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體力上的浪費,負責砍樹搬柴的這隊人中午飯有人專程送進來,就是江紅軍的閨女江燕子。
說起來,江燕子也算是他們屯兒裡最好看的姑娘了,哪怕她已經跟鎮上的人訂婚了,中午她背著背簍過來送飯的時候還是讓砍柴隊裡好幾個年輕小夥子紅著臉頻頻偷看。
至於同樣是女同誌的青梅?遭遇了這許多年的搓磨,整個人看起來膚色暗黃泛黑,身材更是跟曬乾的長條豇豆似的。
大家對她都隻有同情,倒真沒彆的想法。
現在青玫穿過來了,要說改變,大概也就是以前總是亂糟糟的乾枯頭發梳成了油光水滑的大辮子,給人的感覺也不像以前那樣隨時都充滿了倦怠愁苦。
再一個就是眼神變了,變得更加死沉死沉的,讓人瞧著就莫名有種害怕的微妙心情。
屯裡的男人都是些性子粗糙的,讓他們說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反正就是麵對江燕子的時候,知道這是個白白淨淨愛笑愛鬨的漂亮女同誌。
麵對青梅的時候,知道這是個沉默的可憐人。
也就屯裡有耐心有善心的老太太們,能說一句青梅五官長得好,清秀。
換了彆的年輕女同誌來,大概心裡還要酸一下。
可青梅看著麵前笑得跟小太陽花似的江燕子把窩窩頭跟稀飯送到自己手上,青梅難得對江燕子露出個笑,還在心裡特彆真誠的讚了一聲“妹子真好看”。
屯花江燕子得了青梅感激的笑,也挺新奇的。
青梅往常都不愛跟人說話,看見人的時候更像做了壞事心虛似的,不是埋頭就是垂著眼皮子不敢正眼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是怯弱又麻木。
午飯是大食堂特意給他們開的小灶,窩窩頭配稀飯,還有涼拌土豆絲。
切絲以後下水焯一下,拿上來還脆生生的,倒上自家做的大醬一拌,味道彆提多好了。
要是能在撒一把切碎的野蔥,味道保管更上一層樓。
分完了飯,江燕子就自己也端了一碗稀飯,另一隻手用小碟子裝了一筷子土豆絲坐到青梅身邊。
“喏,要吃菜就夾,可以塞一點放進窩窩頭裡,像吃包子一樣好吃。”
說著話,江燕子喝了口稀飯。
她大概也沒吃午飯,卻沒有拿窩窩頭,舀的稀飯也是給大家舀完後剩下的最稀的米湯。
這是個思想覺悟很高,不占集體一分一毫便宜的好同誌。
啃窩窩頭的青梅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學著江燕子教的那樣,夾了土豆絲填進窩窩頭底下的那個窩裡。
反過來像咬碗一樣連帶著土豆絲咬了一口,登時眼睛一亮,邊嚼邊朝江燕子點頭。
末世前青梅是南方人,連窩窩頭都隻在電視上看到過,饅頭店裡倒有賣,可他們家的人都不太喜歡吃麵食。
等到末世後倒是什麼都吃了,卻沒機會吃到這些東西。
這種吃法還是青梅第一次嘗試,感覺確實不錯,給她一種有菜有飯的滿足感。
江燕子覺得她這模樣有些可愛,忍不住笑出聲,“哎,你咋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吃呀?難道以前你都沒吃過嗎?”
北方人這樣吃很正常好吧,可看青梅那樣,卻是滿眼驚奇又驚豔,太逗了。
青梅老實地點頭,江燕子反而笑不下去了,因為她想到青梅的娘家以及現在的婆家。
沒吃過,好像也不算特彆奇怪,很多人家做窩窩頭也是摻上各種能摻的,最常見的還有隻摻了一點雜糧麵捏的野菜窩窩頭。
那滿口苦澀的野菜味兒,誰還會往裡麵加菜?
青梅不知道江燕子一個人就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如此複雜的感情層次變化,垂著眼皮子認真吃飯。
江燕子歎氣,當水似的又喝了口稀飯,開始跟青梅隨口說起今年的收成:“今年收成不錯,等到分糧的時候,俺們肯定能過個不挨餓的冬天。對了,今年俺爺爺還說要去跟隔壁兩個屯的人多借兩支□□回來,到時候俺們秋獵隊肯定能打到比去年更多的獵物,那樣的話,俺們就有好多肉吃啦!”
屯子裡自己有兩把□□,再借兩把回來,那就是四把了,遇到熊瞎子都能試著把它打死。
江燕子希望自己說的這些能讓青梅看到希望,青梅聽到耳朵裡的卻隻有一個詞:□□。
原本青梅想的是家裡沒打獵工具,自己就今天找機會弄點材料回家做把四角弓湊合用,可如果能弄到把□□的使用權,那肯定是再好不過。
青梅不再把江燕子當空氣了,停下吃飯的動作,往後麵看了一眼,確定江紅軍他們都在不遠處大聲說笑,應該注意不到這邊。
等江燕子又說起來今年大雪封山前不知道公社放電影的會不會來時,青梅平淡地問了一句:“燕子,你說俺能參加秋獵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