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跟青葉也是倒黴, 先前還能看見一個往大崗屯去的人, 本想問問路啥的, 奈何那人走得忒快。
之後天黑得也嗖嗖的,兩人被狼啊虎的嚇得悶頭啥也不管地隻知道往前麵衝。
結果毫不意外的, 兩人給迷路了。
要是換了彆的時候, 至少他們還能根據前一個人的腳印來找路,然而天黑之後天上的雪是越下越大, 地上很快就鋪了厚厚一層。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怕青葉再嚷嚷著不想走了,還是得硬著頭皮冒著寒風繼續往前麵走。
畢竟跟身後的嘎子村比,肯定是前麵的大崗屯更近。
這一走,就走到了大半夜, 彆說沒怎麼吃過苦的青葉了,就是張翠花都恨不得倒在地上直接睡過去。
可他們都不想死,為了活下去, 兩個人竟是使出了畢生所有的毅力, 可算是終於走到了大崗屯的村口。
兩人揪成一團的心總算放鬆了, 也有心情開口說話了。
“娘, 一會兒咱們就把青梅給拉起來, 給咱們住一大鍋吃的,要全部都是肉!”
似乎已經看見了一大桌的肉, 青葉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 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張翠花也想象到那個場麵, 口水直蹦,“好,要是她敢不答應,咱們就收拾她!還有,咱們要在她燒得暖呼呼的炕上擺個炕桌慢慢吃!”
張翠花太想念燒得滾燙的炕了,現在她從裡到外,骨頭縫裡都給凍出冰淩子似的,腳下都木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青葉忽然停住了腳步,讓緊跟在他後麵偷偷躲風的張翠花給撞了個正著。
“乾啥呢伢子?咋不走了?”
張翠花奇怪地問,一邊伸頭往前麵看。
青葉覺得自己心臟都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要不是兩腿凍得沒了知覺,他能嚇軟了腿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娘,娘,那個,那個是不是站著個人?”
大半夜的,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那還是人嗎?
青葉可沒少聽村裡老人們故意嚇小孩子時說的那些血腥殘暴的鬼故事,這也算是嘎子村的一大特色。
每當孩子們被嚇得哇哇大叫,老人們都會發出嘎嘎的笑聲,給孩子們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
原來的青梅是個軟性子,小時候還被嚇得高燒不退,似乎這就是一件證明她可以被人欺負逗樂的證據,於是之後原來的青梅就連小孩子都能來吐她口水。
可以說嘎子村的孩子都是被嚇大的。
青葉平時也不咋害怕。
可抵不住今天太累了,又累又餓又渴又困,再加上現在是大半夜。
忽然看見這麼個人,青葉登時就被嚇得直打哆嗦,腦子裡往日聽過的所有鬼故事以老人們嘎嘎的笑聲作為背景音樂,一股腦全都在他腦海裡如同幻燈片一樣不停閃現。
張翠花好歹也是個四十多歲的成年人,倒沒那麼容易被嚇住,拍開直往她懷裡退的兒子,張翠花上前兩步眯著眼看了看,而後笑開了:“啥孩子,那是個人!”
還是個女的!
一個瞬息之間,張翠花就把這女的半夜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想出了好幾個,不外乎就是躲著家裡人出來乾點啥。
大半夜的,一個女人,能乾啥?嗨,肯定是跟相好的幽會唄!
不過這對兒野鴛鴦可真夠拚的,大半夜的冒著大雪來外麵幽會,一看就知道兩人家裡都管得緊。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張翠花甚至都已經想到了自己能不能借此機會從這對野鴛鴦身上弄點錢花花。
想著事兒,也不耽擱她開口說話。
張翠花特意快步走上前,臉上掛著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故意動作誇張地往四周瞅了瞅,這才笑著對已經隱約能看清麵容的年輕女人說到:“大妹子,你是大崗屯的不是?俺們是青梅的娘家人,來的路上迷了路,這才大半夜到這兒。”
說完,張翠花一雙倒三角眼睛迅速在對方臉上睃了一圈,心裡漸漸泛起一絲古怪:咋這野鴛鴦越看越有點眼熟?
她以前見過?不能夠吧,他們嘎子村除了青梅以及那剛子媳婦的二姑婆,也沒彆的女人嫁來大崗屯啊。
至於是不是在大崗屯見過?張翠花可從來沒到大崗屯來過。
當初遇到秋老太拎著塊臘肉找上門,張翠花稍微一打聽,知道男方是個沒能耐的二流子,回頭就把青梅給拎出來讓秋老太帶走了,閨女出門子該辦的啥都沒辦。
這兩人看見的正是青梅。
原本青梅還怕這兩人跑了,所以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沒想到張翠花都走到她麵前了,也沒認出她來。
青梅心情稍微好了一丁點,畢竟抬手就能抓住獵物,跟還要跑一段路費點力氣才能抓住獵物比起來,人人都會更喜歡前者。
青葉看娘跟人嘮上了,這才重新有了膽子跟上來,一雙小小年紀就渾濁不堪的眼睛也一點沒遮掩的把青梅從頭到腳一通打量,嘴裡叨逼叨著:“娘,這誰啊,大半夜在外麵站著不動,一瞧就不是啥正經兒人,咱快走吧!”
跟這人有啥好說的,他還等著躺熱炕吃肉呢!
青梅神色如常,甚至主動開口問,“你們是來找青梅的?”
張翠花跟青葉點頭:“是啊,我是她娘,這是她親弟弟,她爹都病得下不來炕了,這不孝順的賤丫頭,竟然一直都不回來看看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