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飛燕(1)(2 / 2)

百年好合 咬春餅 7894 字 8個月前

趙西音掌心疵過來,貼著她的右臉用力往回轉,平靜道:“瞎話。”

婚宴酒店在西長安街,一層宴客廳鮮花滿目,地段優,品味佳,賓客滿座,非富即貴。新郎家境普通,一看就是新娘家世顯赫。

堵車誤時,已經沒什麼空位了。新娘嬌小可人,笑起來眼如月牙,難得的是沒小姐架子,親自領著她們安排坐席。黎冉跟在身後一直打量新娘,本想尖銳挑刺,但這姑娘實在賞心悅目,她輕聲歎氣,“認了,不砸場子了。”

趙西音捏捏她的手背,“彆矯情。”

從後往前走,左右都滿座,時有賓客向新娘道喜。趙西音看她側臉總覺似曾相識,偏又拎不出那個點。兀自出神之際,黎冉用力扯了一把她胳膊。

“乾嗎啊你?”趙西音吃痛,新娘的聲音同時響起,“正好兩個座,委屈你們將就啦,這是我表哥,有事可以跟他說。”

新娘身體稍稍側出個空當,便露出了一桌人。

顧和平還低著頭,和身旁花枝招展的女子調情,看都沒看便應著:“大喜日子能有什麼事……”

話到一半,頭抬一半,頓時消了音。

顧和平嘴唇閉了又張好幾回,愣是說不出句囫圇話。他手心冒了一拳冷汗,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趙西音。顧和平甚至連轉頭去看旁邊那位的膽量都生了怯,但不用看,也能感覺溫度沸了幾度。

很快,他從善如流的應變,站起身將空椅往後拉了拉,和氣攀談:“小西,好久不見。”

這個動作看似無意,實則是不給趙西音拒絕的機會,總這麼站著也不是事,趙西音沉默坐下,神魂歸位慢了三拍。她一坐,和那人的距離便縮短,空氣稀薄粘稠到極致,連一向話多的黎冉都不敢吱聲。

顧和平帶來的女伴是個十八線網紅,美則美矣,一開口卻抖機靈,說她上周去巴黎參加時裝周,費好大力氣買下一隻限量貝殼包。又說自己吃了慕斯蛋糕,全北京都找不到這麼好的味道。

聽得黎冉白眼掀了三遍。

而顧和平翻臉比翻書快,冷冷淡淡也不發一語。

直到侍者過來給趙西音添茶,顧和平剛要起身接替,有人更快一步,手臂不輕不重的攔了一把。淺灰西裝,袖口繡著暗色格紋,一抬手腕,半麵表盤露出來,低調生光質感極佳。

周啟深翻開趙西音麵前的玻璃杯,紅茶堪滿一半便住手,繼而沉默,好像一切都沒發生。

黎冉看得心尖發顫,偷瞄趙西音,偏偏這人一臉默然,平平靜靜看不出情緒。

小網紅有眼力,立刻跟趙西音套近乎,想她年輕,應該感興趣娛樂圈的事,便說自己和金馬影帝合過影,還去試鏡過王安導演的電影,又問她要不要吳彥祖的簽名照。

趙西音禮貌笑笑,不太接話。

小網紅索性放大招,抬出個當紅明星為自己撐門麵,“你知道阮黛吧?”

趙西音遲鈍了下,點頭,“知道。”

“其實她是我的乾姐姐,上周我還和她一起逛街呢。黛姐參演的那部電影入圍了金鐘獎,你看過沒?裡麵跳舞的那段是不是絕美?”

趙西音又笑了笑。

小網紅吹捧:“黛姐是北舞畢業的,多專業。這電影是戴雲心老師親自指導,戴雲心你知道麼?一個特彆特彆厲害的舞蹈藝術家。不過她隻收過一個徒弟,但那個徒弟被封殺啦,叫,叫……哎呀我不太記得了——我加你個微信,以後你想看演唱會啊,或者想參加明星見麵會,我都能幫你弄票。還有,我在巴黎買了一雙鞋不太合腳,回頭你拿去試試。”

黎冉實在受不了,嗓門響亮打斷,“陪我去洗手間!”然後衝小網紅翻了個白眼,拉著趙西音暫時離座。

小網紅吃了憋,內心不快,但肯定不會在顧和平麵前不懂事。於是微噘嘴,眼神無辜:“小姐姐是不是不高興啦?”

顧和平對周啟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先問問他高不高興。”

以為是男人的不正經,小網紅掄起拳頭輕砸他肩頭,“討厭。”

玩歸玩,但她心裡清楚,這些人的圈子和自己是雲泥之彆。撒嬌賣可愛能討歡心,但這也得分對象,顧和平是想玩,所以跟她玩。但他身邊的不一樣。比如周啟深,小網紅對他的身份略知一二。和顧和平是戰友,好像還考了軍校,後來不知怎的又棄軍從商,十年沉浮,創建京貿,方興未艾,身家成謎。

周啟深不是一眼能驚歎的麵相,單眼皮,眼睛輪廓卻狹長上翹,目光利而冷,很有精氣。一八五往上的身高撐得住正裝,長身窄腰比例沒得說,這男人不愛笑,身上有股威勢,太能紮人。

顧和平讓自己問周啟深高不高興,換做平時哪敢。不過顧和平這態度應該是有幾分保駕護航的意思,小網紅架不住好奇,順著話打聽,小聲問顧和平:“周哥兒真的結過婚呀?是不是姓章,城東章家的二小姐?”

顧和平笑得溫和,但坐得端正,他說:“不姓章,姓趙。”

“趙?”字眼熟悉,小網紅一下子想起來了,“對啦,那個被封殺的,就是戴雲心老師唯一的徒弟也姓趙,叫趙,趙……趙什麼來著?”

“趙西音。”一把男音平靜低沉,穩穩當當地解了疑。

小網紅望著周啟深傻了眼,周啟深也賞了個目光給她。他拿起熱帕子拭手,一下一下擦手背,擦手心。目光隨之升溫,一秒一秒,燒的小網紅滿臉脹紅。

最後,周啟深將帕子揉成一團,狠狠丟到顧和平麵前。起身,“你,出來。”

顧和平跟著出來,周啟深轉過身,耐心已到極限,“你帶的什麼人,讓她走。”

顧和平也不廢話,去邊上打了通電話。辦妥後來找周啟深,周啟深在宴會廳外頭站著,手裡捏著火柴盒,在指間翻來覆去地轉。

顧和平走過去,也有點懵,“小西回來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周啟深不接話,隻火柴盒翻轉的頻率更快了。

“她這一年多都沒回北京,上哪兒待著了?是不是找著什麼工作?”顧和平和周啟深關係厚重,彆人忌諱的,他敢說,敢問,敢往周哥兒心尖尖上戳。

周啟深聲音平靜,“去年三月在蘇州,四月去了克拉瑪依,六月在布達拉宮,九月南京,今年二月又去了西北,沒工作,就是旅遊,五湖四海走遍了,舍得回來了。”

顧和平震驚,“你這麼清楚?”

周啟深低了低頭,不辨情緒濃淡,摳著火柴盒動作越來越慢。

顧和平來勁了,欠颼颼地問:“周哥兒,騙我的吧,其實你和小趙沒離婚。”

周啟深瞥他一眼,跟刀子似的。

顧和平笑,“離了?”

周啟深一把收了火柴盒,用力拽著手心,轉身往宴會廳裡走,很淡的一個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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