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活學活用(1 / 2)

全新的家要搬進去談何容易。

二月十六日, 八陽裡的男女老少都來幫衛長君種果樹,鋪大理石板,挖化糞池, 忙到午飯也沒收拾利索。

衛長君喝點熱水, 吃點裡正的雜麵炊餅,然後像個勤勞的工蜂似的忙裡忙外, 忙到申時一刻院裡才算乾淨。

衛長君給女人老人發工錢,叫他們先回家。裡正帶著一群男人用碎磚頭幫衛長君鋪幾條五尺寬的小路。衛長君看見,高聲道:“放著回頭我自己收拾。”

裡正擺手:“拿你一天工錢就得乾一天活。”

嘟嘟不禁感慨, [樸實的勞動人民啊。]

衛長君瞥它一眼,哪哪兒都有你, “裡正您先過來把錢領了。等我發完咱們去正房後頭,你們幫我挖幾個像榻那麼寬,約莫兩尺深的泥坑。”

裡正招手叫親戚鄰居過去,“做什麼用?”

“培育我找西域人買的種子。”天不下雨, 衛長君依然不敢用生命兌換紅薯和玉米, “種子還沒拉來,我也不好說, 栽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裡正不管種子來自西域還是南疆,隻關心一點, “畝產多少?”

衛長君也不敢說實話,擔心一夜之間消失殆儘,索性搖了搖頭。

“低?”裡正皺眉。

跟衛長君年齡相仿的男子道:“裡正, 大公子頭一次種, 還是找西域人買的,上哪兒知道去?西域人跟他說畝產千斤,還真畝產千斤?”

裡正撓頭:“我忘了。找西域人買的畝產兩石都是他們有良心。”頓了頓, “難怪大公子說咱們也買得起。”

嘟嘟好奇,[你說西域他們就信?]

[他們偶爾往城裡去一趟,沒見過西域人也會認為自己沒趕上。]

嘟嘟很意外,居然還可以這樣。

[又開直播了?]

嘟嘟搖頭,不知道播啥。隨後衛長君移到正房後頭指揮村民挖紅薯育苗池,嘟嘟知道了——直播村民挖坑。

十個人個坑,網友還沒看煩坑就好了。衛長君跟裡正商量,過幾日去八陽裡拿幾個草席蓋在坑上。

衛長君的錢太好賺,活讓他滿意他也不管有沒有偷懶。工錢一個銅板不少。裡正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占了大便宜,當晚就挨家挨戶收草席。翌日清晨,衛長君還沒來他就把草席送來。

嘟嘟看著那一捆得有十來張,[這裡的人真不錯。你對他一分好,他回你十分。]

衛長君笑了。

不懂人事的係統嘟嘟蒙了。

衛長君:[我是衛子夫的大兄,皇親國戚,合該高高在上。我衝他們笑笑,他們都會認為我是個不拘小節禮賢下士的君子。我要是跟他們一樣是八陽裡的村民,天天請吃飯也不見得能換來一聲稱讚。]

嘟嘟疑惑。

[我確定你的研發者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以致於你沒沾染上一點封建陋習。]

嘟嘟總覺著這話不對,又實在不知道哪兒不對,[沾染上我就是人了。]

衛長君無聲地笑笑。

[那還給錢嗎?]

衛長君微微搖頭,[我有分寸。]隨後把車裡東西拿下來——案板、擀麵杖、鏊子等物。

嘟嘟拉清單,[還差磨盤和做豆腐的木板子。]

[那些太重,回頭請人送來。]衛長君把東西移到廚房,開始巡視自己的新家。

東西院沒什麼可看的,現在不住人也不能住人——太潮濕,衛長君就沒進去。等到屋後,衛長君叫嘟嘟兌換紅薯。

以防穿越者不事產業用生命兌換良種拿去賣,隻許嘟嘟兌換十畝地紅薯種。

前世衛長君小時候沒少吃紅薯,也沒少幫父母種。可他畢竟很多年沒下過地,許多事都忘了,也不敢兌太多,十畝地於他剛剛好。

兌換成功,衛長君開始育苗。

嘟嘟注意到他拿起紅薯先查看一下,[出芽率百分之九十八。]

[我看哪邊頭朝上。放反了往地下長就麻煩了。]

再一次無知,嘟嘟頓時不敢多言。

紅薯放好,衛長君撒上潮濕的細土,都蓋好草席,他也累得腰酸頸椎疼。

衛長君懶得再往正房去,繞到屋前就準備牽驢回去。注意到驢戀草,福至心靈,[苜蓿算不算超時空物品?]

[不算啊。這裡沒有波斯有。]

衛長君看著它笑笑。嘟嘟覺著他和宿主越來越默契。衛長君眼瞅著麵前多四捆乾苜蓿草,頓時想弄死它。嘟嘟慌忙跳遠一點,[又咋了?]

[一捆上百斤,買這麼多驢吃到什麼時候?]

嘟嘟想說早晚都得吃,多買點又咋了。又不是一些地區的人買菜,吃多點買多點,[不是有馬嗎?你不是還要養牛和羊?一個一捆正好啊。]

[這麼重怎麼弄上車?]

這點嘟嘟沒法幫忙,就叫他把車放低,塞車廂裡。衛長君找個木棍撬進去一捆,拉回長安給衛青喂馬。

半道上看到農夫整地,衛長君這才想到他還沒買鋤頭鐮刀木鍁鐵鍁鐵鍬等物。以前用的都是八陽裡的村民自己帶的。

兩個廁所還沒便池。便池不能叫嘟嘟買,也沒必要。翌日,衛長君去東市找兩個破損的缸,敲敲打打,敲成便池槽帶回家。衛青已經幫兩個弟弟收拾好。衛少兒和衛孺抱著小霍去病坐他車上。衛青拉著兩個弟弟和衣物以及老母親,一家人直奔秦嶺。

挖溝的時候衛長君請人把路修整一下,以致於車可以直接到大門外。

衛媼扶著衛長君的手下來,看到多了溝渠,遠處還有樹木,頓時感到不可思議。步入大院,她一邊震驚村民們手巧,一邊四處打量,結果差點被碎磚頭絆倒。

衛孺扶住她,“小心!大兄請的那些人真厲害,才幾日啊。”

衛媼問:“也花了不少錢吧?”

“村裡東西便宜,買了牛還能剩一半。”其實不止。衛長君不想解釋太多,“院子空曠風大,先進屋。”

衛少兒等人把車裡的衣物米麵青菜拿出來。

到廚房門口,衛媼看到灶上的東西以為是銅釜就沒往裡去。隨後進入正房,見最東和最西間各放一張榻和兩個衣櫃和幾個矮幾:“這怎麼睡?”

衛長君一時被問糊塗了,什麼怎麼睡。

衛青解釋:“大兄,臥房和廳堂之間沒個遮擋物,要是有客人登門,豈不進來就能看見你的榻?”

衛長君不好說,他忘了。難怪青石地板鋪好,他還覺著有什麼事。

“我請八陽裡的木匠做了幾張屏風,過幾日送來。”衛長君麵上一派從容,以致於衛家一眾信以為真。

衛廣指著西邊的榻,“我們是不是就睡那兒?”

“是的。我和去病住東邊。不過今日看來是不能住了。”其實衛長君怕不好解釋,怎麼沒人來送屏風就自個出現在院子裡了。

衛媼:“先看看還缺什麼。”不待衛長君開口就叫兩個女兒歸置衣物。隨後吩咐衛青和兩個小兒子把柴米油鹽放廚房裡。

衛長君帶著大外甥去幫弟弟們。

所有東西歸置好,衛媼驚奇地發現隻差還在路上的掃帚、磨盤等物。忽然之間衛媼覺著她老了,長子真的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撐起這個家。

衛媼認為她該欣慰,可心底很失落,麵上淡淡的。衛長君沒注意到,衛孺小聲問:“阿母,怎麼了?”

衛媼掃一眼屋子感慨道:“沒想到你大兄收拾的這麼好。”

衛孺以為出什麼事了,“大兄有錢又不吝嗇,他沒想到八陽裡那些人也能替他想到。”

“忘了,忘了咱家今時不同往日。”衛媼拉住女兒的手,“問問你大兄還有沒有彆的事,沒有咱們回去還能趕上午飯。”

衛少兒不樂意,“我還沒看大兄給我準備的屋子。”

衛孺:“阿母,送磨盤的那些人還沒來。咱們走了,大兄一個人怎麼往屋裡收拾啊?”

衛媼也意識到她有點著急,就和衛孺出去看看新挖的溝渠,南邊和東邊種的果樹。

母親一走,衛步和衛廣像“山中無老虎”的猴兒,這邊看看那邊瞅瞅,連廁所也不放過。

衛長君注意到衛青盯著廁所打量就叫他試試。若是衛青再大兩歲,肯定懶得理他。哪有叫人試廁所的。可他年方十五,衛長君叫他去,他還真去男廁所小便。

小霍去病覺著好玩也要試試。

衛青扶著他蹲下,“好玩?”

小孩頭一次擱小屋子裡拉屎,使勁點了點頭,“好玩兒。”勾頭朝外喊,“舅,舅舅——”

“叫魂呢。”衛長君進來,屏住呼吸,“舅舅不試,你趕緊出來。”隨後去正院打半桶水衝廁所。

裡正前些日子就用這個桶接山泉水。衛長君拎到廁所想到這點頓時覺得膈應,然後叫嘟嘟記下,再買兩口水缸兩個水瓢。回頭放廁所裡,洗菜水洗臉水倒進去,用來衝廁所。

嘟嘟發現喂牛喂驢喂豬的石槽沒買。未時左右,逛累了的衛家人準備回去,嘟嘟提醒衛長君叫他們先出去。待他們坐上車,嘟嘟買個石槽兩個石缸和幾個木水瓢。

衛青見他大兄的新家連廁所都乾乾淨淨的,回去的路上就跟他母親商議,大兄身體虛弱,不好經常回長安,他不介意休沐日來探望大兄,順道幫他買生活用具。

衛青這些日子一回家就找衛長君,衛媼以為次子不舍長子,非但沒往彆處想,還以為他懂事了,知道心疼兄長。

衛少兒輕笑一聲:“阿母,大兄那麼多地隻買一頭牛肯定種不過來,不如我明日跟大兄來幫他種好地再回去?”

衛媼意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

衛少兒心梗,她怕不是撿來的,“我懶也分什麼時候。”

“你過去住哪兒?”衛媼問。

衛少兒:“東偏房。”

衛媼還是覺著這不是平時的她,“問你大兄。”

一到家衛少兒就找衛長君。衛長君擔心大外甥突然離開母親不習慣,再給他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勉強同意衛少兒過去住幾天。

子女都去秦嶺,衛媼覺著她用不了那麼多人伺候,就叫其中一個老奴隨衛長君過去。

衛長君還沒買屏風,不敢叫衛少兒立即過去。翌日上午,直言先把老奴和她們的衣物送過去,下午來接她們。

衛少兒不疑有她。衛長君拉著老奴到秦嶺,叫老奴去屋裡收拾衣物。他帶著嘟嘟到大門外。嘟嘟買兩大四小六個屏風。

衛長君又在門外待一炷香,才叫老奴出來幫他抬屏風。隨後堂屋放兩大兩小,剩下兩個送去東廂房,兩個妹妹住的房間。

老奴暫時住跟廚房挨著的西廂房。

主仆二人把屏風收拾好,昨天下午買的掃帚農具放好,又把石槽移進牲口圈,衛長君才進城接弟弟妹妹。他擔心驢拉不動車,又買一輛牛車,請家在城外的人送兩個妹妹。

牛可以用來耕地,多出的車呢,衛長君打算套上驢送去城裡,然後他騎驢回來。以後老母親想來秦嶺住幾天,衛青正好可以用馬拉車送她。

買車耽誤一會,臨近傍晚兄弟姊妹五人以及小霍去病抵達新家,老奴已經做好麵條。一家人吃點熱乎的,洗漱後就上榻歇息。

更半夜,衛少兒陡然坐起來。衛孺驚醒:“半夜不睡覺乾什麼?”

衛少兒捂住她的嘴巴,壓低了嗓音,“你聽,什麼聲音。”

衛孺撥開她的手,“哪有什麼——”揉揉耳朵坐起來,轉向衛少兒。衛少兒問:“聽見了?”

“不是虎嘯就是狼嚎。”衛孺躺下。

衛少兒推她一把,“這就完了?”

“老虎狼的嗓門大,咱們隱隱能聽見,說明至少離咱們還有五裡路。北邊是村莊,東邊是棧道,西邊是農田,不利於野獸藏身,肯定在山裡。不睡還上山找它們?”

衛少兒:“你不怕它們突然跳進來?”

衛孺困得頭疼,“外牆那麼高乾什麼用的?再說了,咱們還可以點火。我就沒見過不怕火的野獸。”

衛少兒不確定地問:“是嗎?”

衛孺翻身蒙住頭。衛少兒看著她這麼淡定,拉著褥子躺下,“大兄這裡真有意思,第一天晚上就能聽到野獸咆哮。不知道明——”

“睡不睡?!”衛孺轉過身。

衛少兒蒙上頭。

衛孺耳邊清淨了,反而睡不著。紗窗透著微光,衛孺的眼皮酸澀。起先不敢睡,後來一想有老奴幫她大兄做飯,心安理得地進入夢鄉。

衛長君起來不見衛孺,問衛少兒她去哪兒了。衛少兒不敢正眼看他,衛長君不知道出什麼事,也猜到跟她脫不了乾係,“你在我這裡老實點。膽敢惹事我叫阿母親自接你回去。”

衛少兒連連搖頭,“早上吃什麼,我做。”

衛長君進廚房看一下,指著最小的鐵鍋,“用這個煮粥,用大的燒水熱炊餅蒸雞蛋,然後再弄點蘿卜乾。晚上泡豆子,明天做豆腐和豆腐皮。回頭把新買的鏊子、磨盤刷一下,用箅子底下的熱水。熱水刷的乾淨。”

衛少兒內心怯他,隻敢點頭應下來,“咦,大兄,這個釜怎麼拿不下來?”

衛長君順著她的視線看到最大的鐵鍋:“那不是青銅是黑鐵。中間這個大號和旁邊的那個中號都拿不到。小的可以。”

衛少兒拿起小鐵鍋,禁不住用手敲敲,聲音不如青銅脆,“在哪兒買的?我怎麼從未見過。”

衛長君歎氣,眉頭微蹙佯裝不耐。衛少兒頓時不敢廢話,放下鍋去找米。衛長君暗暗舒了一口氣,決定以後不好解釋的就這麼乾。

“大兄!”

衛長君轉過身,看到幺弟衛廣,“怎麼了?”

“這個也是茅房嗎?”衛廣指著對麵的小屋子。

衛長君:“那裡有個恭桶,但隻能小解。”

衛廣想進去,看到打水的老奴又覺著離井水這麼近不好,索性去外頭廁所小解。衛步跟上去。一時之間,偏房門口隻剩衛長君一人。

衛長君叫出嘟嘟,[我記得你提過紙?]

[無添加。]嘟嘟晃晃自個頭身,[買嗎?]

[還有多少錢?]

嘟嘟打開餘額,[買幾遝紙綽綽有餘。]

衛長君微微頷首,朝大門外走去。衛步在廁所門口排隊,眼角餘光看到他,大聲喊:“大兄去哪兒?”

衛長君半真半假道:“日前種果樹的時候八陽裡的人在果樹附近設幾個陷阱,我過去看看。你們就彆去了。也不許往外跑。這時節山上沒吃的,野獸隨時可能下山。”

少年郎知道大兄不會害他,叫他等一下,給他拿個鐵鍬。弟弟的一片心意,衛長君笑著接下。嘟嘟提醒,[我看你待會怎麼拿紙。]

[擱懷裡揣著。]去屋裡拿個披風,然後扛著鐵鍬下地。

嘟嘟不再管他,打開直播,播秦嶺日出。然而秦嶺腳下矮脊梁高,東方霞光萬丈,網友也沒看見太陽。

嘟嘟直播沒個準,全看心情,它也沒開口要煙花,倒也沒人嫌棄它播的什麼玩意。等到東南角,看到從陶管裡流出的山泉水,看直播的人激動了,紛紛問嘟嘟,那水是不是清冽甘甜。

嘟嘟又沒嘗過,但它覺著衛長君沒必要騙它,[我哥說過幾日家裡收拾妥當,就接山泉水煮茶做飯。]

看直播的人羨慕不已,紛紛叫嘟嘟直播山泉水煮的茶做的飯。嘟嘟不懂,[你們又聞不見喝不到,還看?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舔屏不行?]

嘟嘟語塞。

衛長君不由得看它一眼,竟然還有它無言以對的時候,[嘟嘟,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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