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點錢花得也值,本來還犯愁如何把糧食弄回屯裡,因為買了稻米,這家老鄉願意幫他接騾子板車偷偷拉回去,隻需要給點人工費就成了。
五十塊錢,擱在幾十年後,那是出門吃頓飯都不敢敞開了點,可放在這年頭,卻能買不少糧食。
之前幾次趙三明都是買了糧食後由海哥安排兄弟幫忙送回去,這次就得他自己想辦法了。
接連買了四個月的五十塊錢糧食,地窖裡已經堆了上千斤的糧食了,按趙三明的想法,堆這麼多糧食乾啥?就他們兩個大人一個小屁孩兒,都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馬月。
可青梅就喜歡買糧食,趙三明也不敢說啥。
去了五十塊錢,還剩下六塊錢,趙三明溜達著準備還是去海哥那裡看看有沒有啥稀罕物件兒,買了回去就說自己是在黑市上淘到的,青梅肯定不知道他撒謊了。
傍晚,趙三明離開村子,回到鎮上,熟門熟路地來到一片居民區,敲響了一處院子的大門。
裡麵有腳步聲靠近,到了門邊上卻沒吭聲,趙三明往門眼兒那裡站了站,好叫裡頭的人看見他的臉。
不管趙三明這個人咋樣,抵不住帶頭大哥海哥喜歡他,所以私底下如何嫌棄不屑趙三明,其他人見到趙三明都是一水兒的和氣笑臉。
門後的人看見是趙三明,當即打開門把人迎了上去,一邊關門一邊笑得親熱,“三名哥來啦?中午牛蛋子就說看見你來鎮上了,咋現在才過來?海哥都念叨你好幾回了。”
這話說得,讓趙三明瞬間就有種自己是大哥的飄飄然之感,好像自己是個多重要的人物一般。
不過再飄,趙三明也沒傻,打著哈哈說自己去找了個以前的哥們兒。
“好久沒出來了,我那兄弟,吳軍,知道吧?不知道咋回事,鬨失蹤了,到現在都大半年了也沒找著人,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反正吳軍也失蹤了,趙三明隨手就拉了他來給自己打幌子。
開門的人果然信了,注意力轉到這件人人都很感興趣的奇人怪事上,“可不是嘛,我們也都議論過,聽說吳軍失蹤前認識了一個外麵來的大哥,八成是這小子被人黑吃黑,擋刀了!”
雖說他張大海他們搞的就是倒&買&倒&賣,說起來就是做買賣的,可抵不住現在這些都是見不得光了。
見不得光的地方,有老老實實做買賣的,如張大海。
自然也有喜歡空手套白狼的,性質就有點像黑&道了。
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張大海少不得糾集了這些兄弟,也是為了震懾外頭那些人,好叫人彆以為他好欺負,吞貨吞到了他頭上。
這些事兒趙三明也沒少聽,當初聽的時候真的是熱血沸騰,激動時刻恨不得自己操起鏟子就親自上陣乾架。
可現在趙三明自覺成熟了許多,再一想到這些事,就隻想避開彆被自己碰上了。
趙三明心裡偷偷想著,還是媳婦兒看得長遠,啥都不知道也早早地就讓他不準攪合進去。
胡思亂想間,嘴上也隨口瞎扯幾句,沒走多久就進了堂屋。
張大海正在裡麵吃豬頭肉喝小酒,看見趙三明,眼睛一亮,趕緊揮了揮他那滿是肥肉的膀子,“三明來啦!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緊地,坐下陪哥哥我走兩個!”
許久不見,海哥還是這麼熱情,趙三明高興地啥都給暫且拋到了腦後,顛顛兒上去就給張大海殷勤地倒上一杯,“海哥,有段時間沒見了,你還是這麼雄壯威武!”
這馬屁忒是粗糙,可張大海就是喜歡聽,當即哈哈大笑著拉趙三明坐下。
聽見有人來報告說趙三明那孫子來了,陳三兒連忙從外麵趕了回來,人還在院子裡就聽見了從堂屋那邊傳來的張大海的大笑聲。
陳三兒一張消瘦的長臉上麵色陰晴不定,有他的心腹立馬為他抱不平,“三哥,你看海哥,這叫什麼事兒啊,那趙三明有啥好的,每次來都是占便宜不說,連入夥的膽子都沒有,哪點比得上你!”
站在陳三兒另一邊,也就是之前給趙三明開門的那個矮胖子不屑地嘁了一聲,唱雙簧似的接著道:“就那種膽子比老鼠還小的村裡小混混兒,咋能跟三哥比!”
陳三兒聽完了兩人的溜須拍馬之言,這才出聲嗬斥:“說啥說,大家都是兄弟,三明能讓海哥高興,這就夠讓咱們尊重著了。”
說罷,陳三兒臉上表情整理一番,揮退開門那人和自己心腹,自己一個人就進了堂屋。
看見陳三兒,喝酒吃肉都高興得差點忘了自己姓啥的趙三明忽然就想起來媳婦兒分析的那些話,心裡泛起了嘀咕。
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以前明明覺得陳三兒人挺好的,可現在趙三明咋看咋覺得陳三兒就是電影裡那尖嘴猴腮的狗漢奸形象,越看越不像好人。
因為這個,本就演技辣眼的趙三明對陳三兒也不像以前那樣坦然了,臉皮抽了抽,算是笑了,就喊不痛不癢喊了聲“陳三哥”。
陳三兒是個心裡有黑墨水的人,對人的情緒尤其敏感,瞬息之間就看出來趙三明對他有意見了。
陳三兒心裡冷笑一聲,暗道:你個小癟三,哪哪比不上我,以前跟你稱兄道弟笑臉相迎,完全是為了麵子上過得去,怎麼著,還真把自己當一號人物了?
心裡如此想著,陳三兒麵上卻是老好人地笑盈盈道:“怪不得剛才我進門大老遠就聽見海哥的笑聲了。當時我就想了,肯定是有啥海哥信任的兄弟來了,進來一看,還真就是三明來了。”
這說話的技術,真不是蓋的,既捧了趙三明,又拍了張大海的屁股,兩邊都把人給照顧得舒坦了。
張大海對陳三兒已經很信任了,哪怕陳三兒是才靠攏過來不久,可抵不住陳三兒會來事兒。
一個既會說又會做的人,哪個當大哥的能不喜歡?
到現在,張大海很多事都交給陳三兒去辦了,儼然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下麵的二把手。
張大海手底下也沒具體搞啥團夥,對外就都稱是清水鎮海哥的兄弟。
這種平等到等級不夠分明的關係,讓陳三兒有些不滿,可同時又很滿意,因為正是這樣,才方便了他的那些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