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果然如越天所料,說出了這句話。
“我不明白,你都已經拿了鄔景的道骨了,就不能放過他,一定要趕儘殺絕嗎?”越天這句話聽上去是在為鄔景求得一條生路。
離月渾身都疼的厲害,越來越不想在這裡和越天聊天。
這種行為太傻了。
他從手環中抽出鞭子,揚著下巴看越天:“我不知道鄔景怎麼和你說的,但我根本沒有什麼趕儘殺絕的意思。”
“我隻是覺得很煩,我落到現在這個境地都是拜鄔景所賜,我都因為他落下懸崖、受了這麼重的傷,我認為我不想看見他完全沒有一點問題。”
“但我也沒準備殺了他,我沒有這麼無聊。”
“你既然知道鄔景在哪裡,你就替我帶句話吧,讓他出去後給我等著,回了昆侖虛我再找他,報他害我落下懸崖的仇。”
越天完全愣住了。
原本疾速趕路的昆侖虛掌門險些從劍上掉下去。
站穩後他卻忍不住笑起來,能說出回昆侖虛報仇這句話,離月就不能做出越天口中那些喪心病狂的事。
同昆侖虛掌門一般想法的大有人在。
甚至有人想得更多。
【離月受傷難道是鄔景做的?那回宗門後的確要受罰。】這句話來自昆侖虛的某位長老。
【是這樣。】另一位長老附和。
另一邊,被一劍攪碎丹田失去氣息,百曉閣的手環也被用散修盟的人用特殊方法取下折斷的鄔景,忽然打了個冷顫。
他醒過來,自己都很詫異,他竟然還留了一條性命。
丹田處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流出,儲物手鐲也被拿走了,他現在渾身除了一件破爛的衣服,竟然一無所有。
靈脈中沒有靈氣,他也無法療傷。
鄔景盯著山洞的頂端,心底唯一的想法是,現在一個人在外行走的離月,該有多惶恐啊,而且離月打不過那些人,離月現在很危險。
是他的錯,他太大意了……
**
又一次失敗。
越天麵色陰沉眼神扭曲,乾脆放棄了誘導的想法。
他攔住要走的離月,直接問:“你拿走了鄔景的道骨,你還敢放鄔景回昆侖虛嗎?”
“你覺得鄔景會放過你?”
離月被控製,立刻就揮手想要一鞭子抽下去。
被越天一點不費勁地攔住後,他轉而掐起高階法訣。
沒有對越天造成傷害。
離月終於意識到,至少此刻,越天不放他離開得話,他根本裡走不了。
他反問越天:“我拿走了鄔景的道骨,我為什麼不敢讓鄔景回昆侖虛?”
【所以,道骨真的可以被取出來。】
【既然如此,顧離月憑什麼得到這道骨?】
自然有人覺得離月心性殘忍、冷血貪婪,但修仙界貪婪不擇手段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反而更關心自己能不能做下一個道骨的擁有者。
【太陰還玉草,哪裡可以買?】
【之前不值錢,外界基本沒有。】
【快去百曉閣懸賞,我不信沒人帶出來。】
“這道骨是鄔景給我的啊。”離月很不解:“他自己送給我的,他憑什麼不放過我?”
越天這才知道,夢中他處心積慮用儘手段才得到的道骨,就這麼被鄔景當作討好心上人的禮物,輕輕鬆鬆給出去了。
想到這裡,越天嘔得幾乎要吐血,過了片刻他不甘心問:“即便如此,你讓鄔景活著離開,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道骨是從彆人那裡得到的,你不怕被彆人指責嗎?你不擔心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嗎?”
“不擔心啊。”離月總算有點清楚越天跟自己來來回回對話這麼久,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我知道了,你以為我想殺了鄔景。”
“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嗎?你發誓。”越天咄咄逼人,他根本不相信離月這種貪婪之極的人,在夢中可以做出要和顧寒星換命這種事情的人,竟然對鄔景一點殺心都沒有。
離月這次沉默了一小會,才不情不願承認:“在他麵對敵人的時候,選擇把我推到敵人的劍下的那一刻,我的確有過這種想法。”
麵對“發誓”這種說法,離月隻好承認。
“但是,讓其他人知道我的道骨是從鄔景那裡得到的,又怎麼樣?”
“你說的被人指責、還有異樣的目光,這些,我從來不在乎啊。”離月的眼眸,從始至終都清澈的過分。
這些從不是離月想要的,因此失去也並不讓他感到痛苦。
越天終於認清自己無法誘導離月殺了鄔景,做實他殺人奪骨的罪名。
但是……
越天詭異地笑了一下,他盯著離月的手環:“你知道,我們剛才的對話,會被外界的很多人看見嗎?”
“現在,修仙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你身上有鄔景的道骨,而這道骨,隻要用太陰還玉草,就可以輕鬆移到自己體內。”
“你知道多少人會為此心動嗎?”
“除非你以後永遠躲在昆侖虛,否則你要麵對的是修仙界無窮無儘的追殺。”
“你拿走鄔景的道骨,鄔景是昆侖虛掌門的親傳,你覺得,昆侖虛還有你的容身之地嗎?”
他每落下一句話,離月麵色就難看一分。
他想到了夢中的那頓打魂鞭,他立刻解釋:“道骨是鄔景自願給的!”
然而昆侖虛內部的氛圍同越天和離月所想完全不一樣。
【鄔景為了讓離月做他的道侶,真是不擇手段。】昆侖虛的某位長老感歎。
【他把離月往敵人劍下推應該是誤會吧。】又有人感歎。
【當然是誤會,回來讓鄔景自己對離月解釋。】這話是終於趕回來的掌門所言。給都給出去了,他能怎麼辦?這到底是鄔景自己的東西,想給誰他管不了。
而且離月心性澄明,並未因為彆人的引誘而妄動殺心,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此時掌門並未想到,鄔景或許再也回不了昆侖虛了。
**
“轟隆——”
天定穀秘境中在打架的、在采靈草的、在和異獸爭鬥的,在這一刻不約而同抬起頭。
在眾目睽睽下,秘境上方竟然破了一個大洞,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
他手中握著一柄劍,向來潔淨的白衣沾了灰塵,麵色冰冷,眼底含霜。
顯然就是他強行闖入天定穀秘境。
“渡妄仙尊——”
有人驚呼。
離月也看清了來人,原本應該為此開心的他,因為越天方才的一番話,心底竟然生出了退卻逃離之意。
渡妄仙尊落在離月身邊,輕鬆帶離月脫離了越天的控製。
“師父……”離月的不安惶惑,在渡妄仙尊溫和地撫了撫他的頭後稍安片刻。
見渡妄仙尊抬劍他連忙攔了攔:“師父,彆殺他。”
渡妄仙尊看向離月,就連越天也有些驚訝,甚至他心底一動,扭曲陰沉的麵色都溫和迷茫一瞬,難道離月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就算他犯下了大錯,也用不著您親自出手。昆侖虛對犯下特彆嚴重錯誤的弟子,好像會用打魂鞭來行刑,對嗎?”離月看著渡妄仙尊,充滿暗示:“越天還是昆侖虛的弟子吧?”
打魂鞭是昆侖虛最嚴重的刑罰,非常痛苦,而且被打後魂飛魄散再無其他可能,越天驚恐的睜大眼:“你不能這麼對我。”
離月有人撐腰,得意極了,聲音也大了不少:“我可以。”
越天被渡妄仙尊壓著寸步不能移動,他心底充滿絕望,不甘心道:“現在修仙界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拿你的道骨,你以為渡妄仙尊就可以完全護住你了嗎?”
渡妄仙尊淡淡:“我可以護住阿月。”
越天咬牙:“那修仙界屬於你的責任,你就再不管了?”
“但不必如此麻煩。”渡妄仙尊繼續,他語氣平靜:“不會有人,舍得動阿月一根指頭。”
他說著,手指撫了撫離月帶了一絲劃痕、微微出血的側臉,眼底終於帶了濃重的心疼與愧疚。
在越天恍然大悟後放大的瞳仁中,渡妄仙尊任由外界的人通過留影石窺探這邊的場景,甚至沒有驅逐那些因為他強闖進秘境,而悄悄趕來、在周圍觀察這邊的修士們。
稍稍用力,渡妄仙尊揭開了牢牢籠罩在離月麵上的銀質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