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怡做完一切,她原本打算落落大方地道彆,卻不想對方的反應出乎意料。
時光樺雙唇緊抿,仿佛強忍不讓顴骨升天,又緩緩地抬頭望她,黑玉般的眼眸裡星光顫動,透著隱晦而難以言表的情意。
他低垂著眼,小心而試探地瞥她,緊接著不安地斜向一邊,睫毛猶如翩翩黑蝶。
這是楚月怡從未見過的生動神情,跟他平時若無其事的模樣截然不同。
人類會用言語撒謊,但微表情難以遮蓋。優秀演員可以精準控製,普通人卻極少能抓住其中訣竅。
楚月怡是演員,她很清楚微表情的含義,甚至能在某些時刻達到讀心效果。
他、在、害、羞。
這一認知猛地擊中她,連帶她同樣頭腦發懵,瞬間局促無措起來!
他不是高冷酷蓋人設嗎?怎麼露出如此純的表情!
楚月怡剛剛還遊刃有餘地營業,但她察覺到時光樺透露出的一絲真情,便莫名有點暈暈乎乎,也快要失去語言能力。她都不知自己慌什麼,仿佛被他的赧意傳染。
她突然不敢再緊盯他,第一回錯開視線,下意識地撓頭,忙不迭道:“拜拜呀……晚安晚安,早點休息!”
楚月怡說完就暗罵自己,明明應該漂亮離場,怎麼嘴瓢得一塌糊塗?
楚月怡:難道這就是魔咒?帶人上分必變菜!
時光樺的表現也亂七八糟,他握緊手裡的約定之匙,不好意思地以拳掩嘴,視線躲閃地看向一旁,悶聲道:“……晚安。”
楚月怡是一溜煙逃出停車場,她總覺得夜風拂麵,才能掩蓋臉蛋發燙。
楚月怡還有力氣逃走,時光樺卻是宕機許久。他快要在原地僵站一世紀,這才完成大腦的重新開機,卻在看到手腕的皮筋時再度CPU過熱,整個人都似輕飄飄地踩在雲端。
時光樺內心平複好久,他將掌心的約定之匙收好,又心虛地將鼻尖湊近小皮筋,果然聞到白天裡熟悉的味道。
是香的。
停車場內同樣有攝像頭,節目組的人窩在角落裡。總導演望著此幕,猶豫道:“咱們待會兒再去叫光樺吧。”
小程了解地點頭:“我懂,我還想活下去。”他要是在此刻暴露,或許被時哥當晚暗殺。
收工後,楚月怡都遺忘自己如何回家,她迷迷糊糊地跟著李柚上車,返程路上的記憶完全丟失,清醒過來時已經坐在家裡的沙發上。
李柚等人早就收拾完離開,屋內隻剩下楚月怡一人。她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看時間,卻想起今日忘記發消息給時光樺,往常自己錄製後都會寒暄或感謝一下,表達出真摯的同事情誼。
今天都聊過那麼多,不然就暫且不發了。
楚月怡為自己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頓時心安理得起來,卻發現手機上有消息。這是一條十幾分鐘前的微信,來自時光樺。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月怡眉頭微跳,莫名感到緊張。
好在不是文字,而是一張照片。
葡萄藤下,日光被密葉剪切成碎片,或明或暗地落在簡樸的牆上。女生身著采摘服裝,她的背影被光影籠罩,猶如披著溫暖而精美的輝光。
楚月怡看完一愣,她沒想到摘蒜苗都能被拍得朦朧而唯美,不禁感慨音樂人的審美能力就是不同,又想起白天裡的同遊時光。
她如今揮卻道彆時帶來的彆扭勁兒,開始編輯微信向時光樺道謝。
第二期錄製後,楚月怡和時光樺的線上交流有所變化,她發現新同事會主動給自己發消息。準確地來說,他並不是發消息,而是發照片。
時光樺依舊沒有開通朋友圈,但他會把好看的圖片發她,偶爾是天光漸弱時的藍紫天空,偶爾是從高樓俯瞰城市的繁華夜景,同樣全是風景照。
唯一的人物作品還隻有背影,就是楚月怡摘蒜苗那一張。
楚月怡感覺自己可能引導錯誤,她是希望時光樺多在社交媒體展現自己,但他好像理解為她需要他的照片來補充靈感。
這就像熱心同事向你分享工作資料,卻渾然忘記兩人不是同一工種。
不過她是知足常樂的人,有照片總比沒有要好,偶爾還會問問照片細節,隨意地延伸到日常話題,倒沒有兩人剛開始交流時辛苦。
當然,小皮筋事件還是留下部分後遺症,讓楚月怡沒勇氣點開第二期節目。
屋內,李柚抱著IPAD,略感遺憾道:“你真的不看嗎?”
楚月怡將頭搖成撥浪鼓,一口咬死道:“絕對不看!最後的操作太爛,我不想一頭撞死!”
她明明開始還鎮定自若,卻在後麵被徹底帶翻車,全程慌得一批,簡直有失水準。
李柚:“那你豈不是沒法接受觀眾反饋?我們看完告訴你嗎?”
楚月怡盤腿坐在沙發上,她將筆記本電腦翻開,隨意道:“我直接翻微博或評論,隻要不看節目就行。”
拍戲時,倘若她存在瑕疵的鏡頭,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但綜藝拍攝卻不好重複。她作為精益求精的演員,著實沒眼看自己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