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天早上,追出來給她水壺的卻是狗子。
青梅接過水壺,皺著眉問:“是你發現我忘帶水壺了嗎?”
狗子橫著擦了下鼻涕,揣著手搖頭,“不是啊,是小明叔,梅姨,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巡邏啊?放心,我會一直都自己走路的!”
巡邏的時候走的路並不算少,以往狗子想要跟去,都是趙三明懟他小短腿走不動路。
青梅沉吟不語,片刻後點頭答應了。
狗子本來也就是懷著羨慕向往的心情習慣性一問,沒想到梅姨真的答應了,狗子驚喜萬分。
等到青梅帶著歡歡喜喜的狗子離開了,躲在屋裡門口的趙三明才耷拉著嘴角走了出來,望著漸漸走遠的一大一小差點變成望妻石。
張大海在旁邊圍觀了全過程,總覺得回家以後的三明老弟腦子不太正常的亞子。
陪著趙三明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張大海沉不住氣了,出聲詢問:“三明老弟,你在看啥呢?”
趙三明當然不能說自己在看青梅有沒有回頭,可青梅沒回頭,這讓趙三明覺得青梅是真的一點都不掛念他,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自我感動,自我欺騙。趙三明喪喪地長歎一口氣,轉身垂頭回屋:“沒啥,就是在想我媳婦兒還有沒有啥忘記帶了。”
說完了趙三明還像隻勤勞的小蜜蜂一般開始在屋裡屋外的轉成陀螺,那洗碗刷鍋的動作,那掃地鏟土的姿勢,熟悉得仿佛呼吸,明顯是做習慣了。
張大海無聲歎氣,因為看著看著,他就特彆想他家的母老虎了。
雖然媳婦兒要擰他耳朵,要懟著他耳朵大聲嚷嚷發脾氣,要踹他下炕,要他跪搓衣板,要他上交所有的錢……
可他媳婦兒會給他準備熱乎乎的豐盛飯菜,會把家裡家外搭理得井井有條,會拍著兒子的屁股讓孩子不準打擾他休息。
會在騙心眼兒老娘來家裡撈東西的時候不顧惜自己的名聲,就為了保護他們那個小家。
等趙三明忙完家務,張大海也收拾好心情,開始考慮起以後要怎麼辦。
“三明老弟,現在哥哥能相信的就隻有你了,今天就拜托你幫忙弄點吊鍋褥子帳篷雨衣啥的,糧食也借我一點,以後我肯定加倍的還給你。”
對此,趙三明倒是沒拒絕,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咱們之間的關係,說這些話就外道了。
放心吧,俺們屯裡每年都要上山秋獵,平時還有巡邏隊,所以安全的林子還是不少的。”
至於吊鍋之類的,屯裡老獵戶不少,隨便花點錢就能借或者買來一口。
其實他們家就有一個,是趙三明特意給青梅弄回來的,為的就是讓青梅能在山上方便點。
經常上山的人不帶吊鍋是肯定不行的,單吃烤肉,吃不了多久牙齦就要出血,還要便秘,腹脹腹痛。
不過青梅隔三差五就要上山,吊鍋用得頻繁。
另一個,趙三明也不太樂意把自己給青梅買的吊鍋轉給其他爺們兒用,那不就成了自家媳婦兒跟彆的男人一個鍋吃飯了嘛。
那絕對是不行的。
趙三明也怕張大海在自己家的事被屯裡人發現,所以手腳很是麻利地把這些東西給準備好,等青梅巡邏完回來的時候,張大海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再吃一頓午飯就隻等天黑了好摸上山躲起來。
青梅看了看還在保持沉默寡言人設的趙三明,抿唇又吃了口菜,實在忍不住了,主動朝趙三明開口:“既然要進山,還是選個安全點的地方吧,晚上我跟你一起去送他。”
趙三明愣了愣,筷子上夾著的菜都忘記放進碗裡了。
他的沉默其實真不是打冷戰或者故意冷待青梅,而是因為整個人就陷入了低靡的情緒裡去了。
他知道自己很差勁,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就像屯裡很多人跟他開玩笑時說過的話那樣,家裡都是青梅在養家糊口撐起一個家,而他什麼都不是。
趙三明覺得青梅不把他放在眼裡放進心裡,是因為對他太失望了。
這一點趙三明自己也特後悔,可他見識不多,又沒啥文化,磨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能朝哪個方向使勁兒。
有力沒處使,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糟糕的局麵持續下去,就覺得自己很沒用,頭頂上都全是烏雲密布。
可青梅這麼主動跟他說話,還是主動幫忙,這讓趙三明受寵若驚的同時,失落的心又很不應該的生出一股卑微的期盼。
這、這總算是青梅為了他才主動包攬彆人的事吧?這次應該不是他自個兒強行幻想的吧?
就、就很驚喜。
親眼看著那雙茶褐色的眼睛一點點重新亮起來,耳邊是趙三明瞬間恢複的叨逼叨,表麵穩如泰山的青梅偷偷鬆了口氣,繼續淡定從容地夾菜吃飯。
狗子啥感覺都沒有,一如往常地埋頭吃飯,順手再把特彆好吃的部位快準狠地夾上,放梅姨碗裡。
唯一察覺到不對勁的也就張大海,不過他隻以為三明老弟在家裡的時候就是這樣跟他媳婦相處的,因此隻能無聲歎口氣,食不知味地一邊想母老虎一邊胡亂填飽肚子。
也不知道清水鎮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他家母老虎是不是知道他出事了,會不會帶著孩子在家乾著急,著急得哭出來了可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