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灰:藍星當代小說家竟然墮落至此。嗬, 網絡爽文。搬山填海、逐日射日,算不算以弱製強的爽文?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 履至尊而製六合,算不算權謀朝廷的爽文?我來我見我征服,寫得出這句話嗎?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寫得出相似的內容嗎?網文不過是對現實拙劣的模仿, 或者提供讀者一個避風港, 你以為網文真的有彆的用處?
-山灰:小說家如果儘說些矯揉造作之詞,他應該被扔進火葬場。
-荀命:弄反因果的是你。與我們相關的曆史, 才是曆史。你會擔心飛雲星係一個原始文化的存亡嗎?你會關心小霸王龍離家史嗎?你不會關心,因為它不會影響我們現在。我們重視曆史,是因為曆史會對我們此時此刻產生作用。此刻的我們才是更重要的。那因曆史而娛樂, 有什麼不可以?
-山灰:一顆卵腦隨機打出的字符也比你的話語有邏輯……
誰也沒想到山灰和荀命會突然對上,火藥味瞬間鋪開。
那些還在觀望中的小說家不再猶豫, 直接放下筆,頂著嚴重的網絡延遲現場吃瓜。
它們不敢在藍星論壇上討論,而是分散在自家的星網內。無意間, 這次藍星文壇內鬥傳播得更廣了。
一位宇宙生物悄悄說:
“山灰真是性格矛盾重重的小說家。”
引來其他生物的附和。
“他的言辭分明能看出被藍星文化熏陶過的痕跡, 和餘燼的說話勁一模一樣,卻偏偏暴躁無比。他是罵人最多的小說家了吧?難怪和藍星小說家相處不來。”
“在書裡對真摯之愛的極致追求, 在言談間不經意透露出的文藝範,以及說完一段罵一句的暴躁……到底哪個才是山灰?研究藍星小說家,真比研究藍星小說有意思多了。”
“我給我們星係的傳統文學打個廣告,我們星係的經典是務實派心理文學,研究遠古時期的性格模式。但讀起來很有趣的。”一個宇宙小說家趁機打廣告,“就拿山灰做例子, 他的性格是典型的‘極端自衛’模式。因為受過難以愈合的情感創傷,所以拒絕信任任何人,有意識地回避和善的交流……”
這位打廣告的小說家發出這個回複,連忙呼喚同伴。
同伴立刻趕來,裝模作樣地問:“好神奇、說得好準確,你們星係的傳統文學叫什麼名字?”
小說家秒速回複:“我們叫做——麵包體文學!”
在絕佳看戲位打完一個完整的廣告,這位小說家長鬆一口氣。
它環顧四周,這裡是一間破舊的小房子。幾位年長的曆史學者目瞪口呆地看完整個流程。它不好意思地用撓撓頭,然後與剛剛和它打配合的同伴對上眼神。
小房子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支持荀命一派的小說家都被這行雲流水的操作驚呆了。
這傳統文學還能打廣告?
而且效果還不錯?
好多讀者突然蜂擁而至。
然而山灰對上的荀命也不是吃素的。
一些傳統小說家看完他的留言,臉色發白。
-荀命:需要我揭開你們的遮羞布嗎?所謂文壇之爭,不過是“讀者數量”之爭。你們難道在意傳統文壇的正統性?我們難道有按著你們的筆不讓你們寫。你們的真實目的,隻是想更多讀者閱讀你們的文本,因為小說需要讀者才能活著。可惜事與願違,眾多讀者選擇了我們。我也許是你們眼中的靶子,但我絕非孤身一人,我有我的好朋友滄海,我的後輩飛鳥,還有隨便吧誰會關心的永夜。
-飛鳥:不要隨便給自己提輩分
-滄海:哈哈,我當然是荀命的好朋友
-荀命:順帶一提,哪怕僅是時代的浪潮把我推向最高峰,我也不介意被千夫所指,把我的名字銘刻在你們墓碑上,官方小說家!
-荀命:@山灰,忘了這位不是官方小說家,建議回去找你大哥。
-荀命:……但不找也沒關係。
這是直接宣戰了!
圍觀的宇宙生物都緊張地捏緊光腦。
早就熟悉荀命風格的宇宙生物則毫不客氣地吐槽:
“荀命又在說中二的耍帥話了。”
“荀命你怎麼也帥不過三秒,下一次不要手比腦快了。”
“不切實際的才叫中二,真能做到的叫做誠實。”
“好久沒見荀命這麼狂的模樣,餘燼下線了就是不一樣。支持你掀翻藍星文壇,下一個坑什麼時候開?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追文。”
或許是聽到了讀者的要求,荀命放出一個短篇,《深海美食戰記》。
講述一艘潛水艇下潛深海,他們除了要收集深海數據,打退深海怪物之外,還要從深海取材,填飽自己的每一餐。
主角做的第一道菜叫做“三抖黃”,是一道爆炒淺灘蝦。這種淺灘蝦的頭很大,蝦黃很多,做菜的要點是快速爆炒至外酥內嫩。剝開蝦頭,滑嫩的蝦黃流而不散,鮮香鹹嫩。隻需手腕一晃,蝦黃便如果凍般抖足三下。拌飯能吃三大碗。
後麵還有醋溜深海魷魚,薄荷香煎大頭海魚、金銀芝士魚香堡……等等深海菜式。
餘燼曾經也寫過美食文,但背景真實、文風抒情。荀命這次加上了幻想元素和探索元素,讓這個短篇更加曲折,力求讓食材變得豐富又好吃。宇宙讀者看了大驚失色,紛紛奔走相告,這次荀命寫了一個恐怖的吃魚故事,想象力令魚害怕!
荀命在文末附上一句話:
“我寫了一些真實的內容。”
同時,滄海久違地出新作,短篇,《馬家莊奇人傳記》。在開頭,他也寫了一句引言,“我寫了一些虛假的內容。”
書中以一個運屍的夥夫為視角。當時新思維在華國興起,人們認為土葬是落後的、汙染環境的。這位在棺材鋪打工的小夥子就漸漸失業。但他隻有一把子力氣活,於是另辟蹊徑,開了條“運屍道”,向那些觀念守舊的村人提供搬屍回鄉服務。
他走了幾趟,發覺除了路上無聊些,沒有大礙,而且業務需求很多。許多農村依然信奉落葉歸根,聽說某家孩子在外麵死了,都會集資請人幫忙收屍。主角不僅幫忙收屍,還送貨到家,很快賺了一點小錢。當時沒有冰櫃,在夏天,他都是靠塞冰塊保持屍體不腐,為此染上了濃濃的屍臭味。他以前嫌棄,現在已經渾然不覺。
為了拓寬商路,主角精心想了個廣告詞:
眼耳手足皆齊整,全須全尾好漢路。
翻山越嶺準穩當,保家保宅風光去。
主角得意洋洋,卻不想第一單生意幾乎要了他的命。
那天傾盆大雨,一個小老太敲門,怯生生地問:“你真能保證全屍回來?”
主角一看情況不妙連忙推脫:“要是他天生殘疾,我當然沒辦法給他死後接一個。”
他一回頭,小老太消失了,地上竄過一隻銀色的老鼠。
第二天夜晚,主角又遇到小老太了。她拿了一袋粗糧,希望他能去附近的縣城送一具溺水的屍體,不是全屍也行,重要的是屍身不要腐爛,棺材外多放點冰塊凍著。那是她的孫子,她想見他最後一麵。主角見她可憐,便收下了這袋糧食,天一亮就出發去縣城。
誰知去了縣城,主角先遇到第一個難題。符合老太太說法的,那一天溺死的兒童,竟然有兩個!
他們身形相符相貌相似。一個穿著富貴衣服,不像是農村的孫子。另一個則血肉模糊,仔細一看,這個孩童身上竟然長出長毛。
一時眾人驚懼,說另一個孩子是水鬼,撈他上來的人必將被溺死,一命換一命。
主角直覺不對,他發現這個長毛的孩童的肉裡有針線。
一番查探後,他才找出真相,這個毛小孩,竟然是那位街頭耍雜藝人將狗皮縫在小孩身上製作的“狗孩”,專門用來博取人們獵奇的目光。
主角揭發了街頭藝人的殘忍行為。民間群情激奮,活生生把那個藝人打了半死,再送到郊外打靶。
但主角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兩個小孩,哪一個是他要運輸的屍體呢?
眼見著屍首即將腐壞,主角乾脆把他們都裝入箱中。
晚上,箱子裡傳出“嘟嘟嘟”的敲擊聲。
……
一些宇宙讀者們還沉浸在看到新小說的快樂中。
另一些嗅覺敏感、腦洞很大的文學家則拍案叫奇:“這兩人句句不寫挑釁,句句都是挑釁,簡直是貼臉嘲諷!”
其他讀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這位文學家留言道:
“山灰的《三流情人》一個特點,真假難辨。荀命和滄海便模仿他這種文風寫作,這就是最大的挑釁。偏偏,他們的實力都很厲害。
“荀命是許多網文流派的開創者,宇宙罕見的天才,一個人就在智械族的封鎖中闖出天地。這一次,他可能是對準了山灰的一個特色‘突破想象力’。他以一種恐怖的手法寫出了美食氛圍,並且對做法、調料、份量、食材外觀詳細描述,給予生物身臨其境的恐怖幻覺。同時主線卻又不是一味的恐怖,增加了對深海的探索。對於我這種不能沾水的生物來說,真是夢幻又陰森的體驗。
“他說在文中寫了一些真實的內容,應該是指深海描寫是真實的。
“總不可能,吃海洋生物是真的吧!”
荀命的新短篇以驚悚小說之名收獲了極大熱度。
而另一些研讀藍星的文學家,反複閱讀滄海的《馬家莊奇人傳記》,最終宣布:
“我們……看不出來哪裡是假的。以往的虛假曆史文學,一定有前後矛盾的地方,或者與官方承認的資料有出入。”
在外星係上守護傳統曆史的文學家,都頹喪地低下頭。
滄海本身研究學習過藍星曆史。
他自然知道哪裡是曆史的模糊點,哪裡可以摻入想象還叫人不知情。
他這種人寫出來的曆史文學,才最有可能成為大眾相信的“洗腦包”。
不少宇宙生物在此時依舊堅信,盜墓是藍星的傳統民俗之一。
他的半真半假,比山灰的半虛構自傳可怕多了。
宇宙讀者嘖嘖稱奇。
“荀命是在用短篇告訴山灰,要比想象力,你還差得遠。滄海則是在告訴山灰,要比蒙混事實、欺騙讀者,你不過爾爾……這兩人直接用文學實力說話,讓山灰閉嘴。”
“我是山灰我絕對忍不了啊!”
“文壇奇景!荀命滄海圍毆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