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藻被謝漪氣得小臉通紅,她一麵快步行走,一麵在心中道,總有一日,她非將丞相生吞活剝不可。
每與她相見,她總要想方設法地氣上她一頓。她非但是傀儡,還是謝相置於股掌之間,肆意玩弄的跳梁小醜!
劉藻胸口起伏,抿緊了雙唇一言不發。
她快步走向宮人,便見那十餘名宮人間走出一宦官來。那宦官生得一副唇紅齒白的好容貌,恭迎上前,眉眼含笑地施了一禮:“陛下大安。”
劉藻打量了他兩眼,好不容易方記起他似是長樂宮人。才為謝漪激起的熊熊怒火瞬息間被強壓下去,劉藻眉眼不動,麵無表情道:“太後可好?”
宦官笑意更深,忙不迭地回道:“太後安,隻思念陛下耳。陛下若能駕臨長樂宮,必可使太後喜悅。”
劉藻微微抿了一淺淺的笑意,點了點頭,道:“有勞太後掛念。”
她這笑意隻浮於麵上,任誰都瞧得出敷衍。宦官侍奉太後身前,所知之事自是不少,也是親眼看著太後待這小皇帝如何貼心,如何噓寒問暖,多有關切,這小皇帝卻拒人千裡,冷淡得很。
宦官心中甚是不平,這小皇帝說到底不過一沒落子弟,若非運道好,恰逢昭帝無子,昌邑王又出格,又豈能輪得到她。眼下竟還裝得似模似樣,好似當真是長於宮廷的皇子皇女一般。
隻是能得太後重用,這宦官自不至於淺薄得將心事顯露臉上,他笑吟吟地道:“臣奉太後之命,來看一看避暑之事可備妥當了。”
他卻不知,他在心中貶低小皇帝,小皇帝見了他,也暗自生出一念頭來。
方才與謝漪言談之時,她背對著這邊,謝漪卻是能見此處情形的,她們原先說的好好的,謝漪卻忽然出言逗弄,將她氣得甩袖離去。她方才隻顧著生氣,不及細想,此時細思,莫非是謝漪瞧見這宦官有意為之?
劉藻敏銳且心細,轉瞬便推測,謝相有意使得太後以為她們二人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聞宦官此言,劉藻客氣道:“尚算妥當,多謝太後關懷。”
宦官又轉述了幾句太後的惦念,而後好似隨口一問般,說起謝漪來:“臣適才看到謝相了。謝相素來公務纏身,又見得閒遊覽禁內的時候。”
他當真提起了謝漪。劉藻眉間顯出一股惱怒來,片刻又將惱怒收回,語氣微微冷了下去:“朕豈能知謝相的行程。”
宦官忙垂下頭去,好似聽聞了什麼不當知之事,戰驚惶恐。
劉藻瞥了眼他的頭頂,又思量,倘若謝相真是有意使得太後以為她們不合,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太後千方百計地要拉攏她,借她身份一同對付謝相,謝相卻時常惹怒她,好似急不可耐地要將她推給太後,她究竟要做什麼?
劉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又不免回憶起謝漪含笑逗弄她的模樣,心中又生出一股惱怒來,興許她並無旁的用意,就是有意惹她生氣,以見她怒容為樂。
劉藻打量了宦官兩眼,略一思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往日長樂宮有宮人來,小皇帝多是儘快打發了了事,從未問起名姓的。宦官誠惶誠恐,恭敬回道:“臣名周勰。”
“周勰。”劉藻默念了一句,又看了他兩眼,舉步往宣室去。
她並未令他退下。周勰尋思片刻,忙跟了上去,挖空了心思,與小皇帝言談起來。奈何小皇帝一貫寡言,且又從未透露喜好,能用以攀談之事,少之又少。
幸而周勰機敏,迅速將話頭轉到甘泉宮上,極言宮室之華美。劉藻並未搭話,隻偶爾點一下頭,以示她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