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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6450 字 6個月前

幺妹搖頭, “不做皮包,咱們沒優勢。”

“那做啥?”春暉迫不及待問。

“咱們啥都不做,就給其他批發戶提供一個可以批發一切商品的場地。”

春暉還是沒懂, 啥也不做, 隻提供場地?這又是什麼思路?

幺妹搖頭晃腦, “姐你想一下, 如果咱們開一家招待所, 咱們隻需要提供住宿的地方就可以對嗎?而具體住哪間, 怎麼住, 是要半夜睡還是臨晨睡或者白天睡由裡頭的人自己決定, 咱們隻需要受好招待所出入口, 一分心也不用操。”

春暉眼睛一亮, 瞬間明白過來,“妹的意思是,咱們去蛇口開一家‘招待所’, 裡頭的商家就是‘住客’,咱們隻提供一個交易的地方?”

“是噠!”幺妹一雙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裡頭是亮晶晶的碎玉, 春暉看得愣了神, 可真漂亮啊!

“姐姐,咱們去蛇口做個批發市場吧!”

春暉眼裡的光越來越亮, “好。”

幺妹關於蛇口的一切信息都來源於報紙和新聞, 可春暉不一樣, 她從去年年初就在關注那邊,經常跟春苗通電話問的都是特區開發情況,自從去年七月頒發了《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後,蛇口工業區引進了一批外商, 有香港的,日本的,美國的,德國的……一切叫得出名字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想要跟中國人做生意,都得經過蛇口這扇窗。

而現在,這個十二平方公裡不到的小島,還是一本沒寫幾頁的作業本,大部分還是空白的。此時去寫下幾頁,不僅能留在蛇口曆史上,還能寫進祖國曆史上!

春暉激動得臉色漲紅,“行,我們出去給春苗姐姐打電話,先讓她關注一下那邊的消息。”姐妹幾個約好,每個星期三中午是通話時間,大家都儘量在電話機附近,彆走太遠。

兩人隨便擦了擦頭發,幺妹換上一身姐姐的衣服,手挽著手走出宿舍門。學校有公用電話室,裡頭有十部電話機,每一間都是木頭小房子隔出來的單間,還有門可以上鎖,私密性很強。先交五塊錢,她們排在一個人少的小電話屋外,一直到半小時後才輪到她們。

春苗在廣州一切都好,她最近周末正好跟著班上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去蛇口工業區做一種叫“義工”的東西,類似於學雷鋒誌願者,給工業園區撿垃圾,打掃衛生,或者關懷附近的孤寡老人留守兒童。

那裡原本是個漁村,青壯年常年在外打魚,村裡以老人孩子居多。現在畫了個圈變成“工業園區”,青壯年又都上了碼頭,甚至貨輪,幾乎可以算是全世界各地的跑,村子依然荒蕪。

春暉一愣,這可是好事啊!趕緊讓春苗做義工的時候問問,有沒有人願意賣地賣房子,哪怕貴點她們願意買。

現在的“貴”,跟以後真正的“貴”比起來,那真是不值一提的!

打完電話,剛走到校門口,就見顧學章和嶽父正在那兒等著她們。“肚子餓了吧?走,吃飯去。”

幺妹留意發現,外公的臉色好像好了不少,臉上隱隱有種蓄勢待發的氣勢,還是年輕人才有的朝氣,出現在一位暮年老者身上,不止不怪異,居然還有種說不出的振奮。

他們說什麼開心事了嗎?

幺妹心裡暗暗猜測,一時沒注意來到什麼地方,等坐下才發現,這是一家賣烤鴨的熟食店。

“老黃來了,這幾位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熱情招呼他們坐下。

“我家女婿和外孫女。”老爺子熟門熟路找到窗子邊坐下,“先來兩隻掛爐烤鴨,半斤高粱酒,一份花生米。”又問兩個女孩要吃啥。

幺妹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不足七平方的小店,隻有四張小桌子,板凳也是農村常見的小馬紮,桌子雖然竭力想要收拾乾淨,可油汙已經滲透進木板裡,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胖女人笑眯眯的,看她們不知道吃啥好,就給推薦了幾樣清淡的家常小菜。

“這家的烤鴨不錯,你們彆忙著吃米飯,嘗嘗餅子卷著烤鴨吃。”

果然,沒一會兒,幾盤片得薄薄的金黃流油的烤鴨片就端上來了,還有一份洗乾淨的生菜,幺妹學著外公用荷葉餅把生菜裹進去,烤鴨蘸著甜麵醬裹進去,咬一口……哇哦!又甜又香又脆!

貨真價實滿滿一口,味蕾和嘴巴同時得到滿足。

幺妹大呼“好吃”一連吃了好幾口。她以前覺著,陽城市國營熟食店的烤鴨是人間美味,那可真是沒見過世麵啊,跟這樣肥瘦均勻,金黃焦香的真正北京烤鴨比起來,那都不算啥。

“怪不得我媽媽說陽城市烤鴨不好吃,原來是有珠玉在前呀!”小小品鑒家吃得又快又多又優雅,再不會弄得滿嘴油啦。

“你媽小時候也喜歡,她有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帶她來吃過。”老爺子懷念的看著她,通過她看到的是閨女的影子,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教導,好好關愛的女兒。

小時候,她怕他,他忙工作也沒時間教導她。

青少年時,她和黃娜不和,他竭力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可這種“公平”傷害的卻是她。

沒有父母的言傳身教,她一個人跌跌撞撞著,終於長大,都當了媽媽,期間吃過多少苦,走過多少彎路他一概不知,他真是越想越愧疚,愧疚得眼睛都紅了。

“爺爺,我媽媽好想你,你跟我們去大河口生活吧?”幺妹秀氣的擦了擦嘴巴。

老爺子苦笑,女兒女婿以後都有大好前途,他這犯罪分子去乾啥?忙幫不上,還拖累他們。“明年等你弟弟妹妹會走路了,咱們就能見麵了。”

“可是……”小地精一點兒也不想上外公家,不想看周永芳和黃娜的惺惺作態。彆以為她不知道她們打的如意算盤,撕破臉不就是為了錢嗎?

“你外婆她人不壞,就是耳根子軟,拎不清。”

幺妹不說話了,那是大人的事兒,她不知道媽媽曾在周永芳磋磨下受了多少罪,也不知道周永芳苦等外公十多年裡怎麼抗下這個家,所以她不做評價。

這兒店麵雖然很小,可生意卻出奇的好。當一爐新鮮烤鴨出爐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兒湧出一堆人,爭先恐後的要烤鴨。

人太多,甚至有幾個還吵起來,有人說他都等四小時了,憑啥不給他。有的說誰讓他不在這兒排著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胖女人對這樣的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一個勁賠禮道歉,讓沒買到的兩個小時後再來,後麵還有一爐。

雖然,陽城市烤鴨店的生意也不差,可跟這家小店比起來,那都不算生意,隻能叫蒼蠅三兩隻!幺妹看得津津有味,順便默默觀察他們穿著和神情,全都是深藍色滌卡或軍綠色解放裝,偶爾有幾個穿的確良襯衣的女人,那就是有錢人了。

忽然,她發現,在這群“有錢人”裡,混雜著一個穿銀灰色西裝的男人,雖然打著紅色領帶,可長頭發,尖嘴猴腮,看著就不像什麼“紳士”。

關鍵是,這人五官還有那麼兩分熟悉,似乎是在哪兒見過。幺妹凝眉,仔細想了想,不記得是在陽城市見過,還是在北京這兩天見過,亦或是來的路上見的。

忽然,她又發現,那西裝男居然把手,悄悄的伸進了前頭穿的確良襯衣女人的皮包裡,幾乎是零點幾秒的時間,食指和中指就同時夾著一個小小的手帕包出來。

這樣的手帕包幺妹很熟悉,大伯娘和二伯娘的皮包裡也有,裡頭包著折疊成長方形的東西,就是人民幣!

西裝男在偷錢!幺妹精神一振,小偷小偷!她居然親眼看見活生生的小偷啦!陽城市最近一兩年也多了不少,可都隻是隱約聽說他們在菜市場和自由市場活動,見是沒見過的。

她現在不止見到人,還見到他偷東西的全過程!

幺妹立馬悄悄告訴爸爸。

顧學章坐在最裡頭,被店裡的大烤爐擋著,倒沒看見,此時悄悄從縫隙裡一瞅,不正是就在偷東西嘛!王八蛋,好好的有腳有手不去乾活,專門來偷東西,還是偷女人東西!

他立馬一下站起來,三兩步跑出去,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那隻正好伸進皮包裡的手!女人警覺,低頭一看,自己皮包裡有兩隻手,又聽店裡有個女孩吆喝“抓小偷”,她立馬“哎喲”一聲,指著顧學章道:“你哪兒來的鄉巴佬,敢偷我東西我讓公安把你抓走!”

“對,這是小偷,我抓的小偷!”西裝男立馬反咬一口。

幺妹和春暉都愣了,齊聲道:“你才是小偷,我爸爸(叔叔)抓的就是你。”

幺妹聰明,趕緊提醒大家:“阿姨你們看看自己的錢還在不在,剛才我親眼看見他偷了那位阿姨的。”

所有人低頭一找,哎喲,有幾個女人都說她們的錢丟了。

“那你們在他身上找找,說不定還在呢。”

西裝男想要把手從皮包裡拿出來,可顧學章的大手就像一把大大的鐵鉗,他掙得臉紅脖子粗也拿不出,另一隻手被他擰著背到身後,疼得他嗷嗷直叫,壓根轉不過身去看身後的人是誰。

隻一個勁哀求:“好漢好漢你快放開,我手快斷了,有啥事咱們好商量,你要多少,一句話呢事兒……”

彆說,這幾句話還有點陽城口音。

可顧學章是誰?他才不管你陽城還是哪兒的,隻要是違法犯罪的,他都不會客氣,也懶得看他長什麼樣,大聲嗬斥道:“不許動,再動我就不客氣了。”

“好好好,好漢我不動,你快把我放開,我這……”話未說完,一群男男女女圍上來,看見他手裡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帕包,又在他身上搜出自己丟的錢財,頓時恨得牙癢癢!

一開始冤枉顧學章的女人,確認自己包裡東西無誤後,趕緊道歉:“對不住啊同誌,我誤會你了。”畢竟,一個穿著樸素的解放裝,一個穿著時興而昂貴的西裝,誰能想到這人模人樣的居然是個小偷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西裝男,“人模人樣乾啥不好偏要當小偷?!”

“就是,這些外地人最討厭了,把咱們北京的風氣都帶壞了。”

幺妹挺挺胸膛,我爸不是北京人,可我爸乾的是好事喲!

很快,有人去附近派出所喊了人,兩名穿著工作服的民警過來,顧學章這才放開小偷,準備轉身走人。正巧那“小偷”回頭,想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乾好事害慘了他,誰知兩相裡一對眼,雙方都愣了。

“你……”

“你……”

倆人異口同聲的指著對方。

民警以為小偷還想打人,立馬暴喝一聲,“乾嘛呢啊,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倆人把西裝男控製住,雙手一扭,戴上手銬。

“同誌怎麼稱呼?請跟我們回一趟派出所。”

顧學章還沒說話,西裝男大聲道:“顧,顧老三!這是顧老三!我們一個村的,我是張大力啊,你不記得啦?”

張大力是誰?這名字幺妹有點耳熟。

小時候她們有一年在院裡偷偷種西瓜被劉老太嚷嚷出來,幾乎全村人都進門去□□,帶頭的可不就是這個壞家夥!

小地精那年才三歲半,她好好的記著呢,哼!後來去欺負麗華伯娘的不也是他?還被顧二伯狠狠地揍了一頓呢!

可這壞家夥,在前年的地震中不是死了嗎?當時全村人都逃出來了,就他和老姑娘不在,過了大半年找不到,連張家人都以為他就是被埋在垮塌的山體下,都給他往派出所報死亡了。

顧學章剛才那一眼就覺著他眼熟,可一時沒想起在哪兒見過。畢竟,他年輕時候在外頭當兵,一年回家也不一定能跟村裡人見一麵,這幾年又在外頭工作,確實是記不得張大力具體模樣,隻是覺著眼熟。

看吧,人生何處不相逢,雖然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場不愉快的相逢!可對於張大力來說,他不得不承認,自報家門就是救命稻草!

“顧老三我是張大力啊,你二嫂陳麗華是我嫂子……沒,沒改嫁前,咱們不止一個生產隊的,還算半個親戚呢!你可要幫幫我,我不是慣偷,我就是沒錢吃飯,這才鬼迷心竅……”

倒是顧學章,讓他這“半個親戚”的論調氣笑了,什麼狗屁親戚,二哥直到現在還念叨當年沒多揍他幾拳呢,讓他埋山裡可真便宜他了,王八蛋!

圍觀的人都十分好奇,沒想到這倆人還是同村親戚?一正一邪,一個抓小偷,一個當小偷,居然還在偌大的北京城遇上了?這不叫緣分叫啥?立馬,大家都忘了幾分鐘前他還是一個人見人憎的小偷,全都善意的打趣起來。

幺妹不解,北京人可真大方呀!

要是她,即使東西找回來了,她也不會這麼好心原諒的。

眼看著形勢一片大好,張大力馬上就要被群眾給原諒了,忽然聽警察道:“這不是那誰,火車站流竄過來的慣偷嗎?”

“我看著也像,哪兒人?”

張大力眼珠子一轉,“我不是慣偷啊警察同誌,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有介紹信呢,我來看病的。”說著,艱難的戴著手銬從褲兜裡掏出一團皺巴巴揉成醃菜的紙。

這是他的介紹信。

顧學章瞥了一眼,冷哼一聲。

為啥?

介紹信落款時間是一個月前,生產隊長還是崔建國,字跡也像他的,可人崔建國都早去年就沒當隊長了!看來這家夥信息嚴重滯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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