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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5721 字 6個月前

電視機裡正播放著《八仙過海》,一部非常受歡迎的香港電視劇,綠真去年看過一點點,想不到翻年了還在播,其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推開臥室門,屋裡閃著各色光影,映在劉惠臉上,前後窗子緊閉,窗簾黑洞洞的,也難為她一個人在床上躺一天,身上不會酸痛嗎?

“伯娘?”

劉惠的眼睛艱難的從電視機上移開,難得高興的問:“綠真啥時候回來的?”

綠真把飯菜放她床頭櫃上,打開屋裡的燈,這才發現屋子裡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是幾天前的臟衣物還是沒穿過的,扔在地上,櫃子上橫七豎八放著幾本情愛,屋裡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汗味和黴味兒。

劉惠以前也不講究,經常被老太太指著鼻子罵,可她至少還有廉恥心,罵一次她收拾一次,天天罵她天天收拾,看著也是個乾淨婦女。

綠真歎口氣,不敢呼吸,趕緊把門窗打開,讓空氣流通起來,“伯娘快吃飯吧,都是你愛吃的喲。”

劉惠瞥了一眼,也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哎呀伯娘,這可是大家沒動筷前我給你夾出來的,你不吃我會傷心噠!”

劉惠心頭一軟,她就知道,這家裡還是幺妹最疼她,才幾歲就知道有好吃的讓著她,屋裡的糖被她吃掉也不哭不告狀……其實,當年她懷孕的時候偷拿四房的糖,小丫頭看見過好幾次呢。後來出去外麵玩兒,也記著給她帶絲巾帶皮鞋……這份心,就是自己親生那三個也沒有啊!

劉惠端起飯碗,狼吞虎咽。

明明是一樣的飯菜,可她覺著就是香,格外的香!

她五十出頭的人了,不羨慕黃柔漂亮,不羨慕她青春常駐,也不羨慕她嫁了個好老公,就羨慕她有個好閨女。這麼貼心的,聰明的孩子,但凡她有一個,又何至於此?丈夫搞外遇,竟然沒有一個站她這邊的。

她們橫豎隻說“爸爸不是這樣的人”,怪她胡思亂想,可崔建國是啥樣的人,她能不知道?他們做了三十年年夫妻,她最清楚!

綠真一麵幫她收拾屋裡,一麵聽她罵罵咧咧數落崔建國所作所為。其實,兩口子大的問題沒有,打打鬨鬨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劉惠耿耿於懷的是他跟胡雪嫣的事兒,雖然農村婦女不懂啥,可她就是有一種尊嚴被冒犯的屈辱感。

“他要是一口咬定沒發生啥,我就不會多想,可他自個兒半信半疑,說明他肯定有過想法,他……他不是人他!”劉惠唾沫橫飛,憋了快一年的委屈,終於有人願意傾聽了。

“還有啊,你也長大了,伯娘不把你當外人,咱娘倆說幾句體己話,他在我炕上三個月沒點動靜,這就不正常,哪個男人能忍住?在家不餓,那肯定是在外頭已經偷吃飽了!”

崔綠真:“……”想笑。

都這時候了,大伯娘耿耿於懷的原來還是那麼回事。

“伯娘相信,咱家幺妹不是普通孩子,肯定不會也覺著我多想的,對吧?”

綠真憋著笑,點頭,趕緊把她一堆臟衣服扔門口,床單鋪蓋全扯下來,“誒誒誒床單你彆扔啊,扔了伯娘睡哪兒傻孩子?”

綠真咬著嘴唇,“當然是我大伯那兒,你得試試他這段時間肚子餓不餓呀。”說著,在她即將說出更加混不吝的話之前,溜了。

劉惠端著個大碗,被她臊得無地自容,但吃飯卻更有動力了。

“劈裡啪啦”,一口一個香,小炒,魚塊,大雞腿兒,一嘗就知道是婆婆手藝,快七十的老人家還得伺候一家老小吃喝,她不動容是假的。

這家裡,發生這麼多次大事,每次崔建國鬨著要跟她離婚,都是婆婆斬釘截鐵攔下來的,每次大房有個什麼事,都是婆婆出頭挑下來,可以說,沒有婆婆,就沒有崔家的今天,更沒有她劉惠。

她抹了抹眼淚,是啊,男人不是人,可婆婆待她不薄,去北京還給她帶了手表,比崔建國的皮鞋還貴的名牌手表,都是婆婆自掏腰包,沒要她的錢。

她這麼不死不活的自閉著,崔建國吃香喝辣毫無影響,可婆婆卻是最難過的,這一年裡不知來過多少次……她不應該這麼對老人家。

於是,綠真剛把一堆臟衣服扔進洗衣機,就見劉惠端著兩個空碗下來,“你放著,我來洗。”

“不用,咱就用洗衣機,頂多費點電。”

“這玩意兒洗不乾淨。”話才出口,劉惠又紅了老臉,再不乾淨,能有她不乾淨?這都是兩三個月發臭的衣服了!

她能“活”過來,綠真心裡也鬆口氣,“對了伯娘,我姐孩子啥時候生啊?”

周家生怕崔家反悔,去年三月就催著小兩口結了婚,沒多久就聽說懷孕了。

說起這個,劉惠臉上終於露出幸福的,中老年人特有的笑容來,“預產期在年後,上星期打電話說年前就要回陽城來,不跟她婆婆在省城。”女人和婆婆最容易鬨矛盾的時候不就是坐月子嗎?

都說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她也怕春苗受委屈,電話裡說過好幾次,讓她回娘家來,家裡房子這麼大,比省城鴿子籠舒服多了,大河口啥沒有?吃的喝的,絕對委屈不了她和孩子。

隨著年紀一天天大了,劉惠倒是開始說人話了。

“大伯娘福氣真好,是你們這一輩裡第一個當外婆的人啦!”

劉惠高興得咧嘴,“嘿嘿,不過你說錯了,我不是當外婆,是當奶奶。”

原來,結婚前雙方就商量好的,崔家不要周家一分錢彩禮,春苗不算嫁出去,周文良也不算來周家倒插門,以後孩子就是罰款也要生兩個,大的跟周家姓,小的跟春苗,也算給崔家大房留個根。

因為崔家的現實擺在這兒,女兒們要是都嫁出去,那崔家一脈在農村的普世價值觀裡就是“斷子絕孫”了。周家父子雖然是知識分子,但也尊重他們的觀念,周母再不樂意,又能怎麼樣?她想跟春苗吵架,春苗還直接就不回婆家了,連他們在書城買的新房也不回了。

“那可好,伯娘快打起精神,到時候我姐回來看見你不開心,她也不開心,萬一以後生出個小苦瓜咋辦呀?”

“噗嗤……啥小苦瓜,就是難看點也沒啥,隻要健健康康。”她捋了捋蓬亂的頭發,“不過,我還真怕那老婆子不要碧蓮跟來,到時候看見我這副模樣,背後還不知怎麼編排你姐。”

“不行,我得好好收拾收拾,幺妹明天陪我去燙頭發吧?”

綠真趕緊點頭,“好嘞!”又好說歹說把她哄到自家去,幫著奶奶收拾鍋碗瓢盆,一大家子喜出望外。

崔建國一副見鬼模樣看著老婆忙前忙後,生怕是自個兒喝多了,老眼昏花,這婆娘不是正在床上躺屍嗎?不是喂到嘴邊也不會張嘴的嗎?這有說有笑忙前忙後是幾個意思?

老三推了推他,“大哥也彆喝了,上去幫幫大嫂。”

崔建國把臉一板,“不去,這娘們,讓她裝死。”這次不把她治住,以後還不得騎他頭上拉屎撒尿?

可沒喝兩口吧,他又嫌棄酒不好喝,“明兒還得上班,不喝了不喝了,娘不是說腰疼嘛,我去幫幫忙,你們喝著啊。”

屁顛屁顛,腆著臉去了。

崔建軍和顧老二交換一個眼神,啥叫“口是心非”,說的就是大哥這樣唄!兄弟幾個誰不知道誰啊,還擺這臭架子。

當然,綠真不知道的是,韭菜二伯娘連夜上曹家,找王大姐扯皮去啦。因為那股票就是王大姐的熟人推薦的,也是她帶頭找熟人的熟人買的二手,現在血本無歸她不找她找誰?

姐妹倆平時關係是好,以前大姐也沒少幫襯過二妹,可這是二十萬啊!春暉春月的嫁妝啊!

綠真本來想勸勸的,可也知道二伯娘脾氣,看著最講道理,其實是最獨斷專行的,尤其在跟二房息息相關的事上,不讓她發泄,她說不定會憋出毛病來。

劉惠燙完頭發沒幾天,大著肚子的春苗果然回來了,周文良開著車,拉著一車的大包小包,既有給丈母娘家的年禮,也有老婆和未出生孩子的各類用品,看不出來準備得還挺充分,劉惠挑挑揀揀也找不出錯處來。

崔老太雖然快七十的人了,但她麵色紅潤,聲如洪鐘,耳聰目明,頭發半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五十出頭呢。隻見她摸了摸孫女肚子,拿出一床燈草絨的小繈褓,內裡不知道墊了啥,表麵鬆軟,形狀卻硬硬的,還有一床花花綠綠無數塊小布頭縫製的被子。

“這是百家被,本來還想做百家衣的,他們不讓,非說怕我傷眼睛。”

春苗摸著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小被子,眼眶濕潤,“奶乾嘛費老大勁……”

“這是咱們老崔家第一個重孫,蓋上百家被無病無災,菩薩會保佑他(她)平平安安。”當然,誰也沒問綠真,這是小侄子還是小侄女,因為誰都知道,無論男女,這都是崔家骨血,都一樣喜歡。

就連最不著調的劉惠,也沒問。

綠真當然是知道的,但她也不說,這樣出生的時候才有驚喜。

因為春苗兩口子的回來和即將添丁進口的期待,這個春節格外熱鬨,崔建國大手一揮,買來幾十箱高檔煙花,從臘月二十七開始放起,每晚放一小時,陽城市的老百姓都能看見這絢爛的充滿土豪氣息的煙花,村裡小孩吃完飯就來他們家門口守著,“廠長伯伯啥時候放煙花呀?”

“廠長伯伯今晚的煙花有雙朵兒的嗎?”

高玉強當兵去了,可他弟王玉明接他的班,自綠真回來就待小姨家不願走了,他跟八斤“臭味相投”,走哪兒都人嫌狗厭,小湯圓嫌棄他們,不愛跟他們玩兒。倒是小橄欖,大人眼裡聰明得簡直神童一般,才八歲不到就上六年級,平時也一副老僧入定不跟小屁孩玩的模樣,可背著大人都是帶頭搞破壞的。

王玉明和八斤是他的忠實追隨者,可惜兩個小笨蛋,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綠真覺著,她的生活要是停留在此時,也應該挺好的。可下一秒,二伯娘的哭聲傳來,她的念頭就刹住了。沒有足夠多的錢,沒有足夠強的抗風險能力,她不敢停歇。

大年三十,所有人坐顧家客廳裡看春晚嗑瓜子兒,綠真卻還跟春苗算賬,這一年是大河商貿公司高歌猛進的一年,《大河故事》成為全國訂閱量最大的刊物,黃外公添了十幾個批發市場,綠真在北京買了五十畝地還建了電視機廠,佛山和東莞各買了一百畝,準備年後開始動工,還送出四個技術人才,跟美國最大的電腦商搭上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啪嗒”,春苗扒下最後一顆算珠,在綠真的期待中說:“目前咱們賬上隻有五萬四千多……備用金。”

綠真齜出小白牙,“沒事兒姐,咱們的錢在股市裡,去年立下破千萬的目標已經實現啦。”

春苗也樂了,她妹眼光是真好,要是當初聽她的沒把那幾支股票賣掉,現在早虧了。

“雖然咱們欠了銀行三百萬,我自己在美國股市虧了六十萬,可至少目標達成了,年後咱們準備開拓一下國外市場唄?”

春苗讚成,正好春暉和春月也來了,臉色不大好,“綠真年後要去美國嗎?我跟朋友也要去一趟,要不一路?”

綠真忙問春暉去乾嘛。

“我跟朋友打算去深圳開一家律師事務所,專門從事外貿法務工作。”

綠真眼睛一亮,好家夥,他們大河集團現在缺的就是法律人才,“姐你快把你朋友同學多拉幾個來唄,我不會虧待他們的。”不過,她也疑惑,前幾天二伯娘不是說她要回陽城市開律所嗎,怎麼又變成深圳了?

春暉輕咳一聲,“還不是我媽鬨的,她不聽你的,自個兒瞎折騰,把這麼多年積蓄折騰沒了,哭天搶地我看著難受,不回來了。”

說“多年積蓄”不至於,手裡還剩不老少的,要不然以王二妹的脾氣,還不得氣得喝農藥?

綠真歎口氣,是時候給幾家人上門投資理財課了,彆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更不要買彆人不知道轉了幾手的破籃子,吹得再好也不能要啊。

十點半,綠真有點熬不住了,她早睡習慣了,進了自己臥室,拉開窗簾,正好能看見不遠處的胡家,胡峻正衝這邊眺望,傻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因為綠真回來,胡峻和菲菲也才回來。

他打算跟胡雪峰挑明他和綠真的關係,明天全家人又得上顧家拜年來了,都走到這份上,家裡人也默許了他們關係,少不了得留飯,應付胡叔叔也是一件大事啊……綠真不由得想。

隔空比劃幾個動作,綠真準備洗漱,忽然聽見樓底下傳來大伯娘慌亂的聲音,“快,快文良開車。”

綠真一愣,打開窗子探頭出去,一大家子人在院裡亂成一團,顧學章搶過周文良鑰匙,他都慌成這樣了,還開什麼車。

劉惠攙著春苗上車,春苗回身,“四嬸?四嬸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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