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兄啊。</p>
衛步和衛廣一起點頭。</p>
衛長君鬨不明白:“公孫家除了衛孺都死了？”</p>
這話真難聽話！衛步心裡痛快極了, 不愧是他大兄，誰都敢罵。</p>
衛步和衛廣沒去公孫家，衛孺和衛子夫身懷六甲這兩件事他們聽老母親說的。衛步實話實說:“阿母說怕敬聲回去兩天又鬨著要回來就沒來接他。”</p>
“所以公孫家除了衛孺都死了？”</p>
衛步替公孫家臊得慌, “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也沒人告訴阿母大姊又有了。阿母進宮探望公主和三姊，得知三姊有喜就想到二姊。二姊回家打秋風, 打秋風是阿母說的。”</p>
衛長君樂了:“我說什麼了？我還不知道衛少兒什麼德行。她又是怎麼知道的？”</p>
“她去公孫家玩發現的。聽說才兩個月, 還得小心, 而敬聲又喜歡撒潑打滾, 他們擔心敬聲碰到大姊, 決定過幾天再來接他。”衛步說到此, 不安地看一下他大兄, 噙著淡笑？不是怒極反笑吧。</p>
衛廣也很不安:“他們說的幾天可能是六月底或七月中, 過了三伏天。”</p>
“不然你以為下次休沐？”衛長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p>
兄弟二人見他變臉反而鬆了一口氣。</p>
衛步試探道:“這麼久了敬聲該想家了吧？”</p>
小孩子其實很沒良心的，蓋因年幼無知，不懂思念, 不懂父愛母愛, 隻知道自個痛快玩鬨, 誰對他好他跟誰親。</p>
衛長君不擔心小外甥想家。但以防公孫家後悔，在小外甥麵前說三道四搬弄是非, 他決定跟小外甥聊聊。</p>
聊也不能隨便聊。</p>
衛長君叫兩個弟弟找個陰涼地兒歇會, 他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糯米粉和紅棗。</p>
許君把櫥櫃打開，衛長君見隻有一點糯米粉和一把紅棗, 蜂蜜也不多了, 依然叫許君泡紅棗，做紅棗糯米心。</p>
衛長君找到在山邊乘涼的大外甥, 勾勾手把他叫到一旁。</p>
霍去病滿眼好奇:“何事還得背著阿奴啊？”</p>
衛長君小聲說:“我怕敬聲聽見。”緊接著把衛孺身懷六甲, 公孫家擔心敬聲衝撞了她等等這些事告訴大外甥。</p>
霍去病神情錯愕滿是難以置信, “敬聲愛哭愛鬨不是他們慣的？”</p>
“他們才不會承認自己不會教孩子，隻會怪孩子不懂事。”</p>
霍去病其實不甚喜歡小表弟，大舅是他一個人的大舅，不是他們的大舅。然而他更討厭公孫家，“那以後也彆來了。”說著一頓，大舅跟他說這些做什麼，他才十歲，又不能把公孫家砸了，或逮住公孫賀打一頓，“大舅希望我做什麼？”</p>
“吃飯的時候我打算跟敬聲說這事。我怕敬聲哭鬨，咱們都吃不好，叫許君給他做一份紅棗糯米心。”</p>
霍去病點頭:“做就做唄。”猛然抬頭，“一份？！”</p>
衛長君就知道大外甥得變臉，“快沒蜂蜜了。天熱易生蟲，我本打算到秋再買蜂蜜。你想吃也行，回頭叫牛固進城買去。”</p>
霍去病冷著臉瞪他，“你說了天熱易生蟲，我明知蜂蜜不便宜還要吃，我跟敬聲有何區彆？”</p>
衛長君摸摸大外甥的小腦袋，很是欣慰:“去病長大了。”</p>
“少給我灌迷魂湯。”霍去病撥開他的手，“這招對我沒用！”</p>
衛長君好脾氣地笑笑，“那就這麼定了？”</p>
“不想看見你！”霍去病推他一下。衛長君順勢轉身回家。霍去病見他這麼乾脆，又忍不住瞪他，“一天天的，淨想著算計你外甥！”</p>
衛長君腳步一頓，權當沒聽見。</p>
阿奴好奇地從草席上爬起來，“出什麼事了？”</p>
“回去再說。”霍去病朝公孫敬聲使個眼色。阿奴瞬間明白，跟他有關，“敬聲，餓不餓？”</p>
公孫敬聲跪在席上玩阿奴小時候的玩具，聞言改坐下，摸摸小肚子，“餓啦。”</p>
阿奴把手遞給他，“回家吃瓜墊墊？”</p>
他很喜歡西瓜，聽到這也不叫阿奴幫他穿鞋，掰著小胖腿吭哧吭哧穿好就往家跑。阿奴趕忙叫住，“等等。”隨後跟霍去病撐著草席兩端遮住毒辣的日頭，叫他走中間。</p>
用草席遮陽對小孩而言很是新鮮，稀罕地走兩步退一步，偶爾還忍不住蹦蹦跳跳。霍去病忍不住罵:“沒心沒肺！”</p>
小公孫敬聲好奇地問:“沒心沒肺是什麼?”</p>
你！霍去病真想這樣說。</p>
“心情愉悅就是沒心沒肺。”</p>
小孩信以為真:“敬聲沒心沒肺。”</p>
阿奴腳下踉蹌了一下。</p>
公孫敬聲忙扶著他，“走路看路。差點摔倒吧？多大了啊你。”</p>
阿奴想踹他，小混蛋，竟敢學郎君數落他。</p>
“我腿疼。”阿奴胡扯。</p>
公孫敬聲好奇地問:“阿奴的腿受傷了嗎？”</p>
“不穿鞋被地上的石頭割傷了。”</p>
公孫敬聲又信以為真，“以後可不能光腳了。”</p>
阿奴又想一腳把他踹到家門口，“敬聲說的是。你敢嗎？”</p>
“我不敢！”小孩搖頭，“阿奴，上藥了嗎？”</p>
阿奴敷衍道:“上了。”</p>
小孩拍拍他的腰，主要是再往上得墊腳，走著路墊腳有可能摔倒，“好孩子！”</p>
阿奴呼吸驟停。霍去病笑出聲來。</p>
小公孫敬聲滿臉透著疑惑，他的話很好笑嗎？</p>
阿奴見他這樣隻能把氣往肚子裡咽，以至於憋得臉都綠了。</p>
霍去病忍著笑:“活該！”</p>
阿奴瞪他，再說一遍試試！</p>
霍去病的五個玩伴隨從不敢打他，阿奴真敢揍他。阿奴打了他，大舅知道了還得數落他，“敬聲，走快點，我也餓了。”</p>
公孫敬聲跑起來。霍去病邁開步伐，阿奴不得不跟上。</p>
等到家門口，三人都累得氣喘籲籲。</p>
韓嫣嫌屋裡悶熱，在衛家柴垛旁果樹下乘涼——陰涼地兒多。看到他仨臉通紅，眉頭微蹙，“也不怕中暑。趕緊進屋打井涼水洗洗。”</p>
霍去病把席放果樹下，拉著公孫敬聲先去摘個小西瓜。西瓜用井水冰上，他們洗了臉，歇一會兒舒服了，就拿著刀抱著瓜出來切瓜。</p>
西瓜圓滑，菜刀大，韓嫣擔心霍去病一不小心傷著，把刀奪過來，“切小塊切大塊？”</p>
公孫敬聲大聲說:“大塊！”</p>
阿奴睨他:“不吃午飯了？”</p>
大舅家的飯菜很好吃很美味，必須得吃。公孫敬聲咽了咽口水，不甘心地說:“小塊吧。我是小孩。”</p>
韓嫣差點切著手，不禁看一下小不點，他要是沒記錯，衛長君說過這話。那天也是吃西瓜，小孩非要大塊不要小塊，衛長君也不跟他講道理，隻有一個要求，吃完！結果一大塊瓜吃個尖尖他就吃不下去了。衛長君虎著臉叫他吃完，小孩嚇哭了。</p>
“原來你什麼都記得。”韓嫣問他，“我給你切塊大的，吃不完給豬吃？”</p>
小孩嚇得搖頭。</p>
韓嫣繼續慫恿他，“怕什麼？你大舅忙著做飯呢。”</p>
小孩下意識朝院裡看去，聽到腳步聲，慌得迎上去，“大舅，我要小塊，韓兄給我切大塊，我——”看清來人，眨了眨眼睛，“三舅？小舅？”</p>
那時候兄弟二人還在回來的路上，不知道這事。衛步問:“什麼事找你大舅？”</p>
小孩搖頭:“不找大舅！”</p>
韓嫣切一大塊西瓜給小孩。小孩很心動，想吃個尖尖。但他不敢，轉手遞給三舅。</p>
衛步像看到海市蜃樓，不可思議地問:“給我？”</p>
小公孫敬聲點頭，乖乖地說:“三舅先吃。”</p>
韓嫣樂了，“越發機靈了。”</p>
衛步忍不住懷疑瓜上抹了毒，衝韓嫣抬抬下巴要解釋。</p>
韓嫣切著瓜把那天發生的事大概說一遍，“我以為他忘了。”說完看一下小孩。</p>
小公孫敬聲怕韓嫣害他，嚇得躲到衛廣身後。</p>
韓嫣給他切一小塊，順手去掉西瓜皮，“吃吧！”</p>
“謝謝韓兄。”小公孫敬聲接過去咬一小口，沒錯，甜甜的西瓜。隨後才敢張大嘴。</p>
衛廣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說:“確實比以前機靈了。”</p>
小孩抬起頭來，說我嗎？</p>
衛廣點頭:“越發聰慧了。”</p>
小公孫敬聲咧嘴笑出小米牙。</p>
衛廣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姓公孫，想起衛孺以及公孫家那些人，緊接著忍不住替他犯愁，心疼小外甥。</p>
霍去病聽到他輕聲歎氣，小聲說:“凡事有大舅在，你愁什麼啊？”</p>
衛廣想想也是，公孫家那些人加一起也不夠他大兄揉搓的。他歎什麼氣，看戲好了。</p>
這場戲也沒叫衛廣等太久。</p>
午飯做好端到外麵，衛長君給小外甥一個方幾，上麵放著餅粥菜以及一小份紅棗糯米心。霍去病離阿奴很近，小聲同他解釋，為何隻有小敬聲有紅棗糯米心。</p>
小公孫敬聲離衛長君很近，衛長君輕聲問小外甥，“紅紅白白的果子好吃嗎？”</p>
“好吃！”小孩使勁點一下頭。</p>
衛長君又問:“想不想父母？”</p>
小孩渾身一震，大舅什麼意思啊。</p>
“我不想呢？”小孩試探道。</p>
衛長君楞了一下，小崽子行啊，學會迂回了，“你要是想，明日就叫三舅和小舅送你回去住幾天，等想大舅了再回來。”</p>
“不想！”小公孫敬聲很著急，“我想大舅！”說出來依然心慌，紅棗糯米心也不吃了，朝他懷裡撲，“大舅，我最想大舅。大舅又不想要我了嗎？”</p>
霍去病嫌棄地嘀咕:“撒嬌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