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倫告訴他要以孝為先,心裡卻覺得難受。
所以他一向不跟祖母親近,也不願跟他父親提及他母親。
如今有人告訴他,天下無不是父母是一句混蛋話,衛寂心中不可謂不震撼。
不知薑簷的手什麼時候移開了,衛寂的眼睛露出來,他低垂著眼角,那顆痣搖搖欲墜,像是隨時滾下來,變成一滴淚。
薑簷心跳漏了半拍,不自覺捧上他的臉,傾下身子,將唇湊了過來。
寢殿寂靜無聲,時間變得緩慢。
薑簷闖入衛寂的視野,蹭過他的鼻尖,唇瓣微張,似乎要含住他的唇。
衛寂瞳仁顫動,看著近在咫尺的薑簷,腦袋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軟糯嗓音,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灌進來的寒風一下子吹醒了衛寂,他漲紅著臉彆過頭。
一個穿著藕粉色冬裝的小女孩走進來,一張小臉粉雕玉琢,進門就朝薑簷撲來。
“舅舅,抱。”
薑簷眼皮抽了一下,臭著臉回身抱了她一下。
他抱得極敷衍,昭文小郡主不滿意,伸著短小的胳膊,糯糯道:“還要抱。”
薑簷並不吃她這套,“不抱。”
小郡主掘起小嘴,打了薑簷一下,“壞舅舅。”
打完薑簷,她癲癲地跑到衛寂旁邊,眨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做一個要抱的姿勢。
衛寂趕緊將小郡主抱起來,對上薑簷含怨的目光,他一慌,抱著小郡主避開薑簷。
方才薑簷……是要親他麼?
想起唇上那抹若有似無的觸感,衛寂心如擂鼓。
小郡主歪頭看著衛寂,好奇道:“你臉怎麼這麼紅,是病了麼?”
衛寂慌亂地撇下視線,“沒,沒有。”
小郡主雙手抱住衛寂的脖子,突然貼了過來,像貓貓蹭臉似的在衛寂麵頰蹭了兩下。
她蹭著衛寂撒嬌,“你去年做的風箏被他們弄壞了,今年再給我做一個,好不好小衛?”
“不準給她做!”薑簷拎起昭文的後衣領,把她從衛寂懷裡抱了過來,“風箏是她自己弄壞的。”
昭文不舒服地踢了踢薑簷,“壞舅舅。”
“彆亂動,胖得要死。”
“你才胖。”
小郡主氣得兩頰的嬰兒肥鼓囊囊,口中不停罵,“壞舅舅。”
昭文是薑簷的胞姐薑箏所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性子卻不跋扈,隻是有些嬌氣。
見他們舅甥二人吵了起來,衛寂趕忙從中調停。
昭文年紀小,衛寂哄她的話語不免多,惹得薑簷十分不快。
他瞪著衛寂,“你向她,不向我?”
這哪有什麼向與不向的?昭文不過四五歲,自然該先哄她。
但看薑簷雙眼冒火,又想起方才他貼過來的模樣,衛寂的視線左右亂晃,訥訥道:“臣……沒有。”
薑簷不依不饒,“沒有你哄她?”
衛寂不敢說話了。
昭文幫衛寂踢了一腳薑簷,她的小屁股還坐在薑簷左臂,人卻扭過身,一把摟住衛寂的脖頸,“小衛抱,不要臭舅舅。”
薑簷不肯鬆開,昭文也緊緊抱著衛寂,撅著屁股蛋一直拱薑簷,企圖從他懷裡拱出來。
“小衛抱。”
“不準抱她。”
衛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左右為難之際,薑箏進來了,看到殿內的場景,修長的眉梢微挑,“呦,這是做什麼呢?”
趁薑簷回頭時,昭文一屁股拱開他,小短腿勾住衛寂的腰。
怕她掉下來,衛寂忙托住,這個動作換來薑簷一記瞪。
衛寂縮了一下脖子。
昭文摟著衛寂,歡快地喚了一聲,“阿娘。”
薑箏走過來,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見不著你舅舅,吵著要來,見了麵又要吵。”
馬車進了東宮剛停穩,昭文便跑下來,一路喊著舅舅。
她跟薑簷一向這樣,吵得越厲害,不見時越想,周圍的人都哄著她,寵著她,隻有薑簷跟她鬥嘴,搶東西。
他倆最常搶的就是衛寂。
衛寂抱著昭文不好行禮,隻得微微躬身道:“公主。”
薑箏一進來便看見衛寂,等他出聲才調侃道:“小衛大人也在呀,你跟我這弟弟倒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你倆整日湊一起不嫌煩?”
開始就是薑箏叫他小衛大人,旁人都喊他小侯爺,後來連帶著整個東宮在叫,顯得比彆人親近似的。
原本這話沒什麼,此刻衛寂一聽,登時有點上臉,耳根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