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稍有不同的是,戴老師三十五歲後就很少走到熒幕前,自己成立了文化公司,承接不少商務合作,是好幾部大製作影視劇的舞蹈指導。蘇穎有工作室,還在城北建了一座演藝中心,每周有一場表演叫《霓雲奔月》,從編舞到場景設計,都由她親力親為,票一出,基本十秒售罄,十分火爆。
是才女,也是脾性大的藝術家。
趙西音乘車到演藝中心時,演員們正在排練,霓裳羽衣,仙姿縹緲,無論是走位還是編排,都掐準秒點,水袖一甩,連高度都一模一樣。
趙西音看得認真,半場下來,她不得不欽佩蘇穎的造詣與審美。這邊排練,右邊有個小姑娘在練功,左右不過十五六歲。她劈叉下腰,動作很是流暢,然後騰躍站起時,忽然哎呀一聲,腰往下陷,疼得五官皺巴。
“你彆亂動,就這個姿勢定住。”趙西音扶正她的肩,安慰說:“不要用力,順著我的力就行。”
腳踝上三寸,旋握住,再順時針三圈輕扭,趙西音手勁一收,小姑娘的腿猛的被蹬直。
“好些了嗎?輕輕動動看。”
小姑娘扭了扭,扶著她的手慢慢站起來,一臉欣喜,“不疼了!”
她看了看趙西音,“你也是新來的嗎?”
趙西音笑了笑,點點頭,“也算吧。”
小姑娘眼睛直視前方,忽然嚴肅起來,“蘇老師!”
趙西音回頭,就看到蘇穎一身素紗白裙,清冷地站在身後。她趕忙起身,提著來時買的一籃貴妃芒果,“穎姐,今天過來拜訪您,希望今後能跟您多學習。”
趙西音說這話時,眼睛直溜溜地望著她,眸色清亮,不見一絲遮攔。蘇穎見過那麼多慕名而來的人,哪個不是殷勤周到,妙語連珠,就她這麼直白,說完了就傻愣著。
蘇穎表情淡淡,瞧不出一絲高興。
趙西音捧著芒果遞近,“也不知您愛吃什麼,今天的芒果很新鮮,我就……”
蘇穎皺起眉頭,往後退開一小步,語氣十分不耐,“拿走。”
趙西音愣了下,蘇穎已經轉身自個兒離開了。
多尷尬啊,趙西音鼓鼓兩腮,也是無奈,出了演藝廳,圍著這座大樓繞了一圈算是參觀,也不虛此行了。
趙西音一級一級上階梯,最後坐在高地兒,把這箱死貴的芒果敞開了吃。
早有耳聞,蘇穎人美技高,但就是脾氣不好。她在業內孤芳獨樹,也鮮少見她微博和哪個明星導演互關。按理說不是好人緣的路數,偏偏粉絲不少,發條微博大幾千的跟評,舞蹈圈一姐地位妥妥的。
趙西音一手一個芒果,吃得滿嘴黃橙橙,黏糊糊。她有點憂心,哪能不在意呢。以後和蘇穎接觸的時間隻多不少,看來是沒什麼舒心日子過了。
——
稍晚時候的凡天娛樂總部。
孟惟悉和高層開了個碰頭會,主要聽取近期影視項的宣發工作安排。會議結束已過了飯點,孟惟悉安排了餐宴,親自作陪。八點,他譴走秘書,一個人又回了辦公室。
張一傑從沙發起身,聞見他身上酒氣,“喝酒了?”
孟惟悉走去魚缸邊,拿出一包魚食有下沒下往裡撒,他整個人都很淡,黑襯衫穿著,像空洞的夜。說:“喝了一點點。”
張一傑說:“注意身體,你母親昨天還給我電話,讓我多看著你。”
孟惟悉專心投魚食,不說話。
張一傑明白,他跟家裡的關係一直不太好,與母親尤其。各種原因,不用猜也知道因為什麼。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癡心付諸東流,卻仍念念不忘。
跟他彙報完一些工作後,張一傑說:“蘇穎要推遲幾天進組。”
孟惟悉側過頭,“原因。”
“過敏了,下午就在演藝中心吊水,沒好,晚上直接去了醫院。”張一傑笑了笑,“小趙上午去拜訪她,帶了一箱芒果。”
孟惟悉皺了皺眉,“你沒告訴小西蘇穎對芒果嚴重過敏?”
張一傑訕訕,“抱歉,忘了。”
“她平時不太看圈內的新聞。”孟惟悉說:“不了解情況太正常。蘇穎情況怎麼樣?”
“還在醫院,臉和脖子起了大片紅疹。她也是奇了,彆說吃,聞見一點芒果味兒都立竿見影。”張一傑說:“孟總,明天我去醫院看看她。”
“早上八點,訂束花,再和醫院打聲招呼。”孟惟悉放下魚食,“我親自去。”
張一傑愣了下,明白過來,孟惟悉是怕蘇穎對趙西音有怨,自己去當說客的。
不多時,辦公室門響,是關謙。
孟惟悉吩咐張一傑早點休息,顯然是與關謙有事要談。
門關,孟惟悉即刻問:“查到了?”
關謙從華盛頓回國,才下飛機直接到了這兒來。他點頭,“是。”
“小西去她姑姑那裡待的最久的兩個半月,隻是陪趙伶夏嗎?”
關謙說是。
孟惟悉神色沉靜。
“孟總。”關謙話裡遲疑,欲言又止。
孟惟悉抬眼,“有話說?”
“我還查到一件事。”關謙鮮少有如此猶豫的時候。
孟惟悉眼神直視,壓迫無聲無息。
關謙斟酌用詞,忐忑地把消息告訴了他。
月下無風,冬夜的寒意好似透過密封的玻璃,一陣一陣往孟惟悉身上撲。灌進他的領口,袖口,身體骨骼硬茬茬的,一碰就能碎。
關謙擔心驚膽戰:“孟總?”
孟惟悉腳步一蹌,死死掐住桌沿才站穩,心臟像狂風過境,隻剩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