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40 知道了(2 / 2)

玫瑰開在荒野裡 北途川 7691 字 10個月前

“是,我恨你們,討厭你們,我小時候做夢,經常夢到我把骨頭抽出來,把肉剃乾淨,把我的骨骼和血肉都還給你們,從此一刀兩斷。”

祁母的呼吸聲漸重,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始終覺得自己對待她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你們自私又虛偽,所謂的儘心儘力不過是一種矯飾,你從來沒關心我在想什麼,需要什麼,甚至害怕知道。拚命安排我做不想做的事,看我反抗、憤怒、歇斯底裡,再把一切都推給我天生就是個惡魔,就可以減少自己負罪感,心安理得地苛責我。”

齊憫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地吐出,“就這樣吧!以後彆再聯係了。”

她把電話掛了,麵上卻沒什麼表情,其實她不恨他們,沒有過期待,也就無所謂失望。隻是她受夠了父母的猶疑和搖擺,他們顯然不想理會她,出國到現在除了剛到那邊的時候發過一次郵件,除此之外一次也沒有聯係過,他們甚至並不想她知道他們的新地址,也不關心她在國外到底過得怎麼樣。

突如其來的電話倒更像是午夜夢回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覺得不能真的袖手旁觀,最好打電話關心一下,說幾句教訓的話,好讓她們顯得真的仁至義儘。

她隻是想替他們徹底結束這場虛偽的鬨劇。

但是說完這些話,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種輕盈。

就好像卸下了一個包袱,扔掉了一個枷鎖。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

季淮初又看到了齊憫慈,她穿著平底鞋,舒適簡便的衣服,提著食盒,隔著落地玻璃把食盒給沈助理,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走了。

季淮初皺了皺眉。

很快,沈助理就敲了門,請示說:“季總,祁小姐給您帶了午飯,你先吃點再工作?”

“她呢?”他有些不悅地問。

心臟好像一瞬間被吊了起來,那種沒來由的焦躁和慌亂甚至讓他生出一些憤怒。

為什麼走了,不想見他,還是又後悔了?

沈助理笑了笑:“祁小姐有東西落在車上了,我說我去幫她拿,她想自己去。”

季淮初愣了片刻,“哦。”

一顆心倏忽又落回去。

齊憫慈再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吃飯了,一隻手還拿著平板看走勢圖。

她繞過來,把他平板抽掉了,輕聲說:“先吃飯吧!”

“什麼落在車上了?”季淮初看到她,下意識握了下她的手,好像每次這樣抓著她,才有一點確切的實感。

他終於確定,那不是某種妥協。

他隻是放不開她的手。

齊憫慈挨著他坐下來。把孕檢報告遞給他:“去遊樂場的時候應該已經有了,有些不舒服,所以去做了檢查,孩子沒事,很頑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個好媽媽,但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季淮初,我們把它生下來吧!”

季淮初出神片刻,似乎是因為很少見到她露出這麼平和溫柔的表情,他思考片刻:“好。”

“我有很多顧慮,我的恐懼甚至讓我失控,但因為是你,我覺得我就可以。”齊憫慈看著他,眼神裡露出一點哀傷,“你對我一直都很重要。”

“你今天很不一樣。”季淮初也看著她。

齊憫慈垂眸:“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很多遍,我想你知道,你有多重要。”

“現在知道了。”季淮初握緊她的手,“你不用這樣,做你自己就好。”

明明渴望,明明也盼著她能像尋常女朋友那樣對著自己撒嬌任性耍賴表達愛意,可她隻是這樣笨拙的傾訴,他的心臟就開始泛疼。

齊憫慈推了他一下:“快吃飯吧!”

季淮初“嗯”了聲,“等忙完這兩天,我帶你去做一次全麵的檢查,再確定一下產檢的日期。”

“好。”齊憫慈點頭。

“等再過一陣,還是搬回家裡去住吧!家裡有嬰兒房,我再找人設計一下,或者你看一看,有沒有哪裡想改。”

“嗯。”

“這幾個月我可能沒辦法,我儘量移交一下工作,等你臨產的時候專門陪你,孩子到時候雇幾個月嫂和保姆,你不用太擔心,還有我呢!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

“知道了。”

“放輕鬆,你開心一點,其他都交給我,沒什麼的,有什麼不舒服第一時間告訴我……”

齊憫慈捧了下他的臉,很認真地告訴他:“我知道了,快吃飯,你不要太緊張,我沒事,我會照顧好自己,會照顧好孩子,會很愛你。”

季淮初“嗯”了聲:“我不緊張。”

齊憫慈提醒他:“你筷子拿反了。”

季淮初有些無奈地掐了下眉心,最後承認:“我是有點緊張,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還是覺得想讓我開心才這麼說。我對小孩的並沒有太大的執念,之所以感到高興僅僅是因為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希望你對他有期待才願意生下來,我會跟你一塊兒好好照顧他,但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拿掉我也尊重你,我隻是想讓你過得開心幸福,僅此而已。”

齊憫慈啞然失笑,“今天早上看到你留的紙條,我就在想,如果一個人對我很差勁,我能不能做到這樣對待他,我想我不能,然後我就忍不住想,如果你是我的父母該多好,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我突然覺得可能我潛意識裡還是怨恨他們的,這個時候我母親正好打電話給我,她看到了國內的新聞,隻問了一句我最近過得好嗎,就開始數落我,我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然後說以後不要聯係了,我其實一直覺得對他們談不上怨恨,但說完竟然覺得好過很多。

“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會是我母親,你也不會是我父親,刨除掉那些隱憂,我還是期待我和你的孩子能到來,所以我才做了這樣的決定,沒有任何衝動的成分。”

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對她來說是很罕見的。

不知道是不是也對著鏡子練了很久。

季淮初摸了下她的臉以示安慰,柔聲說:“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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