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屯子裡的打獵熱潮, 走到村子口的那條小路上時,青梅他們碰見了不少人, 有人出來得早, 已經腰上掛著兔子野雞啥的開始往回走了。
這些人說說笑笑, 看見青梅了還熱情地打招呼, 再用羨慕向往的眼神目送青梅他們離開。
“青隊長去打獵, 肯定能弄到不少好東西回來!”
“是啊, 要是支書能給咱們組織個小隊就好了, 到時候隻要跟著青隊長出去,那還不是人熊老虎狼群隨便摟?”
“哈哈哈這想得美,不過今年安排的巡邏小隊,要是誰能跟青隊長一個小隊,肯定就能享受這個待遇。”
這個話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大概心裡都在琢磨著要如何把自己或者自己家的小子安排到青梅那個小隊中做巡邏任務。
去年江勝利他們跟著青梅一起做巡邏任務, 哪一次回來沒帶上不少好東西?
也有人關注點在彆的地方, 於是就說:“咋今天趙三兒也跟著出來了?”
在大崗屯的老少爺們兒心目中,趙三明雖然學好了, 歸家了,願意好好過日子了, 今年甚至還下地掙了工分,可那還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畢竟誰都知道, 趙三明家主要負責掙口糧養家的, 肯定是青梅。
而趙三明平時又一直都在料理家務, 所以大家都覺得趙三明雖然是個爺們兒,過的日子卻跟娘們兒差不離了。
男人們不樂意跟趙三明走得太近,倒是上了年紀不怕有啥閒話的大嬸子老太太們很喜歡跟趙三明閒聊。
一來,趙三明時不時就要去外麵瞎晃一陣,知道的八卦趣事兒可比滿屯所有人加起來都還要多。
再加上趙三明會說故事,一個平常的事兒都能被他說得生動有趣,這可不就是個免費的說書先生了麼。
二來,趙三明習慣了做家務,特彆是在做飯這事兒上,明顯很有天賦。
因為家裡有個愛吃的青梅,趙三明可沒少認真研究鍋碗瓢盆間這些事兒。
用最常見的食材,最簡單的調味料,做出最好吃的食物,研究了一年多的趙三明可以說頗有心得,同大嬸子老太太們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這讓在家裡總是掌勺的主廚們很喜歡,更有那家裡小孫子寶貝蛋子不肯吃雜糧的婦女專門跑來跟趙三明請教。
畢竟自從趙三明在家做飯以後,青梅跟狗子在外貌上的變化可不是一星半點,特彆是青梅,這一年來,女同誌們可從來沒有停止過對青梅外貌變化的議論。
誰能知道當初身材乾癟麵色黯黑發黃,連個臉頰肉都沒有的趙三兒媳婦,長好了以後竟然還能這麼標致。
以前不相信老人們說青梅長得清秀的大嬸大媽們終於相信了。
屯裡人可不知道趙三明搞來了那許多糧食,平日裡吃的也不是雜糧粗糧,而是以細糧為主食。
她們就盼著也能從趙三明這裡學兩手,然後用粗糧雜糧也把家裡的爺們兒崽子們養得越來越好看。
在男人們眼裡的沒出息,在女同誌們眼裡,卻是生錯了性彆。
“要是秋老太當年就把趙三明生成個女娃娃,說不定早就成了賢惠勤快的小媳婦兒了!”
有人這麼說。
不過這都是開玩笑的,這會兒彆說男變女了,就是“同誌”這個詞都無比純潔崇高。
趙三明也知道屯裡人對他的議論,不過他從十三、四歲開始就沒少聽這些叨叨,現在聽到這些話,就跟大象的耳朵扇蚊子一樣,不痛不癢。
青梅本就是個更樂於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性子,大概她的大腦裡根本就沒騰出一絲一毫的位置來儲存這些偶爾聽到的閒言碎語。
至於新成員狗子,他從懂事起就沒少聽各種各樣的小話,可以說一家三口都是不把彆人評價當回事的人,從另一方麵來講,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過了村口小路,進了林子,好家夥,那雪地裡,真個是腳印遍布,把昨晚上才堆積起來的蓬鬆積雪幾乎都踩成冰烙子了。
趙三明已經許多年沒看過這樣的場麵了,低頭使勁兒踩了踩冰麵,臉上露出稚氣的歡喜:“這踩得可真夠結實的!估計再多下幾場大雪,這裡都能滑冰嘞!”
小時候他們那些小崽子冬天裡最喜歡的遊戲不是堆雪人,不是打雪仗,而是偷偷跑到河麵上去滑冰,那嗖嗖的,跟飛一樣,老帶勁兒了。
說起來趙三明已經有好些年沒玩這個了,自從十三、四歲被幾個二流子帶著找到了彆的樂子,自持已經長大了的趙三明就沒玩過了。
現在想想,趙三明特想重溫童年記憶。
狗子沒玩過,就連青梅這個骨子裡的南方人,也對滑冰這件事多了兩分好奇。
被兩雙好奇的眼睛這麼一瞅,趙三明更高興了,揣著手就開始跟個煙囪一樣噴著白霧叭叭說起了自己小時候跟人一起滑冰的趣事。
再往裡麵走,人就都分散開了,有人匍匐在雪地裡一邊跟同伴小聲閒聊一邊張望觀察著遠處,那個方向應該是他們下的套子。
聽了一耳朵滑冰趣事的狗子已經滿心滿眼期待起河麵凍結實,或者樹林邊沿的地上冰滑子被踩得更平整結實點,看見這些,也就小聲嘟囔了一句去年他在這邊逮到了幾隻兔子,在那邊又發現了幾個空鳥窩之類的話。
趙三明知道這兩天大家夥兒都乾得熱火朝天,可一直都沒出來看,這會兒也是看個西洋眼鏡兒似的,覺得熱鬨,有意思,好玩兒。
青梅沒有多做停留,腳下速度始終保持不變,穿過了外沿的樹林,一路向龍鳳山更深處走。
其他人看見了也沒誰表示擔心或者勸阻,反而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趙三明跟狗子。
就仿佛已經看見了這兩個啥也不會的一大一小,就因為跟對了青梅,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就要雙手不空,脖子上腰上都得掛滿了獵物。
到了裡麵,雪地上就特彆乾淨,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要不是還有山林間沒來得及落完葉子的樹木上露出來的星星點點斑駁的綠色緩和,人的眼睛都要給積雪的白給晃花了眼。
一開始趙三明跟狗子還能閒聊,或是互懟兩句,可走到後麵,一方麵是因為青梅表情嚴肅,考慮到不能驚走附近的動物,兩人也就自覺的不說話了。
另一方麵,在冬天裡穿得像熊一樣行走在雪地上,特彆是積雪能達到膝蓋那個深度的時候,就算是勻速行走,也是一件很耗費體力的累活兒。
趙三明跟狗子一個是常年沒得到紮實鍛煉的嬌弱爺們兒,一個是幾歲大的小孩兒,要全程跟上青梅的節奏,需要花費的力氣可不小。
所以到最後兩人都說不出話來了,就使勁兒閉著嘴用鼻子噴白眼,就怕一個憋不住就張開嘴用嘴呼吸了。
那樣的話可難受得很,嗓子眼兒都能給冷空氣刺兒得同針紮一樣。
距離後麵最後一次遇到屯裡人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教程,青梅還在往前走,趙三明忍不住了,上氣不接下氣地斷斷續續問:“梅子,咱們這次是要上哪?該不會是要上龍鳳山吧?”
說是上龍鳳山,現在他們頂多走到了龍鳳山剛往上爬的腳根兒略上處。
要用人的腳來比如,那他們現在就是到了腳脖子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