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36 小朋友(1 / 2)

36.

見過小刀的人都會覺得她像一把小巧的匕首, 內斂,但是鋒利,她不苟言笑, 做事一板一眼,有一種沉默但厚重的力量。

餘刀刀,人如其名。

但小刀如果不說的話,沒人會猜得到她的過去, 也會覺得她曾經的名字王淑靜和她完全不搭邊。

有時候說不上是名字給人一種暗示,還是名字本身就是一個暗示。

季淮初拿著所有的證件陪著祁免免去了一趟派出所。

接待員反複詢問她是否確實需要更改。

祁免免說是。

她拿到新的戶口本的時候, 看到曾用名竟真的恍惚生出一種新生的感覺。

祁免免“死”在了昨天,一個叫齊憫慈的小孩今天出生了。

給她取名的“父母”希望她悲憫且仁慈, 做個善良的小孩。

其實這更多是祁免免的意願,季淮初起初並不大能理解, 善良和仁慈這種她嗤之以鼻的東西, 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

祁免免說:“壞人總是冠冕堂皇的,一個殺人犯也會吃齋念佛日夜禱告。”

她笑著, 露出一點平靜的自厭:“如果我是個壞人, 那你已經是我的獵物了,而你深信不疑我其實是好的。”

季淮初不大喜歡她這樣, 走過去抱住她。

她安靜地靠在她懷裡,露出一種悵然若失的表情:“我可能就是個壞人呢!”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其實還並不是知惡作惡的人, 最可怕的是,堅信惡才是正的人。

他們慈悲為懷, 悲天憫人, 為人類的福祉而奮鬥終生。

但或許他們認為,人類的福祉就是戰爭、滅亡。

“文明是從槍炮中誕生的。”

季淮初捂住她的嘴巴,低頭看著她:“寶貝, 思考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不能從思考中獲得平靜,那我們就不要再想了,好嗎?沒有人是絕對的好人或者壞人,即便是善良的人也有惡毒的瞬間,你即便有過一些錯誤,但也並不是不可饒恕的,你在我眼裡,就是最好的,我永遠陪著你,好嗎?”

“永遠?”她呢喃,像是不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詞彙,又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東西。

“嗯,永遠,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年,我爸把公司交給我,我需要把它管理好,我希望它在十年後徹底轉型,擺脫家族管理,你呢?什麼都不考慮的話,你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祁免免厭惡道。

季淮初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去想任何不好的事,就單純想一想。”

祁免免沉默很久:“畫畫。”

季淮初有些意外,她喜歡畫作更像是一種玩鬨,從前祁父祁母送她去學畫畫,也不過是覺得她脾氣暴躁,希望能磨一磨她的性子,油畫班的老師沒多久就勸退了她,說她大麵積用撞色和暗色調,無論多麼明快的畫都能被她畫得詭異且恐怖,委婉諷刺她或許未來是個“藝術家”,但現在希望家長能帶她去看看精神心理。

兒童心理專家對她束手無策,而且大多認為是祁父祁母對孩子的耐心有限。

祁母非常生氣,她覺得那些專家不過是在本末倒置,但凡祁免免好管教一些,他們至於如此的焦頭爛額嗎?如果他們沒有耐心,早就放任她不管了。

後來祁父祁母真的帶她去看醫生,她在醫生麵前對答如流,甚至禮貌溫和,換了幾個醫生都覺得她無論智力還是精神都沒有問題。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對於父母,祁免免從未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憤怒,更多的隻是沉默。

因為她從來沒把自己當一個小孩,它好像是從出生起就一個獨立的物種,因而她在很小的年紀就開始用成人的思維去分析對錯和利弊,她覺得她和父母之間互相無法改變對方說服對方,那麼就是一道無解的難題,但世俗要求他們必須做父子母子,那麼就隻能互相忍受。

她沒有隨父母任何一方的姓,也沒有告知他們,就好像他們也沒有給她選擇出生的權利,卻責怪她的到來。

齊憫慈像是剝掉了層醜陋的外殼,她感覺到輕盈和解脫。

回去的路上,她握著季淮初的手:“我好像有一點高興。”

她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他聽自己的心跳。

那心跳震耳欲聾般洶湧。

季淮初低頭親吻她額頭:“歡迎齊憫慈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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