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爹,那你要記得要找大狼狗啊,大狼狗才威風!”二娃加了一句道。
劉青鬆笑著拍了拍二娃的後腦勺:“行,給你找大狼狗!”
餘桃有些擔心:“狼狗好找嗎?家裡養的都是土狗。”
“咋不好找,部隊裡就狼狗多,專門培育的。”劉青鬆又說道:“剛入冬沒多久,我和幾個戰友去山上打獵,就專門帶上狼狗去,那些狼狗可猛了。”
“還能帶上狗一塊兒去打獵啊?”王來娣問道。
他們那兒地處平原地區,百姓都以種植為生,山不多打獵的人也不多,就算有山也是小山坡,山上沒有大型獵物,王來娣還不知道原來上山打獵還能帶著狗一塊去。
王來娣納悶道:“狗那麼小,上山能乾啥?”
“你可彆小看狼狗。”劉青鬆道,“我們冬天去打獵,帶了八條狼狗,它們一上山比我們的戰士還要勇猛。”
“野豬知道吧,比家裡養的老母豬還要大,牙齒比我的手都要長。”劉青鬆用手比了比,對著兩個孩子說道,“帶的那八條狗老遠就能聞著味,循著味道一路亂叫,找到野豬……專門養狗的戰士隻要下命令,它們一個個都往野豬身上撲,撕咬住野豬的脖子,後腿,野豬甩也甩不開。”
劉青鬆邊吃飯邊給大家夥講他們冬天上小興安嶺裡麵打獵的情景。
幾個沒見識的人一邊聽一邊張大了嘴巴。
二娃聽的眼睛都亮了:“爹,你快點兒把狗給俺們找回來!等冬天到了,俺也要上山打獵。”
“你去打獵還早著呢!”劉青鬆笑道,“後天爹就去幫你們問問,等爹把小狗給你們帶回來了,你們一定要好好待它,知道嗎?”
大妞和二娃興奮地點點頭,一直默不作聲的三娃也跟著點點頭。
餘桃見狀幫三娃抹抹臉上粘的麵皮:“你也跟著點頭乾啥啊?”
三娃對著餘桃露出一個笑:“娘,養狗,狗狗好。”
“是,給你們養狗。”餘桃對三娃說道:“快點吃,一會飯都涼了。”
剛說完這句話,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嚎叫。
三娃嚇得一抖,勺子都掉在地上了。
“這是在乾啥呢?”王來娣也拍了拍胸口。
幾個人側耳聽了一會兒,隔壁斷斷續續傳來男人的怒吼聲,還有小孩子的哭聲。
劉青鬆道:“不用管,估計是王勇小子又在教訓孩子了。”
“你們這些當兵的教育孩子也是往孩子身上揍啊?”王來娣說道。
劉青鬆說:“當兵的就不能揍孩子了?咱們當兵的大多數也是從農村出來的,要是大妞二娃三娃不聽話,我也揍他們!”
正在吃飯的大妞二娃和三娃:……
“你揍俺乾啥?”二娃說,“俺又沒有不聽話!”
劉青鬆說:“你要是聽話了就不打你們,爹比隔壁的叔叔要講道理。”
二娃衝著他拌了一個鬼臉。
隔壁小孩子還在“哇哇”的哭著,伴隨著女人的阻攔和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弄得家裡三個小孩子也隻敢默默的扒飯吃。
餘桃見他們老實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她抬起頭納悶地問劉青鬆:“我聽徐嫂子說,隔壁住的是二團的團長王勇和他妻子李愛麗吧?李愛麗不是老師嗎?怎麼她男人還把孩子打成這個樣子?”
劉青鬆搖搖頭道:“王勇那人性子有些爭強好勝,他脾氣上來了,誰都攔不住。他家的三個小子都調皮,沒少被王勇拿腰帶抽。”
大妞和二娃聽了眼珠子轉了轉,縮了縮頭更不敢說話了。
大妞看了看餘桃,又看一眼劉青鬆:“爹,你打小孩不會也用腰帶抽吧?”
“我不會。”劉青鬆笑,“我最多打你們屁股,讓你們在門口罰站。”
大牛和二娃聽了這話都鬆了一口氣。
“罰站有啥的,俺才不怕呢!”二娃一臉不在乎地小聲嘀咕道。
後來二娃親身經曆慘無人道的罰站懲罰,終於明白劉青鬆的可怕之處,哭著讓拿鞭子劉青鬆揍他,他再也不想罰站了!
這個時候的二娃還不懂,一臉僥幸的覺得他爹人好,不會拿著鞭子抽小孩,屁股後麵的尾巴又翹起來了。
隔壁小孩子哭的聲音終於小了下去,大妞和二娃也放鬆下來,兩人吃了一碗麵片兒,又去盛了半碗。
一大鍋的麵片兒被幾個人吃得連個底都不剩。
吃過飯,用爐子上的熱水洗漱好,大妞和二娃這兩個在外麵瘋玩了半天的小家夥早就累的受不了了,坐在炕上直打盹兒。
劉青鬆一邊給他們脫衣服一邊問。“這是玩什麼了?那麼困?”
“溜冰,踢毽子,跳皮筋。”餘桃答道,“我估計他們都在雪地上打滾了,你摸摸他們的襖shi不shi?”
“是有點潮。”劉青鬆摸了摸倆孩子脫下來的棉襖,說道,“沒事兒,放在火牆上一夜,第二天就烘乾了。”
靠著灶台的那半堵牆是火牆,做飯時帶著熱氣的煙流通過火牆再流過炕,最後通過煙囪排出去。
餘桃說道:“這裡冷是冷,不過幸好有這炕和火牆,屋裡倒是暖和。”
說完,她又問道:“這啥時候才能到春天啊?家裡就隻有徐嫂子送的那一顆大白菜,還有你帶回來的一點兒酸菜,要是開火了,除了米麵什麼都沒有。”
“總不能天天吃這些吧?明天到供銷社能買到其他菜嗎?”
餘桃洗完腳,用一邊的毛巾擦乾。
再穿鞋的時候,她又意識道,這裡連個換洗的拖鞋都沒有。
“明天到供銷社看看有沒有賣鞋底兒和布的,先做幾雙拖鞋出來。”餘桃歎道。
棉鞋在腳上穿了一天,裡麵濕噠噠的,洗完腳根本不想往裡麵伸。
她踩著鞋麵想跳到炕上,劉青鬆見狀從半路攔住他,半隻胳膊把她放到炕上。
餘桃揉了揉肚子,劉青鬆的胳膊硬邦邦的,就跟個鋼棍似的,膈得她的肚子生疼。
“你這人,誰讓你抱我了?”餘桃瞪著他說道,“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胳膊有多硬是吧?”
劉青鬆坐在板凳上,就著餘桃洗剩的水開始洗腳,抬起頭道:“你這是不識好人心,我幫你一把,你還怨我了?”
餘桃輕哼一聲:“懶得理你”
劉青鬆輕笑:“這雪都開始化了,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到春天了。”
“春天說來就來,再等個十幾天,去年3月中旬的時候路上都青了。”
“十幾天也還行。”餘桃給三娃脫衣裳,“早知道我們晚些天再過來了。你信裡一直催,催個不停,也不知道催什麼。”
“我這不是想讓你們早點過來嘛?”劉青鬆說,“彆人在這都有家有口的,天天就我一個人往宿舍裡跑。”
餘桃聽了他說這話,笑了一聲,開始給劉青鬆算賬:“你跟那周小麗是真沒有事兒?”
“能有啥事兒?”劉青鬆眼睛瞪起來了。
他抬起頭看見餘桃正在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剛生起的一點脾氣就像氣球一樣,被針一戳就破了。
劉青鬆泄了氣,乾咳一聲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討厭她,那個女同誌跟個蒼蠅一樣,根本聽不懂人話,我天天躲她都來不及。”
餘桃抱著胳膊哼了哼:“我就暫時相信你,以前我不管,現在孩子們過來了,你最好彆讓他們聽見你和周小麗的謠言。”
“因為劉二叔和二妮的事兒,在家大妞就問我,你是不是跟劉二柱一樣不要我們了。”餘桃隻是給劉青鬆提個醒,“彆看小孩子小,他們什麼都懂。”
劉青鬆也靜默下來:“我知道,你放心吧。”
說完他輕笑一聲低聲道:“我這輩子也就隻能跟你過了,你還想甩開我啊?”
他坐在木凳子上,一邊洗腳一邊抬頭向上看餘桃,人本來長得就俊朗,在昏黃的白熾燈下,那雙深邃的眼神漾出笑意。
餘桃愣了一下,罵他:“在說你的事呢,你彆給我打岔!”
“我沒打岔啊!”劉青鬆道:“我是說真的!從結婚那天開始,我這輩子,就沒想過再娶其他人了。”
說完他道:“把擦腳毛巾給我扔過來,你這人咋還帶著擦腳布走啊?”
餘桃沒好氣地把擦腳布往他臉上扔,奈何力氣不夠,擦腳布半途就慢悠悠的往下墜。
劉青鬆一把撈過,斜著眼睛看了餘桃一眼,笑嗬嗬的擦乾淨腳上的水。
他到廚房把洗腳水倒進水池裡,又往爐子中加了幾塊煤炭,說道:“我又加了煤,估計能燒半夜,明天我起來先把爐子給你們點上,等你們起床的時候就不冷了。”
“我知道了。”餘桃道,她見劉青鬆跨過二娃鑽到她身邊忍不住道:“你乾嘛?你怎麼睡到我這兒了?”
劉青鬆說:“二娃火氣旺,夜裡總是嫌熱踢被子,抗梢要涼快一點兒。”
“他睡邊上更容易踢被子,你彆凍著他。”
劉青鬆道:“沒事,我睡覺輕。”
倆人之間就隔著一個三娃,劉青鬆身上的氣息不容置疑的侵入餘桃周圍。
這是一股清冽的雪鬆味,隻有兩個人靠近的時候,餘桃才能聞見他身上的這種味道。
她不適應的動了動,沒話找話說道:“周圍的鄰居我見了鄭政委一家,還見了徐嫂子和李嫂子,其他人都還沒見過呢?他們人怎麼樣?”
劉青鬆也不自在的動了動,喉嚨有些發乾,手裡裝模作樣拿的書連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聽見餘桃說的話,他連忙應道:“你什麼時候見了徐紅果和李招娣啊?”
“我沒跟你說?早上徐嫂子來咱們家了。”
劉青鬆這才想起來,他乾咳一聲:“今天部隊比較忙,我都忘了。”
說完這句話,他才道:“你們就當普通鄰居處唄。”
劉青鬆放下書,對著餘桃道:“不過,你彆多跟徐紅果還有李招娣那倆人接觸,那倆人腦子不好,成天不乾正事,最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彆人閒話,我跟周小麗的誤會,就是她們先傳出來的。”
餘桃一笑,“哦?那我還得找個機會好好謝謝那兩位嫂子呢!要不是她們,說不定周小麗現在已經得手了。”
劉青鬆斜著看她一眼,見餘桃躲在被子裡眉眼彎彎的,把書放下道:“你這麼不相信我啊?”
餘桃笑出來,用手推了推劉青鬆的胳膊:“我知道了,其他人呢?徐紅果和李招娣不討你喜歡,那向情和李愛麗人就好了?”
“那倆人你也彆跟她們多接觸,人矯情的很,身上帶著一股資本主義的味道。”劉青鬆一臉不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又道:“你可彆學她們。”
餘桃輕“嗬”一聲:“你怎麼這個看不上眼,那個也嫌棄啊,按照你說的,那這家屬院就沒有我能好好相處的人了?”
劉青鬆聽見餘桃的話,才發現自己竟然對家屬院裡的家屬都看不上眼。
他不自在的翻了翻書,“我可沒說你不能跟她們好好相處,你可以去找師長夫人。”
說到這,劉青鬆笑了:“師長夫人人好,還是部隊子弟小學的校長,她也出身大資本家,可是身上沒有一點嬌毛病,人特彆親和,改天有機會,我介紹給你認識。”
“師長夫人多大了?”
“五十多了吧?應該有五十六了。”
“你讓我去跟一個比咱娘小幾歲的人交朋友?”
劉青鬆笑著看餘桃說道:“你問我鄰居人怎麼樣,我老實跟你說了,你怎麼還怪我啊?
餘桃說:“你還好意思說。”
餘桃說完這話,白了劉青鬆一眼:“我就不該問你。”
劉青鬆笑了笑,推推餘桃:“女家屬我不了解,但是男同誌都是我戰友,他們我比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