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6591 字 8個月前

謝漪匿居蓬萊, 非因逃避, 而是當下這關頭, 她不出現比出現要好。她若大大咧咧地仍居廟堂, 必會惹怒群臣, 致使他們更加激烈反對。

劉藻去了一趟蓬萊島, 歸來之時,主意更定了。

孫次卿回到府中,卻是坐立難寧。今日朝上之事, 使他與皇帝絕難善了。

立後一事, 絕不能成。他開始畏懼皇帝的報複。

次孫自外歸來, 一臉驚魂甫定,見他立在廳上,唬了一跳, 忙俯身下拜:“孫兒見過大父。”

孫次卿蹙了下眉頭,淡淡道了一句:“又野去何處了?”

他在家中是一嚴厲長者, 兒孫皆畏他。孫次孫將身子站得筆直,微微垂首, 低眉順眼道:“孫兒與二三好友結伴,去城外跑馬了。”

又是跑馬。孫次卿心下不悅,忽想起他這次孫與謝文交好, 謝漪不見蹤影, 不知謝家是什麼態度, 便又問:“這幾日可見著汾陰侯了?”

次孫一臉茫然,回道:“不曾見他, 他許久未露麵了,聽聞是在軍中錘煉。”又忍不住議論一句,“都已經是萬戶侯,驃騎將軍了,也不知有甚可錘煉的。”

有甚可錘煉?自然是德不匹位,恐有災殃,故而以勤補之,以圖名副其實。

孫次卿見孫兒一副迷糊樣,心下暗恨,正欲令他退下,好來個眼不見為淨,又想起他方才那一臉驚魂甫定,終歸關切,又問道:“在城外見了什麼?回到家中還這般驚怕。”

次孫倒吸了口冷氣,回道:“孫兒與友歸來之時,遇見數十名農人掘地埋一嬰孩。那嬰孩生有二頭,極是可怕,孫兒嚇著了。”

孫次卿一怔,急問道:“嬰兒有二頭?”

孫次卿點頭:“正是,兩顆頭顱長在一個脖子上,還會喘氣。”

孫次卿以手加額,道:“天助我也。”真是想什麼便來什麼,這回皇帝可要絕民意了。

“大父何以……”

孫次卿神色正肅,與他道:“令你父速來見我。”

次孫是孫次卿長子之子。

孫次卿有七子,底下六子皆入朝為官,唯有長子未曾出仕,在家侍奉父母,並做父親的智囊。長子名適,性情溫和,孝順友悌,很得父親看重。

他匆忙趕來,見父親立於庭前,麵有喜色,也不由一笑,上前道:“阿父何事歡欣?”

“城外有農人生子二頭。你說,這是不是喜事?”

孫適神色一變,驚道:“生子有二頭?”

孫次卿捋須道:“是啊,天無二日,人無二首,今有農人生子二頭,這豈不是個征兆,是在說,民將有二主。”

孫適大驚,壓低了聲,急道:“阿父!”

孫次卿瞥他一眼,道:“你怕什麼?”到了這一步,皇帝必然容不下他,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搏。

孫適竭力鎮定,道:“阿父如此行事,委實過頭了。”又道,“十餘年清閒日子都過下來了,家中也無甚不足,阿父何必去觸陛下的黴頭,以致見惡君王。”

在他看來,皇帝行事還算公允,雖有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但遇賢者她能提拔,獻媚過頭的,她也會譏諷,遏製獻媚求官的勢頭,也稱得上明主了,何況而今天下大治,諸侯臣服,實在不必鬨到這地步。

孫次卿歎了口氣:“我在,的確無甚不足,一旦我去了,便未必了。”他的兒孫成器的不多,重孫也有兩個,皆已六七歲,都未顯出資質來。

“三代不上朝,則與君王疏遠。咱們家往下三代,可沒什麼能人。”

孫適便無話可說了。

“你隨我來。”孫次卿說罷,往外走去。

他們去了書房。

書案上是現成的筆墨,孫次卿取一絹,寫下幾筆,加印,晾乾了,交與長子。上頭所書,是遊說濟陽王起兵。

“濟陽王封地被削,對皇帝不滿久矣,得我此信,縱然懼皇帝之勢,也不會出首檢舉我。”孫次卿解釋了一句。皇帝壓製諸侯壓製得太狠,宗室皆有怨言,不過是不敢發而已,若讓他們尋到了缺口,勢必不會手下留情。

孫適接下了絹書,垂下眼瞼,看著那絹布,顫聲道:“這是要弑君……”

“不過是殺一獨夫民賊,何來弑君?”孫次卿不以為意,“她要立後,便勢必要失民心,受萬民唾罵,到時振臂一呼者,便是民心所向。”

濟陽王若不能成事,還有梁王、濟川王、長平王……天下諸王近百人,不論是誰,攻到長安城下,他都願為內應,打開城門,掙得這首功。

孫適無言。

“你親去一趟,順便探一探濟陽王的口風。”

孫適領命,他離去前,有些不解地問了句:“陛下為何要行此事,使得她斷絕於民,斷絕於天下。謝相一向賢能,為何不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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