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君:“就像匈奴遷徙,三萬漢軍在後,一萬多匈奴部眾放牧。牲畜是最好的糧食,又是水草肥美時節,人和馬都不會餓著。你們跟右賢王彙合後沿著放牧路線找他們,一定可以找到。”
右賢王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有多少漢軍。上千萬頭牲畜留下的痕跡明顯,也看不出衛青有多少人。
三萬人還是渾邪王來到大漢聽說的。
渾邪王感慨:“大將軍英雄氣概。如果是在下,在下絕不敢貪那麼多牲畜。”
衛長君笑了笑:“我們該回去了。”
“國舅怎麼從那邊過來?”渾邪王朝北看去。
衛長君解釋太子好奇這邊住的是哪些人,他領他來看看。
快到冬天了,下午天涼的快,渾邪王擔心陛下珍寶一樣的兒子著涼,扶他先上車。
衛長君跟小太子解釋過善待渾邪王並非怕匈奴,而是大漢需要匈奴人種田。匈奴人都歸大漢,以後邊境無憂。但也不可對他們太好,否則會把他們慣的目中沒有陛下。
衛長君並沒有把匈奴當自己人這點也沒瞞劉據。
劉據想說什麼,看到渾邪王又咽回去。
快到家劉據才問:“大舅說過有些匈奴人還想回到草原上。那些人會不會對二舅不利?”
“會的。”衛長君點頭,“這一年來你二舅很少去上林苑。”扭頭問他,“二舅像不像大將軍?”
劉徹想了想:“二舅長得跟他做的事不一樣。不像大舅,也不像表兄。也不像阿奴。”
衛伉點頭:“父親都沒打過我。”
衛長君差點嗆著:“據兒,回頭見著你二舅可以問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為何敢這麼做。你會收獲很多太傅也無法教你的智慧。”
這話上午說劉據都不信。
渾邪王那麼老了都想不通,容不得劉據不信。
劉據很好奇,回到宮裡用“生病”打發了太傅,他直奔大將軍府。
衛青哪有空跟他講以前的事。小太子又不是公孫敬聲,沒有親眼見過他二舅一瞪眼嚇死人的模樣,怎麼纏衛長君就怎麼纏他。
幾個外甥和兒子都沒纏過衛青。霍去病機會不多。他有空也是纏衛長君。其他人不敢。以至於衛青不知道怎麼應付纏鬼。
幕僚提醒他該歇歇了。衛青順坡下,叫人倒茶,好好跟他說說。
小太子像聽英雄故事一樣,午飯不回去,晚上也不走。
劉徹得知兒子病了,匆匆趕去東宮,迎接他的是空蕩蕩的宮殿。聽說兒子裝病,劉徹甚是欣慰,孺子可教也。
衛長君一再暗示他長壽,可劉家幾代皇帝至今沒出個長壽的,劉徹就算信他心裡也有點擔憂。他走後兒子想坐穩江山少不了衛青支持。所以劉徹樂意兒子跟掌管天下兵馬的舅舅親近。
劉徹令黃門給衛青帶個話。翌日清晨,大將軍親自送小外甥上課。
小太子意猶未儘。
衛青五次出兵匈奴說了四次,還差頭一次沒說。小太子揮手:“二舅,晚上我們繼續。”
“明日休沐,我傍晚回家。”
太子殿下很失望,緊接著又很體貼地說:“二舅的事當緊。改日再說也無妨。”
衛青也不好意思在拒絕:“那就過幾日再說。”
太子興奮地點點頭,扭臉看到石慶那張敦厚無趣的臉,小太子歎了口氣。石慶詢問:“太子殿下有何煩心事?”
“說了你也不懂。”小太子說著話還搖了搖頭。
石慶好笑:“太子不妨說說看。”
劉徹有意明年春集重兵全殲匈奴。幾十萬大軍,糧草早在夏天就籌備了。太子不知道他父皇的宏偉大計,但沒少聽說匈奴。
太子:“打匈奴。”
石慶笑容凝固,很是尷尬:“……大將軍擅長。”
“開始吧。”太子翻開書。
石慶暗暗鬆了口氣。
太子看著嶄新的書才學幾頁,不禁犯愁,他何時才能學完,何時才能跟二舅馳騁沙場啊。
小太子不由得把此事放在心上。再次見到衛長君,太子問他軍中最小的兵多大。
衛長君:“破奴,十七歲。”
小太子算算他還差幾年,突然發現元狩三年已過,如今是元狩四年。劉據又驚又喜:“大舅,我十歲了。”
衛長君看破不說破:“還有七年。”
“七年很快的。”小太子興奮的抱住他,“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小馬了?”
衛長君帶他找渾邪王。
渾邪王有不少軍馬。投降大漢,渾邪王沒敢留下。再說了,離了草原他也養不起。渾邪王識趣,劉徹也沒吝嗇,公母各給他留幾匹。
母馬產了小馬,劉徹也沒要。渾邪王為此跟衛長君感慨過,陛下是君子。君子一詞也是渾邪王來到大漢以後學的。
衛長君知道渾邪王不缺金銀錢財,要拿棉花同他換。
渾邪王覺著此話甚是好笑:“國舅,您是替太子討馬。太子看上在下的馬是在下的福氣。”
衛長君:“就是陛下踩壞農田也得賠錢。你如今是大漢子民,太子殿下哪能白白要你的馬。”
渾邪王聞言詫異,詢問他“賠錢”又是怎麼一回事。
衛長君不好說劉徹年少貪玩,隻說一時沒拽住韁繩踩壞的。陛下沒敢表明身份,擔心有損天子英明。所以不但賠,還是多賠。
說完衛長君低頭看外甥:“這點陛下做的極好。”
劉據懂:“渾邪王不要大舅的棉花,我們也不要你的馬。我父皇馬廄裡有很多馬。”
衛長君接道:“我們不想舍近求遠。”
渾邪王喜歡棉花,於是便挑兩頭小馬,帶著奴仆送去衛家。回去的時候幾個奴仆挑了幾擔棉花。
太子高興地像瘋了一樣繞著牲口圈來回跑。
衛伉無法理解這種快樂:“表兄,彆跑了,小馬被你嚇的不敢吃草了。”
劉據停下,看到小馬又想進去摸摸。可大舅說小馬需要歇息。劉據又不想踢球,“伉兒,我們出去玩玩。”
到門外左右一看,劉據去找竇嬰。竇嬰給劉據講過很多很多故事。他不是“被迫”,而是真心希望他支持的大漢天子後繼有人。
劉據敲敲門,竇家奴仆出來稟告:“魏其侯在城中魏其侯府。”
“為何還不回來?他不喜歡茂陵了嗎?”
竇家看家奴仆也不清楚:“說是在家住幾日,不知因何病了。”
劉據拉著衛伉回家:“大舅,魏其侯怎麼那麼愛生病啊?”
這事衛長君知道。
他去接劉據和衛伉的時候繞去魏其侯府,竇嬰夫人告訴他,竇嬰被兒子氣的誰也不想見。
家家都有糟心事。
衛長君不希望竇嬰費心找理由拒絕他就沒進去。
算算日子很久了。
衛長君:“據兒,雖然他數落過你,也是為你著想。他又是你父皇的表叔,於情也該去看看他。我們明日回城可好?”
劉據還記得魏其侯跟他舅做鄰居是因為他為了幫陛下得罪了太皇太後,閒賦在家無所事事。
“我的小馬呢?”
衛長君:“交給奴仆。小馬長得慢,除夕前彆想騎它出去。”
劉據把手遞給他。
衛長君拉著兩個小孩回屋,令西芮收拾行李。
翌日,衛長君繞去東市,買些登門拜訪的禮品。
“多日不見,彆來無恙。”
打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衛長君肩頭多了一條手臂,衛長君嚇一跳,想做些什麼,看到布料很是華麗,袖扣甚至繡了花草樹紋,衛長君笑了。
“難為你還記得我。”
在前麵跑的倆小孩停下,齊聲嗬斥:“放開大舅/大伯!”
手臂的主人嚇一跳。衛長君趁機轉身,不是韓嫣又是誰。
韓嫣竟然老了。
衛長君很是詫異:“怎麼還有白發?”
不當家不知道操心的事那麼多。
衛長君走的頭一年一切井然有序。不出衛長君所料,第二年下半年朔方平民不安生了。起初還是拌拌口角。
到了第三年,出現為了誰先犁地誰先澆水大打出手。
韓嫣慶幸他功夫沒丟下,朝廷還給他留兩千駐軍,否則“刁民”敢把他拆了:“以後再說。這倆誰呀?”順手捏捏個高的小孩小臉。
太子瞪他:“大膽!”
韓嫣愣一下,又看看其五官:“小殿下這麼大了?”說出來意識不對,太子是個乖的,“你那個外甥?”問衛長君。
衛長君點頭。
韓嫣感慨:“我就說陛下的兒子不可能那麼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