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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2474 字 6個月前

小地精的靈力是怎麼漲的,她想不通。可春暉卻跟家裡大人一樣,覺著張愛國老婆有點奇怪。

在她印象中,這位隊長夫人運氣挺不好的,年輕時候陪著張愛國一路吃糠咽菜摸爬滾打,好日子沒過上一天,某一年的夏天忽然就病死了。她剛死沒半年,張愛國就被提拔到公社當領導,還推薦上了工農兵大學,畢業後很快分配到縣革委會當常委,從常委到副主任,沒幾年又調到市委……算是整個牛屎溝,乃至大河口公社官運最亨通的人,沒有之一。

這一世,知道他將來會成為“一方大員”,春暉都儘量避免崔家人跟他正麵衝突。

上輩子,曾經跟他有過衝突的很多人家,譬如張大力,譬如顧家,都被他整過。村裡人還調侃,他這又紅又專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積極發揚“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的精神,果然是當官的料,隻是可惜了黃英,好日子沒過上一天,全為他人做嫁衣。

張愛國後來娶了個乾部家的閨女做妻子,他和黃英生的三個女兒就一直留在牛屎溝,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沒有父母關愛的孩子,很容易學壞,張秋蘭懂事得早,二十歲不到讓張愛國給出力分配了一份進報社的工作,可秋雁秋萍就沒那麼好運了,跟村裡二流子混在一起,私奔的私奔,嫁人的嫁人。

好像直到崔家被炸之前,誰也說不清楚是跟人私奔還是被人拐賣的張秋萍,都一直沒有找回來。

崔家人全都惋惜不已。小姑娘跟幺妹同歲,明明也是挺聰明一孩子,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如果母親健在,哪至於如此?

而如果沒記錯的話,黃英就是死在這個夏天。可奇怪的是,聽大伯娘傳回來的消息,黃英居然一天天好起來了?不止能下炕走幾步,還能扶著牆走到村口曬太陽啦?

要知道,上輩子她可是從春節前病倒下就再沒能起來過,夜深人靜時整個村子上空飄蕩的都是她聲嘶力竭越來越沙啞的咳嗽聲,以及呼吸平靜下來時痛苦的呻.吟,比春天的貓叫還瘮人。

不僅黃英好起來,就連秋雁秋萍跟崔家孩子的關係也好起來,以前雖然也會偶爾一起玩,但現在

她們可是乾啥都要來叫幺妹一起的。

春暉想不通,隻能歸結於幺妹的好人緣。

畢竟,這麼可愛這麼懂事這麼乖巧的小孩,誰不喜歡呢?

幺妹在家玩得樂不思蜀,黃柔在八月底的前一天結束判卷工作,剛走出市一中大門,顧三已經等在那兒了。

“怎麼,今天沒事?”

顧三撩撩淩亂的頭發,“放周末了。”順手幫她的行李接過來放自行車前兜,出來判卷半個月,她隻來得及帶了一套換洗衣物。

“累吧?”他關心的問。

“還好,你工作忙完了?”他這半個月是沒有周末的,書記和主任撤職的撤職,坐牢的坐牢,整個係統管理層倒下大半,他現在被提為縣供銷社書記,代主任,一人挑雙職,管著單位的大事小事,真正的大忙人一個!

“忙不完也得送你回家,小綠真估計都哭鼻子了。”長這麼大,她還沒跟媽媽分開這麼長時間過,哪怕是去年媽媽去上班把她放家裡也有沒兩個星期不回家。

再說了,他是當過團長的,知道什麼叫“發號施令”“令行禁止”“分工協作”,請示過縣革委會後,把三門市部主任提成縣社副主任,曾經跟著他“乾革命”的年輕人一個個提起來,全部有機的分配到各個門市部各個重要崗位去,甚至每個公社分社都有他信得過的人嚴格把關。

等把垃圾清除乾淨,他還有彆的打算。彆的行業他不管,可供銷社現在明明是跟老百姓吃穿住行息息相關的單位,老百姓的日子過成這樣,他覺著自己有責任。

改變不了彆的行業,彆的地區,但紅星縣這巴掌大的地方,他得試試。

黃柔知道他是有野心的,也不過多乾涉他工作上的事兒,隨便說兩句彆的,坐上自行車後座,雙手熟練的抱在他腰上,就像這半個月以來的每一天一樣。

是的,雖然當時接到單位帶信是說在市一中給所有判卷老師統一安排食宿,可從市區到大河口也就三四十分鐘路程,顧三不讓她住宿舍,每□□夕親接親送,正好沒個小電燈泡在跟前,小兩口倒是過得蜜裡調油。

今兒結束了,她也得回牛屎溝去,不知道小丫頭有多想她,說不定又想哭了吧?

時間還早

,二人來到市第一百貨門市部,給幺妹買了一罐她心心念念的鈣奶餅乾,又給兩邊老人各買了一罐老奶粉,路過農貿市場看見農民悄悄兜售的石榴,又買了兩網兜,菜蛋肉家裡都還有,倒不用買。可饒是如此精打細算,一趟就花出去五六塊錢,著實讓人心疼。

今年這工資沒漲,物價卻飛漲得厲害,計劃經濟再計劃,它也趕不上變化啊!聽顧三在革委會的熟人說,今年雖然風調雨順,可全縣第一二季度糧食產量卻隻有去年(大旱年)同時期的百分之八十,這一現象非常不對勁。

不知道是該種地的不種地,全都忙於政治運動、階級鬥爭而荒廢農業?還是大鍋飯的弊端逐漸顯露?又或者是沒有段書記的英明大膽的領導……反正,或許都有吧。

兩個人不無惆悵的想,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但惆悵那是全國人民都惆悵,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也不少,離村口越近,他們的心情也越愉快,回家,回牛屎溝,就是讓人那麼的有歸屬感。

“幺妹你媽回來啦!”秋萍眼睛尖,指著村口前方幾百米的大彎道說。

幺妹眼睛一亮,嘴裡叫著“媽媽”,腳下噠噠噠就跑過去,可想死她啦!

顧三為了呼應她的叫聲,把自行車鈴打得“叮鈴鈴”響個不停,蒼翠碧綠的山腰上,蜿蜒盤繞著一條土黃色的山路,人聲鳥聲自行車聲,聲聲入耳。

其他孩子也稀罕得不行,呼啦啦追在幺妹屁股後頭跑出去,“大永久”“大永久”的叫著,與有榮焉。

離著一段,黃柔跳下車,慢慢的走,顧三把幺妹抱上車,載著她打著鈴在路上轉圈,從村口騎到大彎,又從彎裡轉出來回到村口,其他孩子眼巴巴看著,跟著,跑著,黃灰四起……那場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開進來一輛勞斯萊斯呢!

騎夠了,顧三也不小氣,把車借給幾個李寶柱幾個男孩,讓他們載著弟弟妹妹們玩一會兒。當然,雖然隻是第一次騎自行車,可大山的孩子們仿佛天生就具備這項技能,一個個顛著腳踩著腳踏滑行一段,大腿一跨,就能把車騎走了。

大家都會,那就比賽吧,看誰騎得快。

以村口作起點和終點,大家排

著隊輪流騎,騎到大彎道再轉回來,看誰用時最少。沒有手表和計時器怎麼辦?那就數數唄,全體孩子按均勻不變的速度從一開始數,誰騎車期間數的數最少,誰就用時少,這方法還是幺妹想出來的,大家都沒意見。

夕陽西下,孩子們玩得忘了時間,一直到天黑,蛐蛐“啾啾”的叫起來,大人們扯著嗓子喊,他們才戀戀不舍的各回各家。顧三出來收了車子,問幺妹要不要在這邊吃飯。

“不用啦叔叔,我回家吃。”

跑到家門口,正好跟要出門叫她的春芽碰上,“姐姐,我們騎自行車比賽好好玩。”

春芽不屑於跟那些叫她“小結巴”的孩子玩兒,不忘教育她:“他們可壞了,去年滾鐵環都不讓我玩兒,我們現在也不要跟他們玩兒。”

幺妹眨巴眨巴大眼睛,不太懂這種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情節,黃柔係著圍裙出來了,用手帕幫她擦滿頭的大汗,小臉紅成番茄,劉海給黏腦門上了,“怎麼出這麼多汗?”

“好玩兒!”

“你呀,是不是玩得都想不起媽媽啦?”

幺妹搖頭,“想,也想媽媽,但也好玩兒。”

“小貪心鬼,趕緊洗手去,吃飯啦。”

黃柔能看出來,這種開心跟在大河口的開心不一樣,大河口是有節製、受限製的,在儘量不說錯話,不給媽媽招麻煩的前提的開心,但在這兒不一樣,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當然,等她拿出鈣奶餅乾的那一刻,小地精的快樂又達到了極致,她抱著媽媽的臉頰“啪啪”親了好幾口,“寶貝媽媽你太好啦我愛你媽媽!”

一群大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都說看不出來是個小油嘴兒,這麼會哄人。

劉惠酸溜溜的說:“這才是小棉襖,我家這仨,是破布條兒,四處漏風不說,還冷不丁會紮我一下嘞!”

小彩魚笑嘻嘻的點頭,表示讚同。眾人更是大笑不已,春苗似乎是有心事,在大家的說笑聲中,弱弱的說:“奶,我,我初中考完了。”

“完了就完了唄,明兒領成績通知書把鋪蓋搬回來,彆把東西落下。”

沒聽到自己想聽的,春苗苦著臉,“奶,那……”

“那什麼那,你這孩子咋這麼墨跡,有

屁快放。”崔老太剔著牙,哈欠連天,生產隊的活,吃是吃不飽,累是累得要死,要不是有幺妹這個小活寶撐著,她早就想睡覺了。

黃柔眼珠一動,忽然明白過來,“要考高中啦?”

春苗點頭如搗蒜,如釋重負。現在的初中和高中都隻有兩年,去年以前都是春季學期畢業,這兩年開始漸漸往秋季學期推移,可饒是如此,一年也上不了幾節正經課,都在學工學農呢。

“你覺著考得怎麼樣?縣城高中能上不?”

春苗害羞的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其他大人都不說話,看向一家之主崔老太。

崔老太悠哉哉剔完牙,這才抬了抬眉毛,“看我看啥?我說不讓她念了嗎?”

春苗一愣,隨即大喜,難以置信的問:“真的嗎奶?我真的可以去念高中嗎?”要知道,兩年前的現在,奶奶可是連初中都不想讓她念呢。

那時候她還隻是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現在她可是接近十六歲的大人了,下地掙工分能得六七分了……奶奶居然不讓她掙工分減輕家庭負擔,反而還同意她上縣城讀書?

每個月雷打不動要交好幾斤糧不說,還要錢,買書買牙膏買手紙,哪一樣單拎出來都是要花不老少錢的啊,不止不能給家庭減輕負擔,還加重大家負擔,讓全家大人養著她,供著她?

跟她玩得好的三個好朋友,都是大河口公社下其他幾個生產大隊的,連初中結業考試都沒參加就被家裡人催著回去掙工分呢!

春苗覺著,現在的她像踩在棉花上,美麗而幸福,但又擔心一步不慎,她就會從棉花上摔下去,摔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隻要能考上,隨你念到哪兒,咱們家就供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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