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誌剛說阿柔和幺妹來了,我來看看。”
崔建國忙不迭跟在他身後,走著走著忽然一愣,“阿柔”驚得他腳下踉蹌!
這是啥意思?他家兄弟媳婦在他嘴裡怎麼成了“阿柔”?他們崔家三兄弟都叫不出口啊,平時都是“幺妹媽”,頂多“老四家的”,這……
他腦袋雖然沒弟弟們靈光,可也不傻啊,這意思
他沒理解錯吧?
“阿柔,怎麼樣了?”
黃柔眼睛一亮,他來了就好。遂把他叫到門口,長話短說,雖然去縣醫院的話她是說了,可萬一去了還是一樣的噩耗呢?高元珍承受不住怎麼辦?要知道她今兒在台上可是不想活了啊!
萬一她要真想不開,她一個女人,還真攔不住。
顧三點點頭,看崔綠真一個人背對他們,麵朝牆壁,那小屁股拱著,手指一下一下的摳著牆壁,聽見他來了也不回頭,明顯是生氣了。
“你去哄她,病人我來。”
黃柔鬆口氣,對高元珍附耳說:“顧學章非常可靠,讓他帶你去醫院,我們會陪著你的,好不好?”
高元珍點點頭,又有淚水灌進耳朵裡。
小地精生氣啦!委屈啦!媽媽居然不相信她!她可是一隻誠實的小地精,她從來沒撒過謊呢!哼!
忽然,腦袋上被人溫柔的摸了一把,那熟悉的溫柔的感覺,差點讓她又落淚了。可她非常堅強的忍住,超小聲的“哼”。
黃柔輕笑,蹲下.身跟她平視,當然,隻能看見她的後腦勺。
“生媽媽氣啦?”
小地精:“……”我才不說呢。
“媽媽要跟崔綠真道歉,對不起。”
小地精咽了口口水,這才轉過身來,“我聽不見。”
黃柔憋著笑,提高了聲量,“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她以為這就完事了,可以上醫院了。
誰知小地精吸了吸鼻子,“那媽媽你錯哪兒了?”
黃柔一愣,“嗯,媽媽冤枉崔綠真啦。”
小地精點頭,“那還有呢?”
“還有,媽媽沒聽崔綠真好好說話,媽媽太著急啦。”
小地精繼續點頭,“還有呢?”
黃柔一愣,“還有,凶崔綠真啦。”
小地精這才“呼”的出一口氣,“好叭,那崔綠真就原諒媽媽啦。”
她的大眼睛紅紅的,眼珠子像水洗過一般,還帶著蘊蘊霧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勁兒還沒過去,卻輕輕鬆鬆就原諒了媽媽。
黃柔心都碎了,真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刮子,明知道她不是個普通孩子,明知道她有過人的機緣,卻依然固執的相信自己的經驗,不肯好好聽她把話說完……這是多麼懂事多麼乖巧的孩子啊,
她怎麼就忍心不信她,還凶她呢?
她一把將幺妹抱起來,親了又親,“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生你的氣。”
啥叫破涕為笑,啥叫一笑泯恩仇?小地精完美的詮釋了這兩個詞,摟住黃柔脖子,“媽媽我愛你呀,世界第一愛喲!”
高元珍被顧三和崔建國抬到擔架上,雖然沒力氣說話,可她能聽見,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將來要有一天,她也能有個孩子,她肯定也舍不得打舍不得罵,要將他當寶貝一樣護在心窩上!
吉普車高高大大,她縮著腿能躺後排,黃柔抱著幺妹坐副駕駛,反正也不遠,崔建國和婦女主任就走路去醫院跟他們彙合。
冰釋前嫌的小地精,自然要好好的摸一摸車子,順便解釋一道:“叔叔,我不是生你的氣喲,我就是……就是不想說話。”
顧三目不斜視,“我知道,你是一隻生氣的小蛤.蟆,氣鼓鼓的。”
幺妹嘿嘿一笑,非常不好意思,“我不是小蛤.蟆,我是小地……唔唔,媽媽,待會兒回家我能吃兩牙橘子罐頭嗎?我今天很乖的喲。”
黃柔故意嚇她,“嘴巴張開我看看,喲,這顆小牙齒都黑了,是不是有蟲子了呀?”
“哪兒,哪兒媽媽?”她嚇得趕緊湊後視鏡上看,可惜鏡子也是花的,啥也看不清,隻好安慰自己:“好吧,我不吃甜的啦,等以後換一口新牙再吃,吃許許多多。”
三個大人都笑了。
到了縣醫院,做過檢查,大夫有點拿不準這孩子是在,還是已經流了,“要不,你們上市醫院看看?”說著就拿出信簽紙給開介紹信。
要是黃柔和高元珍來的,大夫肯定就讓她們住下,觀察兩天看看,可顧學章是供銷合作社的大人物,他們去買棉花買衛生紙都能遇見,混個臉熟以後說不定能幫上忙,自然不用找熟人出麵就爽快的給他們轉院了。
“高姐彆擔心,如果不流血了,那說不定就是真的保住了。”
高元珍現在越來越相信這個可能了,雖然她沒有當過母親,但是她有感覺。
她在心裡默默的說,如果這一次我能保住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報答這對母女,她們就是我跟孩子的救命恩人呀!尤其是看著小恩人窩在她媽媽
懷裡,嘰裡咕嚕奶聲奶氣的說話,她就心都融化了。
眼裡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有希望。
來到市醫院,顧三直接找的專家號,老大夫問了幾句,又看了看她們先前的檢查結果,最後把個脈,“喲,這孩子可真頑強,你彆動,好好的住兩天。”說著“刷刷刷”就開處方,又給安排了一張病床。
高元珍難以置信:“真,真的嗎?真的保住了?”
老大夫和藹的笑笑,“乾那樣的勞動都沒拿走他,這是個堅強的小家夥!”
高元珍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摸著肚子“好好好”,其他的啥也說不出。這孩子真的保住了,小天使沒胡說!
全程不敢吱聲的婦女主任終於長長的鬆口氣,幸好幸好,要真把人孩子弄沒了,她可就造了血孽喲!她也是女人,也有閨女,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這事要落她頭上,還不恨死一堆領導?
看崔建國一眼,她主動提出先回公社去給書記門彙報一聲,“元珍你就好好的,安心的住著,醫藥費和營養費公社給你報銷。”
這還算是句人話,高元珍“嗯”一聲,也想得開,反正事情都發生了,罪也受了,她總得要點補償吧。
“行,主任記得轉告新書記,我這幾天的工分,還有我的誤工損失,以及精神損失,都彆忘了,不然他要再開大會,他開一次我鬨一次。”
婦女主任抹抹額頭的汗,心道:姑奶奶喲,今兒這一出已經全縣出名了,要再讓你老人家去鬨,那這大河口還不被人笑話死?
“元珍放心,就是你不說,我也會跟書記提的,我們補償你是應該的,應該的。”說著,拉了拉崔建國,趕緊回大河口了。
崔建國因為勞教態度好,又幫忙給人送醫院,今兒的勞教就算結束了,檔案上也沒給他記錄,讓治安隊和民兵隊教育幾句就放回家了。
崔家人見他半天時間就全須全尾的放回來了,彆提多高興多慶幸了!自行車沒了就沒了唄,等風頭過去再買一輛就是。
不過,因為市醫院的婦產科在全省都有名,床位相當緊張,安排的床是在過道上的,人來人往嘈雜不說,還有穿堂風呼呼的,這個階段的女人哪裡受得了?
再加上黃柔明兒還有課,不可能一直留在醫院照顧高元珍,醫生說要絕對臥床,她光上廁所就成問題。
黃柔琢磨著,不行就給她在醫院附近開個招待所吧,可一日三餐又成了問題……這,沒個人照顧真的寸步難行啊。
他們正發愁呢,也沒時間管幺妹,讓她一個人在過道上玩耍。忽然,一個瘦猴似的男人跑過來,跟幺妹說了兩句話,牽上她的手就想走。
高元珍一睜眼,差點給嚇死,大吼一聲:“乾啥?有人偷孩子啦!”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在晚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