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君坐著也無聊,進院拿把鐵鍬頂著烈日挖開一株,起出一個大的三小。大的得有漢二斤,最小的也有漢八兩。
嘟嘟以前告訴過衛長君,紅皮白薯高產。饒是衛長君有心理準備也不禁感到驚訝,[一顆就這麼多,那一畝地豈不得三四千斤?]
嘟嘟根據這一株紅薯推算,[要是按一斤兩百五十克算,六千斤打底。]
[我賣多少錢合適?]
[賣?]嘟嘟還記得劉徹不許他外傳,[劉徹讓你賣?]
衛長君自然也不差這點錢,[七月下旬起的紅薯隻能吃或賣或做紅薯麵粉紅薯粉絲以及曬乾了儲存。深秋時節收的紅薯才能放地窖裡,留著冬天吃以及來年育苗。]
[是不是也請示一下劉徹?]
衛長君沉吟片刻,權衡再三,[他隻說玉米又沒提紅薯。再說了,我一個修仙之人跟他請示得著嗎?]
嘟嘟忘了,他們在此可是打著清修的幌子,[你說得對。再挖幾顆看看?]
衛長君又挖三株,足夠做兩頓紅薯稀飯的便停下。也沒把在屋裡歇息的孟糧等人叫出來,他回屋找個筐子自個拎進去。
午飯之前,許久不進廚房的衛長君踏進廚房,教許君等人洗紅薯削皮剁成塊,加一點白米煮粥。天氣炎熱,粥過於濃稠沒胃口。衛長君叫她們煮稀粥。太稀又顯得清湯寡水,他就調一碗麵湯水倒進去,很像勾芡。
衛長君煮玉米粥的時候也這麼做過,以致於玉米看起來不多,卻還很像粥。
衛家一眾乍一看到白色塊狀物以為是麵塊,麵塊裡頭加米,這個吃法彆說衛孺和衛少兒沒見過,衛媼也沒見過,端起碗就禁不住皺眉。
可一想這是衛長君做的,為了這頓飯衣裳和頭發都濕了,衛媼擰著眉頭喝一口。麵湯很甜,衛媼詫異,“放糖了?”
“咱家有糖?”衛少兒問。
衛長君也好奇,他家什麼時候買的糖。
衛媼見狀覺著問題出在那塊狀物上,夾一點放入口中,又軟又沙又很甜:“這這不是麵塊?”
衛長君這才明白一家人怎麼遲遲不動,“紅薯。”
短短兩個字叫全家愣了愣神,衛青反應過來就問:“可以吃了?”
“跟嫩玉米一個道理。吃是可以吃,起出來還得再過幾天。”衛長君端起碗,“嘗嘗。喜歡天天做。不過不能多吃。吃多了通氣。”
“通氣”二字叫除了兩個小孩以外的所有人忍俊不禁。
小霍去病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實在不懂他們笑什麼,然後轉向身邊的大舅。衛長君問:“我有沒有說過你,不睡覺不做什麼?”
小霍去病想了又想,好一會終於想到,大舅不止一次嫌他不睡覺不放屁,蓋上褥子就“撲”個不停,“那是通氣啊。”
衛長君朝他腦袋上擼一把,“喝你的粥!”
小不點也知道他的“氣”臭,皺了皺眉頭,自個也嫌棄的說不下去。
飯畢,衛青不去歇息也不出去乘涼,再一次衛長君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近幾個月衛青的俸祿衛長君隻要一半,另一半留他自己存著也行,休沐日請同僚吃酒也行。衛青很少留在長安,也沒不良嗜好,衛長君不認為他缺錢。待母親和妹妹前往東院正房歇息,兩個弟弟帶著倆小的出去透氣,屋裡隻剩兄弟二人,衛長君先開口問他出什麼事了。
衛青不好開口,他先問倒讓衛青沒了心理負擔,“要不要奏稟陛下?”
衛長君頗為意外,沒想到竟然和劉徹有關,“大的不多。我也想再試試彆的吃法。下次休沐你回去的時候再帶吧。”
劉徹如今還稱不上衛青的伯樂。尚未掌權的劉徹也並沒有機會讓朝臣認識他身為天子的能力,以致於他在衛青心裡的地位甚至不如他的大外甥霍去病。更彆說跟衛長君比。
衛長君此言一出,衛青不糾結了,該做什麼做什麼。
又一次休沐,衛青沒能回來,天公不作美,當天下午下了一場暴雨。這讓想趕在天黑過來,在秦嶺住兩晚的衛青空歡喜一場。
衛長君在秦嶺不會飛也不會跑,這次見不著下次一定能見到。衛青失落一會就恢複過來。反倒是遠在秦嶺的衛媼忍不住念叨家中隻有次子一人。
衛長君不想聽她嘮叨,承諾過了三伏天就送她回去,名曰住在城裡離藥鋪近,離太醫也不遠,她身體不適也能及時就醫。
這話叫衛媼心底熨帖。三伏天一過,還沒等秋老虎到來,衛長君問她回不回去,衛媼稍稍一想該回去收拾地種冬天吃的菜,翌日就叫衛長君送她回去。
衛長君給她起兩袋紅薯。衛媼直言吃了不。衛長君解釋,他準備過幾日叫孟糧和趙大進城賣紅薯。城裡人沒吃過,屆時還得叫家裡的老奴蒸一籠屜,送去東市讓來往的客商和城裡的居民先嘗後買。
衛媼閒著無事也犯愁四十畝紅薯如何過冬如何處置,聞得此言頓時不禁佩服長子聰慧。
衛長君原本想用犁把紅薯犁出來。可耕牛拉的犁勁不夠,很容易把大紅薯犁兩半,衛長君就前往八陽裡找人,請他們一天起一畝地。
八陽裡的村民來幫衛長君乾活的前一日清晨,衛青馱著半袋紅薯進宮了。
劉徹看到禁衛和衛青抬進來的麻袋,直接令二人送去禦膳房。半個多時辰,鮮紅薯和蒸熟的紅薯同呈去宣室。
劉徹指著那還帶著水滴的紅薯,“此物也可生食?”
“可以是可以,但味道遠不如西瓜和黃瓜。”衛青嘗過,“熟的更美味。臣認為比玉米可口。”
衛青日日在宮裡,也用過不少美味佳肴。他這樣講劉徹反而不再猶豫,拿起一塊就要嘗嘗。衛青趕忙提醒,“多了噎人。”
劉徹咬一小口,軟軟的口感叫他很意外。他以為紅薯那麼大一塊,吃起來也該有點硬甚至硌牙,“不愧是你大兄種出的東西。”
“這個和玉米產量孰高?”
衛青聽他大兄提過一耳朵。大兄好像說三四千斤。衛青懷疑他聽錯了,世間哪有那麼高產的作物。可大兄也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啊。為了穩妥,小心謹慎地回答:“具體多少大兄沒講。好像比玉米多一倍。”
劉徹一愣,霍然起身,“擺駕秦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