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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7446 字 6個月前

幺妹家分到紅利一千五, 為了促進生意進一步擴大,早日買上市區的房子,黃柔一分沒拿, 讓他們買進更多水果和冰糖,春節將近,罐頭可是熱銷品。

誰家走親串戚不買兩個?

尤其是既便宜量又足的橘子罐頭梨罐頭?李家溝的食品廠忙得不可開交,王滿銀兩口子真是廢寢忘食腳不沾地, 把王老太太接來看著倆孫子, 他們一天隻睡四五個小時。

可把市裡的王滿金滿玉眼紅死了,他們聽說這堂兄弟居然開廠子, 也想來摻一腳, 尋思著怎麼也是同宗同族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王滿銀直接一句“廠子的事兒元珍做主”就甩開了, 他們能去高元珍跟前磨嘴皮子?

那可是整個大河口公社鼎鼎有名的母老虎嘞!聽說滿銀天天被她打得滿地找牙屁不敢放一個呢!

廠子不敢磨嘴皮子,可堂嫂毛遂自薦幫他們帶孩子, 說是玉強和明明兄弟倆淘氣, 沒人看著不放心。

高元珍也不廢話, 前腳送走她們,後腳就把老婆婆接來。

那可真是“老”婆婆啊,年近六十眼睛又看不見, 走路都得扶著牆才行,頂多能把學走路的明明拴在褲腰上,玉強她是看不住的。

臭小子不怕奶奶,根本拴不住他, 天一亮就往外頭跑,估摸著飯點到了才回家,可他跟王滿銀一樣心疼奶奶,出門都會打招呼說一聲“奶我走了啊”, 回來也是第一時間報告,他知道奶奶眼睛不好,不能讓她出門找他。

可饒是有婆婆幫忙,王滿銀兩口子還是忙不過來。黃柔和幺妹放假後也去幫忙,在李家溝吃李家溝住,依然趕不出第三批柿餅。

因為這東西在晾曬的時候必須靠純手工捏製,不然會壞心,出不了圓餅形狀,八隻手又要做罐頭又要捏柿餅,彆提多忙了。

幺妹人兒小,兩隻手都捏麻了。

與她們的熱火朝天相反的是,村裡的罐頭廠,本該是業務最繁忙的時候,居然門可羅雀,承包的人這兒轉轉那兒看看無業遊民似的。

為啥?

因為他們上次做的還沒賣出去呢!

有高氏這塊金資招牌在前,他們彆說做不出一樣的,就是做出一模一樣的,人家也是優先考慮信用極好的高氏。

高家煮罐頭的大鍋轟隆隆一刻沒停過,他們在門外聽得眼睛都紅了,聽說高家忙不過來,一個個說願意來幫忙。

當然,王滿銀和高元珍都是記仇的人,寧願自個兒不吃不睡,也不願找他們。還是黃柔心疼他們,乾脆讓春苗幾個侄女過來幫忙,每人每天三塊的工錢,比供銷社工資還高嘞!

她們高考結束後繼續回家乾農活,而牛屎溝的房子已經蓋好了,最近又是農閒季節,出來正好掙點外快。

春苗在供銷社賣副食品,對食品包裝頗有心得;春暉有兩輩子經驗,說出的想法總是能讓大人們眼前一亮;友娣對吃的那是很有一套……三個大姑娘,做事又麻利又乾淨,可不比村裡找的好?

一想到熱乎乎的乾一天有一天的工資,所有人都是勤儉快手,儘量少喝水不上廁所不回家,可憐的顧學章一個人在家,想老婆想閨女,沒辦法隻好每天下班後來高家蹭飯,順便再幫會兒忙。

這一天,臘月十五,天氣晴好,大家正在院裡忙活著,王滿銀一麵往煮罐頭的灶膛裡加柴,一麵給她們講笑話。**的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年輕姑娘們一個個曬得小臉通紅,可卻誰也不願停下手中的活。

“爸,電話!”

“啥?”

“大隊部有你電話。”高玉強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趕緊去啊,看看是誰,彆是羅德勝出事了。”

自從帶上他碩果僅存的百來斤紅腸上省城後,羅德勝已經好幾天沒音訊了。本來,李家溝大隊部有部電話機,誰家親戚在外頭有急事打回來,值班人員都會來人叫一下。可王滿銀這家夥的電話實在是太多了,平均每兩天就是一通,接電話也要錢的呀!

每次一接就是彆人一兩天的工資,大隊部對他意見可大,瞧他掙幾個錢就輕狂成啥樣,跟彆人都接不起電話似的!

所以,後來等再接到他的電話,值班員就冷冰冰地回“不在”,掛斷,為此耽誤了好幾件事。

王滿銀氣得呀,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那群人的肉!

可氣歸氣,他能拿人怎麼著?他倒想硬硬氣氣自己裝一台電話機,可他裝不起啊!

要不是高玉強精明,專門跑大隊部門外玩耍,聽見電話響就跑進去守著,這個電話說不定又讓狗日的掛斷了!王滿銀氣哼哼的,岔開沾滿煤灰的黑手,五根手指梳了梳亂糟糟的頭發,抬頭挺胸,出門。

跟高玉強一起跑回來的,還有村裡其他幾個孩子,都眼巴巴瞅著院子裡滿滿登登金黃色的柿餅,仿佛走進了金黃色的甜絲絲的海洋。

“哇高玉強你們家好多吃的呀!”

高玉強挺了挺胸膛,“那是!”

“這我姐,你們還沒見過吧?”在他心目中,綠真姐姐就是他最能拿出手的“法寶”,誰來了都要介(炫)紹(耀)一下。

其實大家早知道他這位最漂亮的姐姐啦,一群村娃睜著大大的眼睛,害羞的看看崔綠真,又看看金黃色的“海洋”,不知是誰率先“滴答”一聲,一條長長的還帶著絲的口水就掉地上了。

其他人的口水也應聲而落,但都非常懂事的,沒有亂抓亂拿。

崔綠真狡黠的笑起來,她剛來那兩天也跟他們一樣,一天不知要分泌多少口水,可現在天天看天天捏,早免疫啦!

她從角落的篩子裡抓起一把捏壞的碎柿子,給他們一人分了幾塊,“吃叭,很好吃的喲。”

“謝謝綠真姐姐。”

“高玉強你姐真好!”

這年代進彆人家門可沒幾個能摸到吃的,誰家不是藏著掖著?一顆糖都要分四五瓣吃的,綠真姐姐居然一次性給他們這麼多柿餅?!

幾個人開心著,蹦躂著又出門了。

沒一會兒,王滿銀樂顛顛的回來了,也不知道五指梳了多少下,頭發都梳得一根根豎起來,像打了摩絲。

“咋,老羅啥事?”

“不是老羅,是長水縣供銷社采購科的。”

原來,因為他們的罐頭在紅星縣出了名,隔壁長水縣聽說,不知從哪兒找到大隊部聯係電話,也要跟他們訂貨呢。

“他們真要一千個罐頭?”

“可不是,我以為聽錯了,又問了兩遍,人家說讓咱們先做著。”

“那咱們啥時候給送去?誰去送?”這兩間灶房四口大鍋一刻不停,有人出去送貨,這運營有序一環扣一環的生產線就斷扣啊!

王滿銀悠哉悠哉的說:“不消送,人明天下午兩點準時來付定金,要求臘月二十五之前交貨,他們自個兒開車來取。”

今年臘月隻有二十九天,二十五就是除夕前最後一個星期五,必須星期五交貨,周六周日就能上架開賣。

“啥?公家單位哪有自個兒找上門的,以前不都……”

這就是變化,市場供求關係的變化。隨著工資漲起來,農民手裡也比以前多了幾塊錢,買得起罐頭的人越來越多,可好罐頭就這麼一家,公家單位再擺譜等著他們上門,那不是做夢嘛?

於是,為了搶奪這個先機,長水縣隻能主動出擊了。

這要是放半年前,誰敢想象?公家單位居然求著私人賣東西?怕不是做夢嘞!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拿著介紹信上門推銷的,沒有苦哈哈求爺爺告奶奶吃閉門羹,卻自個兒找上門的第一單生意,具有真正的裡程碑式的意義!

幺妹“哇哦”一聲,“那以後就不用推銷員了嗎?”

小地精又要失業了嗎?

黃柔知道她的“擔憂”,笑道:“放心吧,以後咱們可以賣到省城去,外省去,甚至北京,還需要好多推銷員呢!”

北京呀,如果自家廠子把產品賣到北京去,可比她自個兒去北京還風光……這可是成功!小地精緊了緊拳頭,在心裡默默的說:媽媽放心叭,我一定會好好做推銷員,做世界第一棒的推銷員!

高元珍使勁咽了口唾沫,“好是好,可這也太……趕了吧?”

光現在就忙得脫不開身了,要再增加一千個罐頭,能忙得過來?除非再另外請人幫忙。

可李家溝的他們一個也不想請,要在外頭找幾個勤快又信得過的人,確實很難。

黃柔想到家裡幾個妯娌,崔家三個加顧家的就是四個嫂子,也不知道她們願不願來。“這樣吧,晚上我們回一趟牛屎溝問問看。”

又去大隊部給顧學章單位打電話,讓他有車就開一輛車來,晚上接她和幾個侄女回家,順帶收拾兩套換洗衣物過來。

***

現在的牛屎溝煥然一新,因為要拉各種石料水泥進村,原本狹窄的僅供一車進出的小路被拓寬,能容下兩車並行,村口還開拓出一塊平坦的“停車場”。

可能是對老槐樹有某種世世代代割舍不斷的情結,大家一致要求把被掩埋的槐樹掏開,修剪掉殘枝斷杈,僅留一根粗壯的樹杆,等春天一來,發出嫩芽後,希望它還能活。

崔家和顧家的房子就蓋在槐樹不遠處,兩棟二層的青磚瓦房,土坯壘的院牆,刷紅油漆的木門,遠遠看去氣派極了。

其他人家的房子是隊上統一蓋的,整齊劃一,一模一樣的土坯茅草房,但因為是全村規劃的,地勢又平坦,很有規模效應,看上去像油畫裡的北歐小彆墅。

新房新氣象,家家戶戶門口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再沒有糞堆陰溝和亂飛的蒼蠅蚊子,讓人耳目一新。

不看屋頂茅草的話,這可真像個富裕村子!

幺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牛屎溝空氣,跑到崔家去。她的房間就在春暉姐姐隔壁,收拾得乾淨整潔,炕上的小熊貓鋪蓋曬了好幾天太陽,有種暖暖的香味。她進門就先撲上去,抱著打了兩個滾。

她在牛屎溝終於有自己的房間啦!

崔老太沒想到她們今兒會回來,煮臘肉已經來不及了,隻是隨便將就著烙了幾個胡麻餅,再煮一鍋白菜粉條。

幾個孫女吃得噴香,高元珍家夥食也不差,可彆人家的再好也沒自家的好吃。

劉惠喝了口白菜湯,順便撈半碗粉條,一個人把著吸溜,“春苗還能回供銷社去不?”

所有人的動作一頓,仿佛連筷子碰到碗的聲音也沒了,緊張的看向春苗。

二十歲的大姑娘,一張小臉白裡透紅,她很堅決的搖頭:“不去了,等等看,這幾天先去元珍姨那兒做短工,掙一天有一天。”

所有人都知道,她說的“等”,是等錄取通知書。

自從走出考場,三個女孩的反應就是崔家人重點關注對象。春暉是胸有成竹,她考文科(雖然也要考數理化),可考到的基本全是她複習過的,文科附加題也答得挺滿意。

要知道,附加題雖然不算分兒,可這是同等條件下學校錄取的唯一標尺,附加題答得越好,對好專業好學校就越重要。

友娣大大咧咧,反正她就隻想讀個師專,要不是沒新東方,她恨不得能直接讀廚師專業,唯一要求就是能去北京,方便課餘時間跟著仇師傅學廚藝。

唯有春苗,一個女孩子選了最難的理科,一出考場就愁容滿麵……這可把崔家人急壞了。

他們這麼竭儘所能的給她們創造複習條件,就是想讓她們考大學的啊!什麼隨緣什麼平常心態,對不起,崔家人很實際,他們就想出大學生,而且是久違十一年的第一屆大學生!

崔老□□慰道:“不怕,還沒發通知書呢,我孫女這麼聰明肯定能考上。”

她報的是上海財經學校會計係,說以後想搞財務工作。雖然大家也不懂,可就是覺著能管錢那是頂頂了不起的事兒!

劉惠明顯不怎麼信,“娘彆長她臉,不行就不行,還是趕緊問問你顧叔,看還能不能回供銷社去。”

春苗小心的看了四嬸一眼,“哎呀媽你說啥呢,都辭職了還怎麼回去,再說咱們怎麼能啥事都麻煩顧叔叔!”

“不麻煩呀,一家人說啥兩家話,他在物資局當領導,安排一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瞧你見外的……”

其他人:“……”您可真不見外啊。

大家把無奈和鄙視寫在臉上,小彩魚準確的讀取到,“哇哇”叫著,那調羹就打在劉惠的臉上,疼得她殺豬似的嚎叫。

她活了四十年,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生下這個討債鬼!

彆人家的“小棉襖”頂多會頂兩句嘴,她的可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能動手絕對不嗶嗶。

她真是想想就一把辛酸淚啊,當初拚了半條命生的娃,是她在這個家最大的敵人,而且是勢不兩立的階級敵人!

“崔建國你還管不管你閨女了?你看看我這臉,哪天不是……”

崔建國不耐煩的皺眉,“不就不小心碰到你一下嘛,跟個娃娃計較啥?看把你矯情得……”

劉惠“嗷”一嗓子,新仇舊恨加大閨女的升學無望丟工作,讓她痛苦的大哭起來,她的命咋就這麼苦啊!在娘家受夾板氣也就算了,在婆家也被老公閨女看不起,老公愛理不理,閨女對她想打就打,她不想活了呀!

黃柔看她嚎得不像話,忙插嘴道:“我姐廠子裡忙不過來,大嫂二嫂三嫂你們有空沒?願不願去幫幾天忙。”

“啥?啥忙?”劉惠帶著哭音,抹了抹壓根就不存在的眼淚,瞬間滿血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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