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靈脈破碎、靈根被挖、丹田被毀,能活著都是奇跡了,回昆侖虛,最多也隻是療好外傷,修仙是再不可能的了。
兩人都沉默會。
鄔景先開口了,他指尖揉著身下的雲緞,仿佛在小心觸摸那片永遠得不到的月光般,語氣低低:“你,認出我,怎麼?”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嗓子裡咽出來的。
離月聞言一愣,他自然不會告訴鄔景,是因為夢中他殺人如麻的場景,而對他印象深刻。
鄔景黝黑的眼珠這時轉了轉,試圖去看離月的表情。
少年漂亮的臉頰板著,唇瓣微抿。
鄔景立刻就有點慌張了,他連忙思考自己剛才那句話,是不是語氣不對,又或者是根本就不該問出來呢?
“你以為,你現在這樣變化很大嗎?除非你變成一條狗我和你說。”
離月的聲音響起,仿佛乾涸的心被淋了大片甘甜的雨露,隻是這樣的回答,就讓鄔景甜蜜到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然而離月好像注定是他的救贖一般,接下來的話,一句比一句讓鄔景心尖滾燙,讓他往後餘生從記憶中撿出來的時候,還會覺得甜蜜到讓人發癡。
“變成狗……我也不會認不出你,我厲害著呢。”離月下意識吹捧自己一句。
隨後他看著鄔景一副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模樣,將手放在他的左胸口,感受著那裡跳動的心臟:“你也彆太喪氣,修不了仙,你可以修魔啊。”
“靈根被挖了……你心臟還在,你修仙修的很不錯,修魔不一定就沒有潛力。”離月說這句話時特彆篤定,他看著鄔景的眼神也是滿滿的能將人灼傷的信任。
不信任不行啊,夢裡鄔景可是做了魔尊的,怎麼可能沒有修魔的潛力呢,雖然不知道夢裡鄔景變成魔尊前,有沒有這麼慘。
“魔族現任魔尊,你知道是誰吧?我舅舅,我在那邊有點關係的。”
“我剛才給我舅舅傳信了,讓他過來接你。他很厲害的,你以後就跟著他好好練,聽他的話,爭取混個大護法什麼的。”離月這句話藏了一點點小心機。
他不知道夢裡魔族的魔尊怎麼從自己的舅舅變成鄔景。
但是他思來想去,疼愛自己的親舅舅做魔尊,怎麼也比鄔景這個曾經推自己去敵人刀下的“好朋友”做魔尊,要對自己更有利點。
因此他希望他方才一番話,可以讓鄔景彆覬覦他舅舅的魔尊之位,做做大護法也挺好的。
一口氣把話說完,離月才後知後覺鄔景安靜的過分。
不會是一口氣沒上來死了吧……
離月連忙去看。
對上鄔景格外灼熱的目光。
他愣了下,不確定的問:“我剛才說的話……你在聽嗎?”
鄔景下巴微動,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點了下頭。
他沒有說話,因為被毀了、仿佛時刻有刀在割一般的嗓子,此時好像被塞入了一大團柔軟的、甜蜜的雲,這團雲軟乎乎的融化在他的唇齒喉間,他不敢開口,生怕說一句話,這像夢一般讓他幸福甜蜜的場景便真的如同夢境般,煙消雲散了。
在魔尊來之前,吃了上品回春丹的鄔景勉強有了點人樣。
他掙紮著站了起來。
離月打量著他。
鄔景就僵硬地站著,他一邊心底自卑,一邊又因為離月的目光而渾身發燙。
“那幾個散修盟的人,你要不要現在報仇?”離月指了指不遠處被壓得渾身不能動彈的幾人。
鄔景望了一眼,他眼底此刻堆著森森的冷光,仿佛濃墨一般,再也照不進一點色彩,但他語氣卻很柔和,輕輕的,不願驚嚇到離月:“不必。”
“阿月把他們放了吧。”
離月確認了一遍:“你真的要把他們放了嗎?”
鄔景收回目光,看著離月時,仿佛依然還是曾經那個明澈的青年:“嗯,這些人不配阿月手染鮮血。”
他也不配讓離月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何況,讓他們死了,實在太過輕鬆。
鄔景垂下的眼眸緩緩沁出一點紅光。
鄔景都不追究,離月自然也不會抓著人不放,他讓蒼溟將幾個人扔的遠遠的。
很快魔尊來了,他收到美麗小外甥的傳信後,用最快速度趕來。
魔尊漫不經心上下打量了會狼狽的鄔景,隨後,他的神情逐漸變得認真起來。
原本嫌棄的麵色一掃而空,魔尊走到鄔景身邊,探出魔氣在鄔景體內走了一圈。
片刻,他笑了:“你一個天生魔骨,注定修魔的好料子,是怎麼混成昆侖虛掌門的關門弟子的?”
他撤出魔氣,原本是看在離月的麵子上,即便鄔景不能修魔,他也會幫對方恢複實力滿足離月的願望的。
魔尊嘀咕:“我在昆侖虛待了也挺久,你在我麵前晃悠那麼多次我竟然硬是沒看出來。”
隨即他想起什麼,恍然大悟:“之前你體內有根道骨,想必被壓製了。”
帶鄔景回魔族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
甚至魔尊還試圖認鄔景為義子。
被鄔景很堅定的拒絕了。
魔尊也不堅持,他轉頭將鄔景扔在一邊,熱情邀請自己的小外甥:“阿月,你要不要來魔族玩?魔族風景很好的。”
離月對魔族陰影很深,因此立即搖頭:“不了。”
隨後又看了鄔景一眼,慎重交代:“你去了魔族,一定尊重我舅舅,聽舅舅的話,努力成為魔族大護法。”
彆拿走我舅舅魔尊的位置。
鄔景一雙黑瞳凝視著離月,慢慢點頭。
魔尊心裡也熨貼的不行,他的小阿月太貼心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這麼乖巧、這麼惹人疼的小外甥呢?
“你放心,我會好好教他,以後他成了大護法,你來我魔族做小少主,讓他保護你,如何?”魔尊半認真建議。
離月拽了拽魔尊的袖子:“舅舅,彆開玩笑。”
沒看見鄔景驟然亮起,又緩緩黯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