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青梅這邊,得了水果罐頭,一路忍不住捧著看了又看,認出來裡麵居然是南方小櫻桃。
這確實很稀罕,哪怕是幾十年後的北方,也比較難見到小櫻桃,無它,全是因著這樣水果十分嬌貴,輕易碰不得。
這讓青梅順利地回憶起自己小時候。
奶奶老房子的院子裡就有兩棵櫻桃樹,每逢櫻桃快要成熟的時候,年紀還很小的她就仰著脖子,拿一根頂端綁了個白色塑料袋的竹竿趕那些來啄食櫻桃的麻雀。
回去後,青梅就讓趙三明拿了兔子當回禮送過去,自己則好心情地把罐頭鎖進了炕頭的木櫃裡。
木箱裡已經陸陸續續擺進去了不少東西,有山棗,有核桃,有栗子,還有江燕子給她她還沒吃完紅糖、糕點。
現在裡麵終於來了一位“貴族”小夥伴。
重新鎖好後,青梅趴在木箱上,隻要想一想裡麵全是吃的,她就忍不住偷偷地笑。
狗子在外麵拾掇屋裡屋外,他也知道自己的戶口上在了這裡,以後這裡也算是他暫時的家了,這讓他很興奮,興奮到不知道如何發泄,隻能轉來轉去地找活兒乾。
趙三明送完了兔子回來,就開始殺雞除毛剖內臟捋腸子,忙得冬日裡都出了一頭的細汗。
這是他的工作,青梅自然不會去過多插手,抱著箱子偷著樂了一會兒,就出來去後麵的柴垛裡找了根能用的硬木,坐在灶膛前的木敦子上埋頭做弓箭。
現在全國各地都在大煉鋼,要買鐵箭頭基本是不可能的。
沒有鐵箭頭,箭的損耗就特彆快。
前麵兩次還能磨短一點,可再三如此,箭矢就無法用了。
青梅早前就想弄根牛筋,可惜這東西,對於如今的人,隻能說是可遇而不可求,隻能等以後是否有機會遇到再兩說。
狗子好奇地蹲在旁邊看,看了一會兒,就拿起斧頭幫青梅削毛胚。
趙三明嘴角動了動,瞅了那邊一眼又一眼,最後還是滿肚子鬱悶地繼續埋頭乾活。
既是要燉雞湯,當然要早早地就開始燉,從下午三點多燉到五點多,外麵天色都開始暗淡下來,一鍋雞湯也就能吃了。
在南方,雞湯搭配米飯,自然是十分妥帖的。
不過在北方,湯水類的吃食搭配餅子麵條等物,才是正經。
所以晚上青梅他們喝的是蘑菇燉雞,吃的是鍋邊烙餅。餅子都是往鍋沿上貼的,並未用油煎,可烙的過程中有雞湯的熱氣氤氳滲透,一麵烙至微微焦脆的烙餅也就多了一份雞湯的鮮美。
剛出鍋的烙餅趁熱掰開,熱乎乎的氣爭先恐後地躥到空中。
因為是熱度慢慢烘烤熟的,烙餅裡麵被熱氣蒸熟,嫩口得很——當然,用的是糙麵兒,再嫩也有限。
有湯有餅,一心靠廚藝努力提升自己家庭地位的趙三明也算用心,把雞雜雞血用泡發的菜辣椒爆炒一番,這就是一道酸辣可口的菜了。
狗子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的熱飯熱菜,哪怕再惦記著自己少吃點讓梅姨多吃點,一時間還是忍不住吃得頭都沒從碗裡抬起來。
趙三明按照慣例,邊吃邊得意地欣賞青梅對飯菜的滿意與享受。
這倒不是什麼飼主的投喂心理,而是趙三明的啊扣精神。
[平時再厲害又咋樣,再能打又咋樣,最後還不是乖乖吃我做的飯吃得筷子停不下來吧?]
這樣的想法,讓趙三明有種扭曲的滿足嘚瑟之感。
不過他麵上肯定是不敢表露出來的,隻能用嘮嘮叨叨掩飾心情。
“燉雞湯其實最好的還是正下蛋的母雞燉,知道為啥嗎?因為那時候的母雞是最有營養的,肚子裡的雞油也最多,用它燉出來的湯,那家夥,嘖,油汪汪香噴噴……”
青梅跟狗子被他的描述吸引,齊刷刷從碗裡抬起眼看他。
這下子,趙三明更得意了,左腳踩到屁股下麵的凳沿上,筷子在空中指指點點,頗有中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派頭:“等開春了,要是能去河邊蘆葦蕩裡逮到野鴨子,嘿,那才美滋滋,烤鴨沾醬,或者用酸蘿卜燉湯,味兒鮮得跟吃神仙肉一樣。”
村口的無名河對岸有一片蘆葦蕩,春天夏天秋天的時候都會有野鴨子白鶴等動物。
今年青梅穿來的時候這些要南飛的家夥已經跑了,讓青梅沒能一嘗它們美妙的軀體。
酸蘿卜老鴨湯,這個在南方也是一道名湯,青梅嘴裡還嚼著雞肉呢,就已經泛濫起口水了,因為她已經想象出老鴨湯的微酸滋味了。
狗子沒吃過,倒很難想象,不過看趙三明說得那麼美好,也不由咽了口口水。
青梅想了想,說:“明年我們就種兩行蘿卜!”
趙三明嘿嘿一笑,大包大攬:“隻要能有鴨子,酸蘿卜咱們可以去娘那邊抓,燉湯,老年頭的酸蘿卜最好!”
說得好像自己是手掌金勺的國宴級大廚,其實他根本就沒燉過。
不過到現在也算是久經考驗的趙三明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一邊圓謊做飯一邊戰戰兢兢不停擦汗的那個稚嫩的他了。
哪怕牛吹破了天,趙三明也堅信自己能夠圓回來。
不就是做飯嘛,這點小事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