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感慨:“藩王真有錢。”
衛長君:“藩王哪有窮的。”
劉徹總覺著舅甥二人話裡有話:“你倆想說什麼?”
衛伉:“我知道。表兄想要。大伯也想要。”
韓嫣朝他後腦勺拍一下:“房屋三萬睡也隻需一間。你大伯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你表兄乃冠軍侯,何愁無錢可用。”
衛伉抱著腦袋問:“那是為什麼?”
韓嫣不敢說。衛長君敢:“這些是民脂民膏。民間賦稅才多少?沒有苛捐雜稅,藩王省吃儉用,三年也省不出這一條船。”轉向劉徹,“小吏貪是小貪,藩王貪才是大貪。”
劉徹:“他也沒貪彆人的。你叫朕怎麼管?”
“殺人通/奸,隻要你想,天下藩王少一半。”衛長君指著晃人眼疼的珠寶,“我沒見過這麼有錢卻隻守著錢過日子的。”
劉徹不舍得,姨母去得早,留下幾個弟弟跟著他長大。抓弟弟就好比動兒子。
衛長君:“你不動你兒子動。”
劉徹想起兒子那句“我是太子,你得聽我的。”
兒子小時候這樣對表弟,長大後就有可能這樣對天下官吏。如今年幼隻會動嘴,以後有了權力,就是用兵了。
劉徹很樂意看到兒子這樣,並不打算乾涉:“容朕考慮考慮。”
衛長君:“回去再說。出來玩的,不提這些。”
霍去病透過窗朝海麵看去:“大舅,可以鳧水嗎?”
韓嫣不禁說:“這才幾月?不怕著涼。回來的時候再說。”
回來正好六七月,霍去病天天下海,跟條魚似的。起初衛伉眼饞但不敢。一段時間饞狠了,也往水裡跳。到了岸上,少年很是不舍,抓著衛長君的衣袖一步三回頭:“大伯,何時再來啊?”
衛長君:“後年。”
衛伉算一下:“我十二歲。到時候就可以騎我的馬了?”
衛長君點點頭:“給你太子表兄準備的禮物呢?”
衛伉指著後麵拉禮物的車,“有弟弟的,有敬聲表兄的,阿奴兄的,破奴兄的。還有霍光的。還有叔叔家妹妹的。還有小侄兒的。”
騎馬伴駕的霍去病聞言走慢一點:“你哪來的小侄兒?”
韓嫣無語:“阿奴長子不是侄兒是什麼?”
霍去病忘了:“都怪他太小,跟我們差太多。”
韓嫣假裝聽不見,打馬到禦駕旁,看著車窗開著,劉徹閉上眼:“陛下,車走起來風涼。”
劉徹睜開眼:“沒睡。回去之後是不是該給朕的幾個兒子分封了?”
皇子封王是大事。前後有禁衛,韓嫣不敢當著他們的麵信口開河。韓嫣朝身後看去。劉徹叫車停下,把衛伉拎出來扔霍去病馬上,他坐進去。
衛長君:“有事?”
劉徹沒繞彎子,說出他的打算就要聽衛長君的意見。
衛長君實話實說:“從太子這邊考慮,弟弟越早離京越好。長遠來看還是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更好。到了封國他最大,還不得想怎樣就怎樣?多年後又得跟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一樣。”
劉徹:“那就再留他們三年。也不知京中如何。”
此時長安百官依然不知道皇帝在東南,蓋因他一路上沒露頭,像是去了消息閉塞的朔方或五原。也有可能去了武威或酒泉。
可是無論去哪兒,快半年了,也該回來了吧。
太子幾乎天天都能“巧遇”跟他打聽皇帝老子行蹤的人。越多人打聽,小太子越相信他父皇要乾一番大事,他要穩住。
在一次次的試探曆練下,小太子越發沉穩。劉徹悄悄進宮,在宣室看到兒子,仿佛見到一個小皇帝。“小皇帝”跳起來驚呼一聲,飛奔撲上來,劉徹接住他,失笑,哪來的小皇帝,熊小子一個。
“父皇黑了,瘦了?”太子捧著他的臉打量,“父皇辛苦了。”
劉徹辛苦兩個月,其他時間在遊山玩水,聞言很是心虛:“據兒辛苦了。這些日子京中有沒有出什麼事?”
太子從他身上滑下來,拉著他的的手指著靠窗的箱子,“父皇,奏章都在那兒。”
劉徹震驚:“全留下了?”
小太子搖頭:“我叫霍光和金日磾抄的。”
劉徹甚是欣慰:“父皇歇息,明日再一一查看。”
霍光和金日磾已經過了一遍,請安或雞毛小事都沒收錄。
翌日,劉徹發現這一點把二人狠狠跨一頓,給他們倆和丞相放幾天假,又叫霍光順道送太子去衛家。
衛長君直接回家了。
太子到衛家,看到貝殼做的小船高興地又蹦又跳。
衛長君搖頭好笑:“宮中都不缺珊瑚,你還稀罕這個?”
“這是大舅給我做的啊。”太子叫女奴收起來,走時他帶上,“還有什麼?”
衛長君帶回來兩箱,其中半箱珍珠。珍珠運到長安,經過幾道商人很貴。在產地買很便宜。衛長君給的價比商人高兩成,以至於他帶去的金子全花光了。
小太子打開箱子驚得倒抽涼氣。
衛長君:“送你一碗。去廚房找個碗自己挑。”
小太子愣了愣,反應過來去拿碗。
“大舅,天下珍珠都叫你買來了嗎?”
衛長君:“其中一半是彩珠農多年珍藏。許是難得遇到一個人傻錢多的,全賣給我了。”
小太子挑一把反應過來:“大舅,我要這些做什麼啊?”
“給你母親做發簪,給姊妹們做耳飾。”
太子點頭:“回去給母親一半。大舅,你呢?”
衛長君:“今兒誰來探望我我給誰。”
小太子也好奇誰能跟他一樣得一碗珍珠。
衛長君這樣說並非不舍得珍珠。衛長君先到冠軍侯府,卸下霍去病的物品,接著去長平侯府放下大侄兒,然後回家。衛長君差不多繞半個城。城中很多人認識他,有心人昨日下午就該知道他回來了。
小太子的珍珠挑好,衛家大門被敲響。太子好奇,親自去開門:“姨母?”
衛少兒拉住他的手進來:“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想大舅了。”太子拽著她往裡去,“你來得巧。”
衛少兒看到半箱珍珠比太子還震驚,差點沒暈過去。衛長君嗤一聲:“瞧你那點出息。選了就回去。這幾天一直坐車,腰疼,沒心思招待你們。”
衛少兒擔心灑落在地,縫個小布袋,裝好才回家。
太子目送他出去,坐到大舅身旁門檻上:“大舅,我們打個賭,接下來是誰。”
“你出宮的時候有誰看見?”
小太子沒注意:“未央宮的都知道吧。”
衛長君:“那下一個一定是公孫敬聲。你呢?”
小太子想了想:“大姨母?”
衛長君嗤笑:“我以前罵過她很多次,不要珍珠也不會一個人上門。”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炷香後,馬蹄聲越來越近。舅甥二人托著下巴看去,公孫敬聲牽著馬進來。
公孫敬聲見他舅瘦了,眉頭微蹙:“不是遊玩嗎?怎麼還玩瘦了?”
太子瞥他一眼,表兄知道什麼。遊玩是假,微服私訪才是真!
衛長君:“在外再好也不如在家。”給小外甥使個眼色。劉據拽著他進屋挑珍珠。
公孫敬聲更想要寶劍:“給我這個做什麼?磨成粉塗臉啊。我又不是江充。”
衛長君差點咬到舌頭,猛然轉過頭:“誰?”
“江充。”公孫敬聲奇怪:“大舅不知道嗎?繡衣使者。初見陛下的時候穿的跟野雞似的。”
衛長君不知道,想想也正常。江充此時應該隻是個繡衣使者。不參政不參軍,劉徹跟他說江充做什麼。
衛長君轉向小外甥:“據兒也見過此人?”
“見過。”劉據想想,“每次他求見,父皇都叫我先回去。大舅,他怎麼了?”
衛長君不好解釋他為何關心江充一個小人物:“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是不是攔過館陶大長公主的車?”
公孫敬聲點頭。最初聽到“江充”這個名字就是因為館陶大長公主。
“館陶大長公主病了。”公孫敬聲知道她對兩個舅舅乾的事,“太醫說最多一年。跟太後那時候有點像。”
衛長君:“跟我們無關。敬聲,以後避著他。”
“江充?”公孫敬聲很奇怪,大舅還怕江充啊。
衛長君見狀笑道:“你說他跟個野雞似的。那他一定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我們沒必要當他出名露臉的墊腳石。”
劉據點頭。
衛長君搖頭:“據兒,你不必。儲君也是君。”
小太子好奇地問:“他要是攔我的車呢?”
衛長君:“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斬!
公孫敬聲認為不妥:“大舅有所不知,陛下用江充乃是馳道被皇親國戚走的坑坑窪窪,旁人不敢管,隻有江充阻攔。陛下用得著他。”
衛長君挑眉,很是意外。
公孫敬聲想送他舅一個白眼:“我十八了。太學同窗說的。”
衛長君:“江充尊貴還是文皇帝在世時的吳王太子尊貴?”
這還用問,自然是後者。公孫敬聲不高興,他有那麼笨嗎。
衛長君又問:“吳王太子被先帝砸死後,文皇帝處罰先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