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不久才風寒了一場,先天不足的離月呢?
禦醫沒有說下去。
但在場人心底都明白,那或許會要了離月的命。
唯有帝王能坐下這個決定,是禦醫開藥又或者……
“沒有其他辦法?”穆宗沒能思考太久。
十分難受的離月輕輕扯著帝王的袖子,語氣嬌縱又帶了深深的委屈:“不是去洗澡嗎?蟲子……”
帝王便半跪在床邊,寬闊高大的脊背略彎曲,他反手握住十分不舒適的少年細白滾燙的手。
冬日裡離月最讓人憂心忡忡的一項便是他總是渾身冰涼,即便處在燒著地龍的室內,稍不注意手心腳心溫度便降下來。
所以他同穆宗在一起的時候,總愛握一握穆宗的手,將之當作暖手的爐子。
這一次兩人卻互換了角色。
離月的手心因為迷情藥而滾燙,因為習在冬日被離月十分羨慕嫉妒的穆宗,此時卻因為擔憂而渾身發涼。
離月感覺到握住自己的手掌冰涼舒適,於是整個人開始往穆宗那裡湊。
他先拉著穆宗的手往自己臉頰貼,隨後整張臉都埋進穆宗寬大的手掌中,還黏黏糊糊地蹭了蹭。
穆宗放任他的舉動,隻在他呼吸過於急促時,會伸出另一隻手溫和緩慢地輕拍他的脊背,讓他放鬆一些。
禦醫萬分小心抬頭看了眼半跪著的帝王,對方漆黑的眸子凝視中了藥的平津侯。
禦醫立刻收回目光。
自從離月辦了冠禮,作為這兩年照看離月的禦醫,他早就敏銳地發覺了帝王對平津侯愈發不加掩飾的某種心事。
禦醫嗓子乾澀萬分,心臟因為接下來要出口的話而跳得飛快,幾息後他終於咬咬牙道:“既然是迷情藥,自然也可以為小侯爺找個女子來疏解……”
帝王萬分沉默,不置一詞。
禦醫不該抬頭去看帝王此時的麵容,他不過停頓一息,那從一開始就藏在心底的話此時脫口而出:“男子也可,但必須是承歡的那一方。”
時間仿佛被拉的很長,這位經理了先帝時期殘酷皇位爭奪的禦醫,幾乎以為自己要因為方才那番話而在今夜失去性命。
或許還會連累他全族,包括才出世的小孫子。
因為他揣測上意。
他知道並且揭露了帝王隱藏的不能見光的灰暗的心思。
隻因為他對平津侯生出了一點側影之心。
禦醫是有片刻的後悔的。
但隨即,帝王淡漠的、沙啞的、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他頭頂高高傳來,仿佛極遙遠,又好似近在咫尺:“朕知道了。”
禦醫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帝王這幾個字背後蘊藏著怎樣的含義。
直到帝王開始十分沉穩地指揮其他留在殿內的心腹,讓他們去準備熱水以及其他一係列比如換洗的衣物等等。
最後他看向禦醫,讓他留下一些必需品。
先帝是十分荒唐、男女不忌的,作為最有經驗的禦醫,即便在當今登基後,他也總是習慣性在藥箱中帶著某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在此之前的好幾年,禦醫從來沒有用上這些東西,但他仍然保持定期換新的習慣。
而在意識到帝王這些舉措背後隱藏的寓意後,禦醫忽而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他忍耐了一會,還是下意識有些大膽地去望了帝王一眼。
帝王身材高大,禦醫即便已經站起來了也需要抬頭才能看清他的麵容,在禦醫看過去的時候,帝王就極為敏銳地望了過來,如同叢林野獸一般。
禦醫脊背發涼,幾乎立刻低頭去準備他需要準備的東西。
儘管他心底除了害怕之外還存在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帝王從登基開始後宮就形同虛設,很多人都猜測他因為先帝的荒唐而厭惡這一切。當然,如果是平津侯的話,其實也並不令人奇怪,他那樣美麗皎潔如明月,石頭做的心麵對他也會變軟。
離開宣室殿前,禦醫不敢再去看帝王,餘光卻忍不住瞥了一眼已經被帝王有力臂膀半抱起來的平津侯。
少年的身材同青年的帝王形成鮮明對比,又分外和諧,他似乎因為環境的變化有些不安,因為稍稍掙紮起來,被帝王溫和有力地安撫住了。
於是他將光潔的下巴擱在帝王的肩上,整個人被帝王輕鬆地擁著。
但他仍然是有點恐慌的。
禦醫分明看見他纖長的睫毛蝶翼般無力地顫動,粘著細密的水珠。他的唇瓣是妖艷地紅,臉頰暈著靡靡的粉。他雙手緊緊環住帝王的脖子,甚至在門被關上前,禦醫清楚看見,他細白如編貝的漂亮牙齒紮入帝王的脖頸,啃噬出一點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