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衛寂與薑簷沉默著都沒有說話。
隔著簾布,看著坐在車轅上,背脊挺拔的薑簷, 衛寂幾番猶豫, 還是先開了口,“殿下, 要不還是讓臣來駕車罷?”
他著實沒料到薑簷會一人前來, 還自己駕著馬車。
薑簷頭也未回,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不必。
這話雖沒含著怒意,但也沒有多少熱絡, 他還在為方才的事鬨彆扭。
衛寂張張嘴, 最後隻在心裡歎了一聲。
薑簷第一次駕車,剛開始還有些手忙腳亂,如今已是很熟練,不過穿行鬨市還是有些勉強。
到了京中,薑簷將馬車停到一處茶寮, 衛寂付了十個銅板給夥計,讓對方喂馬兒一些草料跟淨水。
茶寮對麵便有一家首飾鋪子,裡麵擺著許多鐲、簪、耳飾,銀的玉的都有,樣式繁多。
衛寂從未買過這些,一時挑花了眼。
掌櫃見他與薑簷衣著昂貴, 氣度不凡, 因此對他們格外熱情。
衛寂隻是打眼一掃, 還沒開口掌櫃便樂嗬嗬地拿出來給他看,“您慢慢挑,想要精細的貨, 屋裡還有。”
衛寂道了一聲謝,他不好選太貴的,怕對方不收。
最終選了一個玉鐲,還有一柄銀製的長簪,讓掌櫃包起來後,衛寂又選了一副壓襟,上麵鑲嵌著珠子,最下麵是玉雕出來的雲雀。
看衛寂選了這個,掌櫃誇道:“公子好眼光,這是新到的貨,除了我家以外,旁的可沒人能把雲雀雕得這麼好。”
衛寂聽著掌櫃吹噓,眼睛朝薑簷看去。
薑簷立在一處木雕旁,垂著眼,抿著唇,一言不發。
今日的他格外沉默,衛寂捏了捏手裡的壓襟,然後讓掌櫃包了起來,準備送給東宮那位管事嬤嬤。
衛寂見她常戴壓襟,因此選了這樣一份禮物送她。
挑好之後,衛寂拿出荷包正要付錢,薑簷卻先他一步,扔給掌櫃一枚碩大的金錠。
掌櫃看見那金錠子,嘴角抽了一抽,苦笑道:“我們這是小本生意。”
出來做生意碎銀子散銅板自然不缺,但今日頭一份開張,也不能把所有的銀錢都找出去。
薑簷很少出來買東西,沒聽懂掌櫃的未儘之言。
衛寂原本也是不沾黃白俗物的侯府少爺,但自從做了薑簷的伴讀,他便沒少在街市買小玩意兒哄薑簷,因此出門必帶散碎銀錢。
拿回那枚錠子,衛寂從荷包掏出碎銀付給了掌櫃。
掌櫃這次笑逐顏開,“您稍等,我這兒就跟您包上。”
走出店鋪,衛寂將那枚金錠子還給薑簷。
薑簷沒接,“你拿著罷。”
衛寂搖搖頭,“臣有。”
薑簷癱下臉,從他手裡拿了過來,然後重新揣進荷包中。
原先衛寂還沒注意,此時看到他鼓囊囊的荷包,便有些想笑。
薑簷似有所感,側眸看了過來。
衛寂忙壓平唇角,正直地問他,“殿下吃紅豆糕麼,前麵有賣的。”
正月十五之前,京城的街市上都會十分熱鬨,有不少當街搖賣的貨郎,還有擺檔的吃食,以及雜耍賣藝的。
一個頭戴巾布的女娘推著羊角車,即便不當街叫賣,那香甜的紅豆味也能讓人知道她在賣什麼。
薑簷聞言再次掏出自己那枚大金錠,但被衛寂用手攔下來了,薑簷抬起頭,然後對上一雙閃爍著細碎笑意的眼眸。
衛寂克製自己,小聲說,“金錠不好找開,臣來就好。”
薑簷反應過來衛寂的意思,俯身湊近他,與衛寂臉對臉地說,“不許你笑話我,他們找不開不是我的錯。”
衛寂心中一亂,屏息道:“臣沒有。”
薑簷拽過衛寂的荷包,從裡麵倒出一枚碎銀子,然後想將自己的金錠子塞進衛寂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