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拎著籃子跟一袋三合麵回屋,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趙三明躲在門後偷偷往外瞧。
正偷聽偷看的趙三明發現被逮到了,登時僵得跟木頭人似的站在原地,脖子都還保持著微微往外探的“烏龜探頭”之姿。
正擔心又要被打,青梅卻隻是路過的時候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而後就當他不存在。
有了趙三明偷土豆白菜的前科,青梅自然不可能把這兩樣能吃的東西隨意放在家裡。想來想去,也就隻有炕頭那個空蕩蕩的木箱可以一用。
土豆跟紅薯放在一起要加快腐爛,攏共才四個紅薯,青梅可舍不得全吃掉,還準備留三個當種子,等明年開春了自己也種上呢。
土豆與紅薯隻能留其一,青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把紅薯跟三合麵一起留在箱子裡,還用原本鎖屋門的銅鎖把木箱給鎖上。
鎖是老式的黃銅鎖,中間一根橫杠卡進去,青梅試了試,普通人的力氣肯定是捏不開的。
又因為鑰匙的形狀特殊,並不像幾十年後的掛鎖用跟鐵絲就能捅開。
鑰匙片自己收了,青梅不管躲在門口偷摸往裡瞅的趙三明,拎著剩下土豆的籃子將裡麵的土豆倒在了外間裡側的角落裡。
剛好這幾天就吃這個土豆,菜園子裡的還能讓它們多長幾天。
趙三明有些糾結,扶著脫臼的胳膊挪到屋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看著青梅又跟周阿婆和江燕子說來了兩句話就彼此分開了。
等青梅回屋的時候,趙三明猶猶豫豫地說:“俺們家就那一把鎖,鎖了木箱,家門咋辦?”
這年頭,能有第二把鎖來鎖家裡什麼櫃子箱子的人家,那少說也是有些富裕糧食的。
顯然,他們家是絕對不屬於這一範疇的。
青梅瞥了他一眼,一邊揭開鍋蓋用筷子戳土豆,一邊說:“屯裡除了你,還能有誰闖空門?”
再說了,屯子裡誰不知道他們這裡窮得老鼠都能餓死,更彆說屯裡遊手好閒最愛偷雞摸狗的也就是趙三明本人。
所以說,青梅隻需要防備趙三明糟蹋她的糧食就夠了。
這話說得,趙三明找不出啥毛病。
雖然對烤紅薯很是饞涎,可青梅晚上還是沒動紅薯,而是照常吃了土豆。
鹽巴已經沒了,煮出來的土豆就顯得很是寡淡,吃起來已經沒有前幾天剛吃時那種驚豔。
青梅還是一口一口吃完了一大半,另外又吃了三個烤土豆。
烤土豆雖然也沒有鹽味,跟煮的比起來卻彆有一股香味。特彆是這些土豆還是用柴火燜出來的,很香,吃得青梅眼神都軟下來了。
趙三明眼巴巴地蹲在旁邊牆根下瞅著直流口水,卻再不敢用直愣愣地眼光去瞅,而是一眼一眼地偷瞄——剛挨完一頓打的他可沒忘記青梅那冷得像刀子的眼神。
雖然今晚被沒打臉,可之前臉上的傷還沒好全,鼻青臉腫的。
如今渾身痛得腿打顫,一隻胳膊還無力地耷拉著。好好一個高瘦的男人,縮成一團蹲在牆角偷偷咽口水,看起來十分可憐。
可惜在青梅眼裡,再可憐也不會分食物給趙三明,因為趙三明晚上可是在大食堂吃過晚飯才回來的。
對於這個人,隻要餓不死,同情或憤怒,青梅半分情緒波動都不會浪費在他身上。
像她這樣的人,屬於人類正常的感情已經成了奢侈品。
趙三明又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家裡娘們兒狠心起來能狠到啥程度,試探著邁出的jio默默地又往回收了收。
有一句沒一句地閒嘮叨著,趙三明看向鍋裡青梅重新燒的熱水,話一轉,問道:“青梅,俺想用點熱水洗洗。”
其實也不是非要洗,就是想看看除了吃的,其他方麵青梅對他是個啥態度。
青梅吃完了最後一個烤土豆,心滿意足地起身去拿桶打水。
這個地方到了晚上溫度就會降下來,到了晚上還有點冷,所以並不需要天天洗澡。
屯裡大多數人勞累了一天也不願意每天折騰著洗澡換衣服,可對他們來說是麻煩,對青梅來說卻是享受。
白天乾活的勞累度對青梅來說,也達不到精疲力儘的程度。
既然現在有條件了,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青梅把水打得隻剩下一點,這才轉頭對牆角的趙三明說:“要用水,就自己去抱柴進來燒。”
從原主的記憶裡看,趙三明真是一個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的人,原主隻是個無力反抗丈夫暴力的十幾歲小姑娘,每每隻能咽下一腔苦水自己默默乾活。
麵對青梅,趙三明當然是趕緊點頭。
等青梅拎著熱水拿著換洗小衣出去了,這才撇嘴發泄一點憋在肚子裡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