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初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情緒,仿佛是憐憫,又或者是其他的,他走過去,叫了聲:“祁叔叔。”
祁父的手鬆開,仍然難掩怒氣,回過頭看他。
季淮初鎮定地說:“我聽見病房裡有人找您。”
祁父怕有事,說了句你自己在這裡反省,就丟下女兒急忙走了。
祁免免靠著牆站在那裡,眼神看著父親離開的方向發呆。
季淮初走上前,鬼使神差問了句:“你爺爺對你好不好?”
祁免免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著她,其實她是他最討厭的那種小孩,固執、自我、自私、不計後果、毫無分寸。
但他又隱約覺得她不太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也分辨不出。
祁免免沒有回答他,他抬手,想碰一碰她脖子的掐傷,剛一抬手就被她攥住手腕,她眼神警惕而凶狠地看著他,他隻有一個感受——
她的力氣真的大得過分,像是要一把掐斷他的手腕。
*
每次陷入回憶都會忍不住頭疼,這些記憶並不是遺失的部分,但似乎他很少想起來了。
祁免免。
他低聲默念一句,仿佛能穿過時間,和她父母形成一種微妙的共鳴。
他也覺得無能為力。
那種無能為力和她父母又不太一樣,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父母排斥他們有一個不聽話的女兒這件事,甚至一遍一遍希望自己的孩子從沒出生過,祁母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堅持拿掉這個孩子,哪怕當時的身體條件並不允許。
可血緣關係讓他們無法丟棄責任,他們隻能被迫承受。
而季淮初覺得自己的無能為力更多來源於,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遠離她,但他卻不可自抑地一次一次靠近,仿佛清醒地看著自己在走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其實你潛意識裡是認為對方推你下樓的吧?”那天心理醫生和他對話完的時候這樣說,“你知道她有這個能力,也知道她的道德感並不強烈。”
季淮初沉默不語。
“她是個天生的反社會人格傾向者,根據DSM-5的診斷標準,她在15歲之前有明顯的品行障礙史,但沒有釀成過不可挽回的後果,你試圖挽救過她,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失憶隻是潛意識裡在抗拒接受她其實根本不可挽救?”
他從診療室出來就看到了她,她安靜地坐在外麵的塑料椅上,看見他,眼睛微微眯起來,露出一點類似於愉悅的表情。
她握住他的手站起來,身子微微靠向他,那是一種親昵的姿態。
她問他醫生怎麼說,他隨口說了句老樣子。
她漫不經心地說:“或許就是我推你下去呢。”
他很努力地想要回想到片刻的場景,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如果不是後腦勺的傷疤時刻提醒他,他會覺得根本沒有過這件事。
忘得這麼徹底,他到底是不願意接受,還是想徹底隱瞞?
“你大概是目前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影響她的人,你有沒有仔細考慮過,你對她到底是愛,還是出於一種沒了你她會走向不可控的責任感?”醫生問他。
他答不上來。
但祁免免這麼問,他又覺出一種難言的悲涼。
於是他故作輕鬆笑了笑:“那你挺厲害的,到時候家產可以多分割點了。”
……
季淮初無法再專心工作,索性拿了車鑰匙,去商場逮她。
他踏進去的時候,祁免免正在熱情招呼一個身材高大的男模,她拍著身邊的位置:“來來,你坐過來我看看。”
男模本來要過去,看到她身後走過來的臉色不善的男人遲疑了腳步。
季淮初從後頭拎住祁免免的衣領,俯身,聲音從頭頂壓下去:“看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感謝在2023-03-19 11:08:33~2023-03-20 11:15: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耳東大喵、睡不夠大賽亞軍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梨呀y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