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餘燼的B計劃是兩個人一起乘坐潮平號私奔, 但最重要的是和伽諾一起。他此刻總算匆忙趕到現場。
但預想中伽諾大戰女王、小恒星帶蟲族一起跑路的場景沒有出現。
優比特意外地平靜下來。
它有四分之一的眼珠子看著席餘燼,四分之一的眼珠子盯著伽諾。
伽諾不解地看看女王,再看到前來的席餘燼, 止不住的思念攥緊心臟,卻不敢馬上往前。他好像分裂成兩部分, 一部分隻想餘燼諾平平安安, 另一部分卻貪婪地想和餘燼諾長長久久。
女王是什麼意思?
聯姻?和誰聯姻?蟲族有出現過這個詞語嗎?
優比特用前足推推伽諾,像在埋怨這個崽怎麼那麼不主動。
它吐出的膠體似乎有活性, 指指席餘燼,說:“我覺得這是個好點子。這個伺體的笑話很好笑。”
席餘燼停住腳步, 試圖跟上女王跳躍的思維。
優比特繼續自顧自地編排讓心目中最滿意的劇本。
“而你……你的精神混亂可以深度自愈。”它對伽諾說,“你們很配, 我說了算。”
優比特已經忘記了, 伽諾說過要讓S級醒來所以他倆應該認識的事。畢竟它很少牢牢記住什麼東西,向來不聽人話、不乾人事。
優比特的發狂,來源於孩子的精神混亂。
而剛剛, 它卻忽然感覺到大腦像做了按摩那麼舒服, 仿佛一間塵封已久的地下室突然接受陽光暴曬, 高壓水槍滋滋地清除陳年汙垢,所到之處潔淨如新,讓它身心愉悅。
它整個蟲都愣住了。
這是什麼滋味?
大腦好輕盈!
好像要飄起來一樣!
好像當初還在卵裡, 數不清的食物堆在周圍, 豐富的營養泡泡海托著自己暢遊,到處都是暖洋洋的,每一天吃飽就睡,還能享受精心哄睡按摩服務。
整個蟲都要變懶了……
一切原因,似乎源於眼前這隻小小的後代。
伽諾會思考, 會精神混亂。
可是伽諾在旅途中,享受的是整個藍星文學的熏陶。他是所有藍星文學的第一位讀者,第一手翻譯。宇宙裡除了席餘燼,沒有生物比他更了解那豐富絢爛的遠古文明。
伽諾的思考一直是不完整的。
他從對外界毫無反應,到因為麻木而痛苦,再到學會了愛,學會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最後在女王麵前,品嘗到愛招致的痛苦,從此靈魂從痛苦中重塑,思想回路迎來閉環。
至此,文學浪潮沿著精神鏈接洶湧而來。
冥冥之中似乎有另一隻手,挽留住了墜落深淵的蟲族女王,並將其重新放在平地上。
而優比特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讀懂了席餘燼上傳至審訊主腦的文字。
審訊主腦也是由它的卵培育的,它當然能讀到主腦的記錄。
——完蛋了,這個伺體寫東西也好好笑哦。
——但是它不能當眾笑出來,它不要麵子的嗎?
——第一次看文字有種意想不到的舒服感!比吃了一百個伺體還開心!
優比特假裝沒有表情地把前足從深坑裡拔出來。
在這暫時沒有生物察覺女王心理變化的30秒裡,優比特努力想了很多方案。
伽諾的命是它的,它不用太操心,但這個伺體它也不想放過,用什麼綁住這個伺體好呢?
它了解過小說家的脆弱,畢竟吃過很多次,如果直接洗腦小說家,小說家將失去創作能力。
對了,它從伽諾的腦子裡的某本書讀到,有“聯姻”這種較為溫和的操作!
蟲族從來不需要聯姻,但現在可以有。
因此,它創造了一個蟲族新詞——聯姻!
直譯過來就是“優比特式非食用性築巢”。
至於這個伺體願不願意和伽諾築巢,就不在優比特的考慮範圍了。
它用前足在伽諾和席餘燼之間劃下一條深溝,方便他們快速直達對方麵前。它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看著還不動的兩人,不太滿意,發出嚴肅的質問:
“你們怎麼還沒在一起?”
現在頭疼的輪到席餘燼。
他的靈魂接收到了……來自蟲族女王的“精神力反哺”。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地球母親又救他一命。
龐大又粗糙的精神力鋪天蓋地凶猛入侵,比沙塵暴還要狂暴,十分具有“蟲族風格”。席餘燼在穿越蟲洞耗光的精神力全都補充回來了,甚至還比穿越蟲洞前開始更厚實。
席餘燼不禁想,他應該是頭一個獲得蟲族女王的精神力的小說家吧。
這趟旅途不虧,牢也坐了,成就也拿了,還獲得了愛人家長的認可!
伽諾看見席餘燼微微皺眉揉太陽穴,趕緊衝過來。
“我沒事……”席餘燼語氣輕鬆,張開雙臂迎接他的愛人。
結果被伽諾更加用力抱住了。
過了一會兒,席餘燼感覺自己肩膀濕了一點。
伽諾第一次在他麵前流淚。
席餘燼後知後覺這趟旅途的沉重,兩個人都差點離死亡隻有一點點。
他仰頭看天,女王的花瓣眼睛埋在雲層中,周圍的高級蟲族的視線若有若無。蟲族沒有“戀愛”這一概念,此刻估計還在疑惑伽諾的情緒為何失控。
“你們不懂真的太可惜了,所以伽諾才是最特彆的……”
席餘燼自言自語,朝優比特說道。
“我願意聯姻。”
……
蟲族女王告訴席餘燼,如何讓人類體和恒星體合二為一的方法。席餘燼不可以單純地把人類體吃下去,而是找個年輕的紅矮星繼續進行恒星反應。
“難怪我總是吸引一些恒星物質……”
席餘燼忽然想明白了小行星碼字機們是怎麼來的,原來是他的恒星體還沒構築好,就隨意從彆家恒星那裡薅塵埃材料。
他和女王談判,希望和伽諾一起離開蟲族領地,因為在外麵才有機會讓伽諾見識更多文學,從而治愈女王的精神混亂。
優比特拒絕了。
它的理由是:“你一顆有靈魂的恒星,萬一跑了怎麼辦?”
伽諾鼓起勇氣:“我不會讓餘燼諾跑的!”
優比特用自己粗壯的前肢劃拉了一下小小隻的伽諾,意思不言而喻。這麼小一隻蟲族戰士,怎麼包得住一顆恒星呢?
伽諾低下頭。
他其實嘗試過用豐富的理論知識與席餘燼築巢。
可是蟲翅硬邦邦的,怎麼坐都弄不出來。
席餘燼還有空逗他,他現在是未成年恒星,伽諾這種行為真不道德啊。
除了“未成年恒星”這種說法,還有“母親的備用情人”、“和小情人私奔失敗的契約伴侶”、“被關在花苞裡的思想犯和巡視衛兵”等等。
伽諾潛意識認為自己不應該害羞,可總被說得潰不成軍,深深感覺自己抬不起頭了。
最後席餘燼說等到他徹底變人再說吧。
優比特管不著他倆之間的小九九,大翅一揮,直接送了伽諾一套王級盔甲,是優比特的遺蛻。
優比特對伽諾說:“去到外麵,不要讓這個伺體逃走。”
伽諾認真點頭。
席餘燼開心他倆終於能光明正大地離開蟲族領地,但仍然有些疑慮。
他仰頭問:“女王,我有一事想請教……我從前的家鄉也有個彆名,叫做‘厄斯’(Earth)。請問,您聽說‘人類’嗎?”
席餘燼頓了頓,又舉例:“或者mankind、human之類的……”
這個厄斯該不會是外國蟲族吧?
“沒有聽說過。”
優比特說。
“厄斯已經把過去忘光了。”
席餘燼心緒複雜萬分,關於過去,他再也無法找到真相了。
他隻能做到把握未來。
也許在這個宇宙的過去,地球已經毀滅了一千遍,但是他能讓地球再一千零一次複蘇。
隻要還有“人”存在。
“我想在這裡留下點什麼。”席餘燼對伽諾說,“等我們出去後再找個好地方舉辦婚——”
伽諾正在實驗新盔甲,飛過來仔細問:“還要舉辦什麼?”
“沒什麼。”席餘燼說,“我要給這裡的伺體朋友填坑,《三流情人》第二部還沒寫完呢。”
……
《蜻蜓伯爵》中,蜻蜓黨派推翻了蝴蝶王朝,成立了議會製。皇帝成了擺設,昔日蝴蝶貴族光鮮不再,隻能花儘家產維持昔日的體麵。
而此時,一個特彆的貴族出現了。
它和新派有關係,卻又封了一個貴族稱號;出行配置簡陋,但能為寶石一擲千金。沒有貴族知道它的血脈,已深深被它的高貴折服,請求拜訪的帖子雪花般遞入它的豪宅。
蜻蜓伯爵沒有接見任何貴族,等貴族們等得有些怨言時,它偏偏和鳳尾蝶的大家長偶遇了,相談甚歡,竟然把鳳尾蝶引為知己。這下全城的貴族都炸了,暗恨自己沒有好運,明麵上還要恭維鳳尾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