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初晴(1)
屋裡冷冷清清的, 但趙西音被一聲“想你”,著實捂熱了眼眶。
她握緊手機, 眼含淚水故作輕鬆地笑道:“你土不土啊, 雞皮疙瘩都被你土出來了。”
周啟深也輕輕笑了,手掌按在玻璃窗上, 身體像要穿透這層阻礙, 與霓虹燈影融成一體。他問:“土嗎?那現在年輕人都怎麼表達愛意?”
趙西音說:“你去問和平哥, 他比你年輕多了。”
收了電話,周啟深還真在群裡問了聲。
顧和平不知又在哪個花柳巷子裡耗著,半天才回複:“愛意從不靠表達,隻靠做。”
然後群消息提示:顧和平已被老程移出群聊。
趙文春十點鐘才優哉哉地回家,隻聽見咣咣咣的鐵鏈條聲,估計上了還不止一把鎖, 趙西音候在門口,特彆無奈地看著他,“趙文春,您幼不幼稚啊?”
趙老師懶搭理, 轉過身又把門板關得嚴嚴實實,“再幼稚我都認了,反正你不許和周啟深見麵,不許說話, 不許在一起。”
他發誓似的, 認認真真道:“我也正式通知你一遍, 我不同意你倆複婚。”
趙西音一臉驚愕, “誰說我要跟他複婚啦?”
趙文春遲疑片刻,“不複婚?”
“哪兒能啊。”趙西音蠻驕傲地揚著小下巴,“且晾晾他。”
趙文春冷嗬一笑,“你就唬我,彆跟我玩兒文字遊戲,不複婚,但還在一起談戀愛。我跟你說,談戀愛也不許!”
趙西音被這聲音震得渾身哆嗦,哎的一聲,趙老師學聰明了,騙不住了。旁門左道行不通,那就促膝長談,真情流露。
趙西音無奈地看著爸爸,“那件事兒,我自己已經放下了。和孩子沒緣分,可能就是我的命吧。揪著過去不放,懷著恨意在心,難受的不還是自己嗎?”
趙文春悲從中來,“那也不行,他對你百樣好,也敵不過這一件不好。”
趙西音低了低頭,安靜,落寞,委屈。
“你姑姑也不是好人,你們姑侄倆串通起來騙我。”趙文春憤憤然,“她還好意思說,那個季芙蓉醫生是營養學專家,讓我督促你定期去開藥看診,我還真以為是給你補營養補維生素的!”
趙西音噗嗤一聲,樂了。
趙文春往她腦門兒上一彈,態度十分堅定,“總之,我不同意你和他複合!”
——
周啟深次日清早的飛機,他走之前給老程打了個電話,也沒隱瞞,說他和趙西音在一起了,但她爸爸又不同意。讓老程叫昭昭上家裡頭看看。姑娘家,趙文春不會閉門謝客。
老程答應,問:“澳洲去幾天?”
“三天。”周啟深在貴賓室裡候機,說:“但我要去一趟上海。”
老程不多問,隻提醒道:“莊邱兩個月前就秘密回國,在溪水那邊待了一段時間,沒有走露風聲。周哥兒,你注意點,剩下的,回來再說。”
服務員過來提示他可以登機了,周啟深道了謝,架上墨鏡,往貴賓通道去。
工作處理得很順利,一些收尾就留了徐秘書善後。周啟深搭乘航班,先行飛去了上海。
到浦東國際機場是下午,這兩天上海變天降溫,把南方陰冷的特質發揮得淋漓極致。周啟深隻穿了件薄絨黑色大衣,裡麵一件羊絨高領,也有些招架不住這濕寒。
黑色賓利早早候在接機口,風寒料峭,見著周啟深,裡麵的男人親自下了車。唐其琛也是一身黑衣,長至膝蓋,肩膀挺括。他負手而站,氣質與這三九天很是貼合,像高台明月,也如霽月清風,英俊的男人很多,但這位一定是最難忘記的那一個。
上了車,暖氣傍身,周啟深舒緩之後,斜睨唐其琛一眼,“這次見,比上回好多了。”他指了指臉。
唐其琛笑了笑,“你上次來的時候,正忙項目,那段時間確實累。”
“注意身體,給你帶了兩盅蟲草,我托北邊的戰友收集的,市麵上買不到。讓以寧給你煲點湯,養養氣。”
周啟深與亞彙集團的交情頗深,和唐其琛相識近十年,當初還是唐總,如今已是位高權重的唐董了。唐氏在上海低調發展,家族財富與隱性實力不可估量。兩個企業互惠共贏,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略夥伴。
晚宴定在一處郊區莊園裡,隱蔽,清淨,優雅。兩人之間從不需酒桌文化,一頓簡餐後,談及正事。工作方麵告一段落,唐其琛說:“你讓我留意的,有消息了。莊邱在上月一號回國,的確待在上海,倒沒有特彆的動靜。但他的隨行,那個叫符明的男人,中旬時,在莊邱住處進出頻繁。”
周啟深眼縫微眯,平聲道:“我十七號受的傷。”
唐其琛淡聲說,“那就是了。”
混跡商場多年,人與人之間到底還是有差彆。比如唐其琛,家族殷實,根基深厚,自然順風順水。比如周啟深,白手起家,風大浪大,火裡淬煉才塑成的金身。成長之路坎坷崎嶇的男人,故事總比一般人要多。
莊邱,北京人,早年與周啟深在一個部隊當兵。往親密了說,是戰友,往生疏了說,是仇人。
莊邱把周啟深當仇人。
莊家這幾年雖然發展勢頭弱了,但還是有點能力的。但莊邱跟顧和平這種還不一樣,顧和平是正兒八經的子弟,根正苗紅。莊邱不是,家醜不外揚,是他父親年輕時候遺落的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