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嫉妒(2 / 2)

暗衛首領不知道程洛所言有幾分真假,但誰也不敢拿離月的安危做賭注,所以他隻能暫時將程洛關起來。

穆宗同樣不會拿離月的性命做賭注。

但他心底湧上深深的懊惱與悔恨,他不應該明知道程洛危險,卻還是縱容離月將人留在身邊。

暗衛首領問:“陛下,現在該怎麼辦?”

穆宗垂眸,他想起程洛望著離月的目光:“離月暫時不會有什麼事,讓人去南疆請那邊精通蠱術的人回來,對方要什麼都滿足他,讓他為離月看看,究竟離月中的是什麼蠱。”

年輕的暗衛首領明白帝王的意思,他回:“是。”

即便陛下不說,他也會付出一切代價為小侯爺帶回解蠱之人。

單純美麗的小侯爺什麼也不知道就被信任的人哄騙著在體內種下這樣惡毒的蠱,暗衛首領在知道這件事後無數次在心中後悔自己的失職,沒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離月為了證實穆宗沒有騙自己,在出宮前他用令牌調了許多禁衛前來。

聽聞小侯爺需要護衛,許多附近值班的禁衛聞聲而來,離月來者不拒,最後幾乎大半個皇宮的禁衛都隨侍在離月的攆車附近。

離月的攆車本就十分奢華寬大,是比照親王規格來的,當然,穆宗為了讓離月更舒適,這輛攆車內部布置比帝王的轎攆更豪奢。

再加上前呼後擁、穿著禁衛服帶刀的一眾禁衛,行駛到宮門時,若不是禁宮守衛認得這是誰的攆車,隻怕會以為是帝王出行。

事實上,連帝王出行都不會排場這樣大。

*

離月的攆車出宮門後,便有人去英國公府通知離月快到了。

皇宮到英國公府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正在書房商議事情的英國公父子三人收到離月要回府的消息後先是一喜,隨後便聽聞前來傳話的仆從描述離月出行場景。

起先,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形容略顯誇張。

但等他們真的到了門口,看見長長不見底的禁衛軍隊伍,才一齊失語片刻。

禁軍隊伍看見英國公父子三人隻是微微彎腰行禮,等攆車落地,內侍為離月搬來腳蹬,低頭他下來之際,即便在英國公麵前也隻微微躬身的禁衛軍齊刷刷跪下低頭。

周邵元忍不住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行呢。”

他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離月這樣高調,讓幾人心中生出擔憂來。

離月卻不關心其他人看到這樣的場景會怎樣想,上京或許又會因此流傳什麼風言風語。

他隻知道,自己手中的令牌是真的有用,穆宗沒有欺騙自己。

他心情因此而好了不少。

及下了攆車,親眼看見大片的禁軍都跪在地上,對自己恭順服從,離月心情更加愉悅。

他並不掩飾自己的想法,那一點飛揚的情緒就完全表露在外。

英國公仍然是少言且嚴肅的模樣,隻在目光觸及離月時稍微溫軟一些,算起來自從春宴離月顯然不對勁後至今,他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他的幼子了,雖然第二天陛下就告訴他們離月安然無恙,但英國公那顆心還是不能安穩放下。

因此等離月走近,他便仔細觀察起來。

與英國公與不約而同做出同樣舉動的,還有周紹元與周紹英。

離月讓護送他的人全部回宮,並且拒絕了留幾個人在身邊的建議:“我在英國公府很安全,而且過兩天我會回去的。”

他這樣說,浩浩蕩蕩出來的一群人隻能轉頭帶著空了的攆車回宮。

等離月吩咐完這一切回頭,就看見英國公非常嚴肅的樣子,同方才的溫和欣喜迥然不同。

離月驚疑,畢竟這兩年無論他做什麼,英國公都沒有對他露出這樣十分嚴厲的表情來:“父親,你怎麼了?”

英國公目光在離月脖頸掩蓋不了的細密的紅痕處停留,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轉眼看見離月被兜帽攏著仍顯蒼白的臉頰後,便咽下去了,片刻他才沉沉道:“先回府。”

*

離月被帶去了英國公的書房。

書房十分溫暖,他坐在自己的專屬鋪了軟墊的座位上,身上是月白色的常服,袖口半褪下露出細白的手腕,手腕還帶了沒消掉的咬痕。

除他之外的三個人麵色都有點黑沉。

離月原本回英國公府就是想要安靜兩天,卻連自己的院子都沒回就被帶來這裡,他蹙著眉,方才的快樂與得意此時已經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與不愉:“有什麼事嗎?”

英國公屈指敲了敲桌子,書房十分安靜,他目光灼灼盯著離月,確切地說是離月那些掩蓋不住的痕跡:“我沒有問你,那日春宴你中了藥,後來是怎麼解的?”

這就是離月現在最不想提起的事情了。

他不願留在未央宮就是覺得在那裡處處都能讓自己想起那兩日晚上發生了什麼。

原本以為回英國公府後能安靜兩日,沒想到他才回來,英國公就又提起此事。

離月抿著唇不太想回答。

他這樣抗拒的態度卻讓英國公的心愈發下沉,想到了什麼十分不好的事,於是他分明看出離月很排斥談論這件事,仍然罕見強硬地又問了一遍:“離月,你告訴我,替你解藥的是誰?”

周紹元與周紹英聞言都不約而同抬頭看了英國公一眼。

英國公這句話默認了離月不是用解藥,而是用人。

離月卻沒有立刻察覺英國公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他見英國公仍然逼問,周紹元與周紹英還在旁邊氣定神閒看笑話,很不情願地頂撞了英國公:“我不能不說嗎?反正我現在沒事了。”

英國公沉聲:“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父親,就如實告訴我,那天晚上是誰給你解藥?”

英國公話音才落,便有些後悔。

因為離月聽完這句話後,唇色迅速變得蒼白起來,就連那雙明澈如星辰的黑眸,也盛著那樣明顯的害怕與難過。

離月並不是因為英國公責問自己才流露出這些在他看來是示弱的情緒,但他控製不住自己。

這句話讓他不由自主回憶起那個夢,夢裡的“離月”死的時候,就是英國公推開門進來,那時候他病了許多天,惶恐害怕又很不甘心,盤算著要如何東山再起,英國公就是這時候進來,手裡端著藥。

離月起初沒有意識到那裡麵盛的是致命的毒,他甚至有點欣喜和期待,他問:“父親,你來看我了?”

英國公對離月道:“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父親,你就喝下這碗藥。”

離月這時候已經意識到什麼了,但他仍然懷著一點期待:“我可以不喝嗎?”

英國公目光沉沉俯視離月,沒有說話。

夢裡離月已經很絕望了,也明白自己逃不來哦,就算能逃出去,他憑借自己,又能活多久呢?他知道自己身體已經不行了。

於是離月接過藥碗,很小聲道:“好吧,父親,謝謝你給我端來藥,我會很快病好的。”

英國公不發一言,等離月一滴不剩將藥喝完了,才接過空碗轉頭離開。

從頭到尾他隻說過這一句話。

英國公望著離月眼尾已經帶了淡淡的粉意,明白自己方才的話或許過於嚴厲,他想要說些什麼補救,就見自己的幼子抬頭望著自己:“是程洛替我解的藥。”

英國公立刻否認:“不可能。”

離月目光帶了薄冰一般,他反問:“為什麼不可能?我第二天醒過來看見的就是程洛,程洛也承認了。”

“總不能是陛下吧?”

於是書房內的三人此時再次麵臨一個選擇。

知道程洛在未央宮外被攔了很久的他們,心知肚明那晚解藥的絕對不是程洛。

也因此,這兩日帝王對他們改變態度的理由就十分顯而易見了。

他們知道真正紆尊降貴做解藥的人是誰,但他們藥讓顯然誤會了什麼的離月知道真相嗎?

畢竟看起來,就連帝王都沒有對離月解釋真相的意思。

書房一片寂靜,離月站了起來,他的袖擺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碎響:“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很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英國公回過神來,發覺離月的目光帶著讓他惶恐又渾身冰冷的某種意味,那雙清澈的眸底沒有一點對父親的孺慕期待,隻有無儘的冷意,仿佛被傷透了心。

英國公心痛,他下意識走到離月麵前急急解釋:“我方才態度不好,我隻是擔心你吃虧受傷……”

離月不為所動,無視英國公的歉意:“我是地位尊貴的平津侯,誰敢讓我吃什麼虧?”

他語氣漸漸堅決起來:“我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

而“這樣的事情”究竟指什麼,就隻有離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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