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裴行恪的戲殺青了, 他把房子還了回來,詢問地下室是否需要填埋,阿春問了祁免免的意見, 她頓了下, 說:“不必了。”
秦可莉幫祁免免善了後,網上鬨了一陣, 徹底偃旗息鼓了。
季淮初也重新回了公司, 召開全體會議的時候被人出言不遜, 進展並不順利,但他沒跟祁免免說, 不知道怕她擔心, 還是覺得她不會在意那些。祁免免什麼都知道,她對季淮初的關注比他以為的要深得多。
祁免免每日宅在家裡煮飯、發呆,覺得生命像是流水一般四處流淌,滲到看不見的縫隙裡。
她最近胃裡不舒服,常常乾嘔。
那種身體的不適反而帶給她一種暢快,這種類似於自我淩虐的愉悅感讓她生出些微不安。
於是她又去看了醫生, 鄭醫生見了她, 說了句好久不見。
她點點頭,坐下來,沒有像往往常那樣主動訴說什麼, 她顯得格外的安靜沉默,甚至有些呆滯。
鄭醫生問她最近有沒有什麼開心的事, 她想了想,說沒有,然後又說:“但很想永遠這樣下去。”
鄭醫生有些意外:“哪樣?可以仔細說說麼。”
“吃飯,睡覺……就這些。”
鄭醫生有些莫名。
祁免免補充了句:“和他一起。”
“你們和好了。”
祁免免“嗯”了聲, 突然蹙了下眉:“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鄭醫生搖頭:“我們是有職業操守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需要嚴格保密患者的病情,那天是征詢過你意見才告知他的,沒有任何隱瞞你的地方,全程有錄像,你想看我可以拷給你。”
“我看不太明白他,人為什麼會因為虛無縹緲的愛而丟棄掉自己很重要的東西。”祁免免垂著頭,“愛有時候讓我感覺到痛、憤怒,我有時候會想要傷害他。”
“比如呢?”
“掐他的脖子,或者捆綁。”
“那你這麼做了嗎?”
“沒有。”
“他製止了你,還是你舍不得這樣做?”
“都不是,他允許我發泄在他身上,但我卻不想了,不過在床上偶爾會。”
“那你那麼做的時候感覺到痛快嗎?”
“有一點,我會覺得我是愛他的。”
……
談話完畢,鄭醫生說:“其實你知道的答案的,你隻是不願意相信,真的存在愛情,不相信愛情可以沒有前提條件,或者說,你不相信這樣的你,會有人無條件愛你,你其實厭惡你自己吧。”
季淮初似乎也這樣說過。
厭惡自己嗎?或許是有一點,一生下來就不被期待,被人當做實驗室的猴子,她常常陷入到邏輯怪圈裡,以至於思考問題從來沒有答案,就好像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會有答案一樣。
爺爺說,不是環境塑造了你,是每個微小的選擇塑造了你。
你成為什麼樣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即便被父母期待,被爺爺關心照顧,她還是會有一天,因為一句話一件事,而變成怪物。
這種邏輯死環纏繞在她每一根神經上。
她不知道答案,因為她沒有第二種人生,沒有那種假設。
“你還是耿耿於懷。”鄭醫生說,“你看起來毫不在意,但其實你一直沒有從童年的陰影裡走出來,你需要發泄。”
祁免免搖頭:“我不需要。”
“你哭過嗎?大哭一場,或者罵誰一頓。”
祁免免搖頭:“那沒有意義。”
“你看得太明白,其實有時候不需要看得太明白,人的情緒不是一個精密的周全的儀器,它隻是個按鈕,高興就笑、難過就哭,被人罵了就罵回去,被人打了就打回去,這才是第一反應,而權衡利益後放棄反應是社會規則和道德法律雙重約束下的行為,小孩子是不需要考慮這些的,而你沒有童年期,所以你的情緒從來沒得到過最直接的紓解。偶爾試著把自己當小孩子試試呢?你可以在你丈夫身上用一下,我覺得你可能會有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