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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7210 字 10個月前

“有,我給伯伯盛。”崔綠真抱著碗跑進去,把剩下的藥湯彆出來,將藥渣剩在鍋裡。

這口鍋是她們剛搬來時沒錢買,靜靜阿姨送她們的二手鍋,鍋底有好幾處坑坑窪窪,又被她洗的時候摔過兩次,媽媽說等搬新家就不用了,賣廢鐵處理。

新家就像一個全新的工廠,要用最新的最好的設備,這話是媽媽說噠。

忽然,她怔了怔,新鍋是新設備,那舊鍋就是舊設備。就像這口鍋它雖然舊,雖然坑坑窪窪,可做飯煮藥基本不受影響,那是不是說明廠裡的舊設備也……

她忽然跑出去,迫不及待地問:“黃爺爺,那以前那個廠裡的舊設備呢?”

黃永貴正在問侄子有沒有舒服點兒,沒反應過來她在說啥,“嗯?什麼舊設備?”

“就是爺爺以前上班的皮革廠設備呀,還在嗎?咱們買不起新的,可以買舊的呀!”

三個男人同時愣了。

黃永貴撓了撓後腦勺,“當時是折價處理給新老板的,可因為工人使用不當,設備出了點問題,我說修修,新老板看不上,就一直扔庫房……如果沒賣廢鐵的話,應該還在。”

他忽然眼睛一亮,“你們要買的話,頂多一萬塊我就能給你們買過來。”畢竟,當廢鐵賣也就兩三千塊錢頂破天了。

“我還能給修好。”這一套舊設備是八年前他跟著廠長去上海采購的,每一顆螺絲釘都是他親手擰上去的。他就像一個產婆,負責接生了這個孩子,他每一場病每一次不舒服都是他治好的,現在明明隻是生場小病,孩子的父母卻說不治了,直接扔出去等死吧……作為把他帶來人世間的第一人,黃永貴覺著,他有責任和義務帶走他,給他找一個更有人情味,更溫暖的家!

他激動得站起來,“我明天就下廣州,最多一個星期給你們把舊設備帶回來,原料……原料……”他踱了幾步,“原料主要是這幾種……”

他一五一十給顧學章說清楚,哪幾樣在廣州就能買到,哪幾樣要去上海,哪幾樣又要去北京,甚至,他的筆記本上還記著這些廠家的電話號碼!

這些,都是他從舊廠裡帶出來的資源,是隱形財富!

新老板掏空了他的財富,卻一臉踢走了他,黃永貴咽不下這口氣,而現在,報仇的機會來了?

他興奮的搓了搓手,“到時候你們先給我找七.八個工人,咱們從最簡單的基礎款做起,不出三個月,我一定手把手教會他們。”他頓了頓,“你們的恩情我黃永貴一輩子銘記,到時候我也不占你們位子,不用傷感情,我自個兒出去,繼續修自行車去。”

顧三一愣,皺眉道:“黃大叔說的什麼話,你把我們想成什麼人了。”

“就是,黃爺爺可不能閒著,到時候你肯定要幫咱們管理工人噠,等你老了還能領退休工資,看病還能報銷。”

“真……真的?”黃永貴激動得聲音發抖。

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他最想要的是什麼?就是老來沒有勞動能力以後,他的經濟來源,他的養老問題!而如果有這樣一個廠子,承諾會給他發退休工資,會給他報銷看病費用,他還等什麼?!

黃柔其實沒睡著,聽見閨女畫的大餅,心裡有點著急。這丫頭,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敢大包大攬,萬一到時候實現不了,那他們跟二十五中的新老板有啥區彆?老人家已經夠坎坷夠滄桑了,怎麼能再讓他失望。

況且,說句自私的,萬一到時候掙不到錢,卻多了個負擔怎麼辦?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她黃柔也不是聖母啊!

可她除了默默的著急,什麼也做不了,窗子已經開到最大,可那股臭味還縈繞在鼻尖。

顧學章父女倆剛熄滅的火苗,又被這套二手設備給點燃了。

他背著手,像個老乾部似的踱了幾步,“這樣,你先等我幾天,我跟你一起下廣州。”

有他親自跟著,黃永貴更有信心了,“成。”

***

直到把家裡所有門窗打開,空氣對流半個小時後,黃柔才從房裡出來,可臉色依然不大好。

幺妹主動提出去幫媽媽買菜,她接過五塊錢,挎上一隻半大竹籃,剛出門就遇到菲菲,“菲菲你去哪裡呀?”

“我哥寫信回來啦。”纖弱的菲菲開心的晃了晃白色信封。

“讓我康康!”崔綠真接過信封,不放過每一個細節的研究起來,“這郵票可真貴呀。”

“不過是萬裡長城,值這個價。”

“原來胡峻哥哥的學校在西城區棕樹營呀,我春暉姐姐和友娣姐姐在東城區,我春月姐姐卻在通州……距離挺遠的叭。”

胡菲哪裡知道什麼東城西城的,她崇拜的看著好朋友,“綠真你好聰明呀,我都不知道呢。”

“這有啥,以後咱們也去北京,跟他們彙合。”

菲菲握了握拳頭,“對,我哥就讓我好好念書,以後去北京找他。”

“還讓我好好吃飯,長高點兒。”

“嗯,還有,舞蹈也不能丟,他說北京有藝術學院,還有舞蹈學校……”

胡菲噠噠噠說起哥哥的囑托,這信她取到的第一時間就認認真真讀了兩遍。可崔綠真沒讀過啊,她聽了一會兒,眼巴巴的等著,等了半天好朋友也沒說到她想聽的。

崔綠真急了,“那胡峻哥哥提到我沒?他有沒有想對我說的話?他不會是生氣我沒回來送他吧,可我們家有事,直接去廣州了呀……”

小地精委屈了。

她那麼喜歡胡峻哥哥,他怎麼能把她忘了呢?那麼厚一封信那麼多字居然都沒提到她……

忽然,眼前多了兩張密密麻麻的信簽紙,“喏,這是寫給你的,我哥裝在一個信封裡啦。”

小地精一把“搶”過來,首先一目十行的看完一遍,說的話大同小異,也是讓她好好讀書,以後在北京等她,讓她好好練字,以後考公安大學的筆跡鑒定,以後也做一名為民除害的好警察。當然,要考公安大學就不能近視,讓她彆再在陽光下看書……當然,也沒忘記囑咐讓她彆那麼貪吃,要把饞嘴的小毛病改掉,她就是世界第一好的女孩啦!

小地精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啦!

她的胡峻哥哥呀,沒忘記她。雖然她沒來送他,可他還是對她那麼好。

兩小隻唧唧喳喳說著,一起來到菜市場。

來到相熟的肉攤,“張叔叔幫我稱二斤五花肉。”

“好嘞!”肉攤工作人員一麵切出細細長長一條,一麵寒暄:“今天怎麼來這麼早?你爸媽不在家嗎?”

“在家的,有客人。”

“那行,再給你加點兒。”那黑亮的刀子一滑,給足足的秤上又割了一塊半個嬰兒拳大的瘦肉,扔上去,秤砣滑到了二斤一兩五。

當然,他隻收她們二斤的錢,用尖刀在肉頭子上鑽個洞,穿進一根棕櫚葉,迅速的眼睛也不看的打個結,“喏,以後常來啊。”

“謝謝張叔叔。”

按照媽媽的交待,她們又去蔬菜攤買了萵筍、青辣椒、小青菜,豆製品攤稱了兩斤老豆腐,兩斤嫩豆芽,二兩生花生米……嗯,裝滿竹籃,提著一條讓人羨慕的五花肉,還剩幾角錢,正好可以買冰棍兒吃。

對於大河口的孩子來說,冰棍兒是他們終其一生,最最最無法拒絕的美味,一年四季無論炎炎夏日還是高冷的冬天,隻要太陽一出來,在這乾旱的、燥熱的、黃沙滿天飛的高原上,舔一口又冰又甜,就跟上天堂一樣舒服!

她們舔吧舔吧著,慢悠悠的回家。走到廠西門的時候,從遠處跑來一隻土黃色的大狗,那尾巴搖得小馬達似的。

“小橘子,你怎麼知道我們會走西門呀?”

“旺旺~”

“咱們家小橘子可真聰明,想不想吃冰棍兒?”

“旺旺~”口水滴答,一雙臭臭的剛刨完垃圾的前腳,差點就搭崔綠真身上。

想起媽媽最近對氣味非常敏感,不能讓狗裡狗氣熏到媽媽,她趕緊躲開,用還剩最後一小塊冰碎子的冰棍兒安慰受傷的小橘子。

“吃吧,等以後有錢了,我天天請你吃奶油的,這水蜜桃的可趕不上那味兒。”兩個女孩意猶未儘的咂吧咂吧嘴,早將哥哥的囑托拋之腦後,她們現在呀,隻想吃好吃的,痛痛快快吃個夠那種喲!

晚上,黃柔用牛屎溝帶來的青蒜苗炒了滿滿一盆回鍋肉,油炸了滿滿一盆金皮酥豆腐,花生米,青椒土豆絲,韭菜涼拌豆芽,小青菜燒湯……品種不算多,可分量充足,幾個男人吃得非常痛快。

而且有小爐子支著,他們隻管邊吃邊喝酒,菜涼了轉個身就能熱。

本來,那紅彤彤焦香的花生米,黃永貴是不敢讓大侄子吃的,怕引發他的咳嗽。可一整個下午都很安靜的黃寶能卻非常堅持,“叔你就讓我吃幾個唄,我今兒要能吃上花生米,就是讓我死了我也……呸呸呸!”

他病了這麼多年,偶爾偷著還是能抿兩口小酒,可花生米卻好多年沒碰過了,一麵是會發病,另一麵它貴呀!

賊貴!

幾個工友也隻有在發工資那天舍得合夥買一小碟,幾口酒配一粒的吃,像這麼滿滿一碟隨便吃他還是第一次。

這不,他都喝了三杯酒,“卡擦”下大半碟子花生米,愣是一聲沒咳。

“咦……寶能真不咳了?”

“可不是。”黃寶能”砰砰砰”的捶了幾拳胸口,“以前我哪敢吃花生米,能把我肺葉子嗆出……咳咳咳……”

話未說完,一口氣堵嗓子眼,又咳起來了。

而且,這次的咳嗽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以前是悶咳,胸口上有大石頭壓著一樣沉悶,肺上像被煤灰顆粒附著堵塞,讓他呼吸不暢。可現在的咳嗽,就是單純的覺著喉嚨乾癢,想咳。

崔綠真期待的看看他,又看看媽媽,剛才又煮過一道後,折耳根已經扔了。她狠狠心,乾脆把自己的靈力輸給他。

果然,很快的,黃寶能“卡塔”一聲,跑到門後的撮箕胖旁,從嘴裡吐出一坨黑黑的東西。黃永貴忙鏟了煤灰來給它蓋上,不住給他拍背,“還有嗎?”

確認已經吐乾淨後,他趕緊把撮箕提下去倒掉,又給用水龍頭衝洗乾淨。

黃柔忙著喂鬨鬨,倒是沒看見。不然又要吐啦。

不過,對於媽媽最近各種不對勁的身體,崔綠真已經用她的靈力感受過,沒病,可也沒懷孕。

真奇怪呀!

把肺裡的膿痰排乾淨後,黃寶能的病算是好了。

了卻一樁心事的小地精,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發現,她的靈力又漲了,又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看來,她的預感沒錯,黃伯伯一開始確實是有不好的打算的。

***

好消息總是一個接一個的來。星期一早上剛到單位,黨委和組織部就把顧學章找過去談話,象征性的征求他的意見後,第三天就下了任命書。

從今天開始,顧學章,崔綠真的爸爸,以三十出頭的年紀成了最熱門的最吃香的物資局的局長啦!

彆說崔顧兩家從牛屎溝趕來慶祝,就是黃柔在機關小學的現同事,子弟小學的前同事們,跑“小麻雀”都跑得更勤快了。一個個提著水果營養品上門來拉近關係,陳靜天天跟她混一起,自稱蹭吃蹭喝的日子就是舒服!

最令人意外的是,胡雪峰胡大廠長,居然也提著兩條中華煙敲開了他們那破舊的家門。

他一身雪白襯衫配整齊的還帶著折印的西裝褲,一副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到腦後露出飽滿的偉人額頭,胸前的襯衣口袋上彆著三隻鋼筆,甚至有一隻還是金色的嘞,小地精閃了閃眼睛。

胡叔叔可真是越來越有錢,越來越像個大乾部啦。

跟他比起來,爸爸永遠一身解放裝或者軍裝的樣子,也太“寒酸”了吧?

嗯,是該給爸爸置辦一身有模有樣的行頭啦。

當然,顧學章可不知道他閨女一心要把他打扮成發.情期求偶的公孔雀,他現在隻是很客氣的把兩條中華煙推回去,“胡廠長的心意我心領了,隻是不會抽煙,不糟蹋你的好東西。”

“這是什麼話,男人哪能不會抽煙?”

顧學章不為所動,“家裡孩子小,不抽。”

胡雪峰見他真是任何場合任何領導傳他紙煙都是不抽的,也就不好再硬塞,不動聲色把煙收回來,“綠真喜歡看書是吧?你要啥書隻管跟叔叔說,叔叔讓你胡峻哥哥給帶回來。”

幺妹瞪圓了眼睛,心道:我要書我會自己說呀,為啥要通過你?我胡峻哥哥可記掛著我呢!

她的眼睛真是萬裡挑一的漂亮,又大,又圓,黑多白少,亮晶晶的帶著兒童的稚嫩,也有一股與眾不同的聰明勁兒。胡雪峰心內滿意極了,現在,這丫頭就不止是空有一副皮囊了,還有一對越來越能乾的父母。

接下來幾天,顧學章走馬上任,年輕的頗有爭議的新局長不止要接老局長的攤子,還要處理好老書記歸位後的一係列問題,以及他自己的一套新班子,新思路,新辦法。

等他忙完的時候,季節的腳步已經來到1978年盛夏,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公休假,跟著黃永貴大叔下廣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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