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王來娣說,“還不興俺認錯啊。”
劉柏楊不跟這娘們兒計較,從大布兜裡拿出一件厚棉襖,遞給王來娣:“你快穿上吧,愛美得很,有人看你那一身新衣裳嗎?彆還沒到東北你就凍病了!”
王來娣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真是越來越冷了,她搓了搓胳膊,不情願地接過劉柏楊手上的衣裳,套在嶄新的紅大褂上。
陳清榮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最開始他隻以為對麵坐著的是普通愚昧的鄉下人,沒想到接觸過後,這些人各有各的特點。
王來娣莽撞護短,劉柏楊樸實中帶著赤誠,三個孩子懂事機靈,最特彆的是坐在他對麵的這位叫餘桃的女同誌。
陳清榮細細打量著餘桃,餘桃穿著一件深藍色褂子,罩著臃腫的棉襖,頭發與許多農村婦女一般挽在腦後,讓她顯得有些老氣。
這幅打扮與其他的農村女人沒什麼不同,陳清榮一開始也被她灰撲撲的外表迷惑。
其實仔細一看,餘桃的五官極好,流暢的臉型,小巧的鼻子,一雙眼睛和她的女兒一樣同黑葡萄一般,就是膚色黑黃,看起來不起眼。
可誰能想到?這個柔弱的女人,瘦弱身軀裡爆發的力量竟然那麼的驚人,而且她言談得體,行事很有章法,絕對不是一字不識,沒什麼見識的鄉下婦女。
陳清榮笑了一下,感歎他跟那些清高文人一樣,也犯了同樣的老毛病,帶著偏見以貌取人。
“你看俺弟妹乾啥?”王來娣眼神偶然飄向陳青榮,咋咋呼呼地說道,“讓弟妹可是已經結婚了。”
被人誤會,陳清榮臉紅著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隻是好奇這位女同誌怎麼會知道‘七氟烷’這種迷藥呢?”
“那有啥,俺弟妹小時候可是在我們那兒最大的資本家家裡當丫鬟,跟著小少爺一起長大的,小少爺學啥她就學啥,俺弟妹可有文化了!”王來娣仰著頭吹牛。
餘桃不可能說,她是因為上輩子的遭遇,才敏銳地察覺到迷藥的存在,對於王來娣說的話,她隻是淡淡的笑笑,沒有解釋。
“原來是這樣。”陳清榮恍然大悟,他心中依舊有疑惑,卻沒有再開口深究。
火車一路前行,因為害怕那
個瘦小男子百分之一在火車上的可能性,餘桃一直不敢睡,熬到第二天下午,火車終於快到站了。
三天兩夜的行程,讓大家疲憊不堪,幾個小孩子也沒有了最開始的興奮感。
餘桃看著陳清榮皺起的眉頭,想了想還是道:“你要去的地方遠嗎?有沒有人接你。”
陳清榮一愣,然後笑笑:“實不相瞞,研究所離火車站有一段距離,我來之前也未曾通知大家。本來打算到車站後坐電車去研究所,可我現在手中沒有一分錢,外麵又是冰天雪地,我正在發愁呢。”
餘桃扭頭看向窗外,火車已經減速,東北風光慢慢展現在大家眼前。
如今已是農曆二月末,禹都老家柳樹早已發芽,而東北依舊白雪皚皚,就算在密封的車廂中,依舊能夠感受到外麵的寒冷。
餘桃想想,低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錢,遞給陳清榮:“錢不多,應該夠你打車了,彆嫌棄。”
陳清榮一愣:“你不怕我是騙子。”
“你的學識告訴我,你不是。”餘桃笑笑,“謝謝你為我的三個孩子講故事。”
陳清榮又愣了一下,他自以為給三個孩子講故事是為了回報餘桃一飯之恩,沒想到在餘桃心裡反而感謝他,看來是他小人之心了。
“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一飯之恩?”
“舉手之勞,隻是幾頓飯罷了。”餘桃道,“拿著吧,出門在外不容易。”
陳清榮想了想,認真接過那一塊錢,直視著餘桃的眼睛說道:“謝謝你,下次見麵,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
不過萍水相逢,怎麼會有下次見麵的機會。
餘桃聽了這話隻笑笑。
“你們倆還說啥呢,什麼一飯之勞,舉手之恩的,俺咋聽不懂呢!快點起來準備準備,到站啦!”王來娣打斷倆人的對話,餘桃四周一看,果然,火車裡的人都開始收拾行李了。
火車終於到站了!
站點人熙熙攘攘,陳清榮幫著他們把行李搬出站點,就跟他們道彆。
這一路行程對陳清榮來說是一場奇異的旅程,打破了他的偏見,還遇到有趣的人。火車站分開後,下一次擦肩而過的人還有可能是她嗎?
想到這裡,已經走出十幾米遠的陳清榮突然轉過身,隔著人
來人往的人群,向餘桃招手道:“謝謝你們,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他這場西式的道彆,明顯與華國的國情不同。
陳清榮的喊聲引來許多人的矚目,不少人把視線投向餘桃他們。
王來娣嫌丟臉,扭過頭拉著劉柏楊的袖子道:“在火車站吆喝啥呀,俺就說他是個讀過書的傻子吧!”
餘桃聽了這話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的,最後還是體諒得對著人群那邊的陳清榮輕輕點點頭。
“這人太多了,青鬆不是來接咱們的嗎?在哪呢?”劉柏楊沒那麼多的多愁善感,踮著腳尖在人群中裡找劉青鬆。
二娃眼尖,待在劉柏楊懷裡,指著不遠處開心地說道:“那兒,那裡有個穿軍裝的,是不是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