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服(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703 字 8個月前

柏梁台乃是武帝所建,原處長安北闕,其勢之高,上林苑、昆明池皆儘收眼底。後柏梁台驟然失火,宮室華舍皆作塵土,隻餘下高台聳立。武帝卻並無多少遺憾,他在高台上再建宮苑,建出了一片宮殿群,取名建章宮。

劉藻如今讀書的柏梁台是武帝末年時複建,在未央宮內,昭帝曾在此俯瞰未央,臨風作賦。桓匡以為居高則目展,迎風則神清,此處正合天子進學。劉藻那時還不知此人是一頑固迂腐的老頭兒,高高興興地令人準備,將進學之址選在此處。

高台周圍,無宮宇遮擋,一入冬,寒風凜冽,台閣嗖嗖作響。

劉藻入閣,見謝漪,隻以為天寒使人恍惚,她看花了眼,定足再觀,才確認當真是謝漪。

謝漪坐在案後,聞聲抬首,從容而起,衝劉藻彎身一禮,口道:“拜見陛下。”

劉藻道:“免禮。”

謝漪直身,與她笑了笑:“歲寒,桓師老矣,不能承受,托臣來為陛下授課。”

劉藻一個字都不信,桓匡雖老,卻甚體健,這等寒意,隻怕還凍不著他。劉藻本就對謝漪存了懷疑,此時更是覺得她又在醞釀什麼詭計。

劉藻點了點頭,道:“有勞謝相。”

二人話畢,各自入座。

謝漪容色溫雅,一雙眼眸卻深似漩渦。她今日未著官袍,隻一身曲裾,衣擺曳地,梳垂髻,青絲柔順,披在身後。她的雙唇似乎上了口脂,一抹嫣紅,卻不豔麗,肌膚勝雪,修眉細長,美人之韻,在乎色,更在乎神。

那一雙眼眸,正是□□所在。隻被她輕輕瞥上一眼,足使人驚心動魄。

“陛下愛聽武帝朝的舊事。武帝好兵事,擊匈奴、征百越諸事,陛下想必都聽過了。今日不如,就說說古時的一則戰事。”謝漪也不攤開竹簡,跪坐在案後,雙手置於膝上,腰身挺直,寬袖展開低垂,覆在她的腿上。

她說話的時候,望著劉藻,帶著淡淡笑意。

劉藻隻覺得,縱使司馬相如在世,書儘華賦,也難寫出謝相美之萬一。

她移開目光,冷淡道:“戰事?”

“是。權當軼事,說與陛下解悶吧。”

劉藻麵不改色,朱唇輕啟道:“卿說來。”

謝漪說的,是著名的長平之戰。劉藻近日看得很雜,諸子百家皆有涉獵,卻還未讀過史,長平之戰竟未聽聞。

謝漪剛說了一個開頭,劉藻便被吸引住了。

長平之戰,是秦趙之戰,起因卻在韓國。秦國攻韓,連下數城,圍困韓之上黨郡。韓王為求息兵止戰,令上黨郡守馮亭獻上黨與秦。馮亭不願降秦,遣使往趙國,稱願獻上黨與趙。

上黨是大郡,有城池十七座之多。趙王為大利所惑,接受了上黨,封馮亭為華陽君,並派遣老將廉頗,駐守長平,以防秦軍來犯。

彼時秦國是秦昭襄王在位。秦昭襄王乃是雄主,自是惱恨趙國所為,令秦軍攻趙。

趙國兵敗,數戰不利,幸而老將廉頗,還能堅守城門,拒秦軍於城外。秦軍赴他國作戰,戰線長,糧草有數。若長久對峙,必可使秦軍疲憊,挫殺秦軍銳氣,而趙軍卻是以逸待勞,等待時機。

秦國畏懼廉頗,一麵暗調武安君白起為上將軍,趕赴陣前,一麵遣人入趙,施行反間計,離間趙王與廉頗。

趙王早已不滿廉頗堅守不出,屢次遣使責罵,最後中了秦國之計,竟臨陣換將,召回廉頗,改用趙括。

趙括是名將趙奢之子,讀了很多兵書。

劉藻興致勃勃道:“趙括名將之子,熟讀兵書,可也知兵事?”

謝漪一笑:“陛下可聞‘紙上談兵’?”

劉藻見此,便知自己猜錯了,紅著臉,搖了搖頭。她哪裡知道呢,若知便不會這般問了。隻是聽謝相的口吻,這似乎是十分著名的典故。她竟一無所聞,不免顯得無知。

小皇帝臉頰微紅,偽作鎮定道:“請謝相為吾解惑。”

謝漪說下去。

紙上談兵,說的正是趙括的故事。趙括雖是名將之子,自小熟讀兵書,卻從未親臨戰場。趙王召回廉頗,改用趙括,趙國上卿藺相如極力勸阻。

“藺相如勸趙王,雲:‘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肯聽。”謝漪說道,“趙括之母亦上書趙王,說趙括不能為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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