瑞王眼底閃過一抹情意,輕聲吩咐劉公公,“你親自去一趟,告訴桑小姐,她的訴求我知道了,一定為她達成。”
劉公公滿臉驚訝,雖不知道桑小姐求的是什麼,但主子這麼好說話,實在少見。
“看什麼?”瑞王冷瞥他一眼,嚇得劉公公立刻低下頭,再也不敢有小心思了,“小的這就去。”
桑語這邊聽到劉公公親自來傳話,心頓時安了一半,有瑞王做說客,她想要縣主的封號,可能性提高了一半。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