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明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未來是怎樣的, 他想要將啟明網戒療養中心發揚光大,將他的治療和教育理念傳遍整個華夏, 甚至是全世界,想要將自己的網戒中心開遍全世界。
隻是讓宋啟明萬萬沒能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被壓在治療床上, 被用他引以為傲的治療儀器給折磨得死去活來, 痛不欲生。
當電流通過儀器電在自己皮肉上的時候,宋啟明隻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有成千上百隻螞蟻在不斷的啃噬他的軀體,鑽心的疼痛讓他早已經將什麼尊嚴和麵子全部拋諸腦後,曾經麵對彆人無往不利的儀器現在卻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 恨不得將他淩遲。
腦子裡麵昏昏沉沉的, 隨著治療的時間越久,宋啟明感覺自己的意識就越混沌, 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什麼秘密和隱私了,無論沈宵問什麼,他都如同被輸入了指令的機器人一樣,知無不言, 言無不儘。
那些拚命想要隱藏的,被埋在心底最深處的, 見不得人的無儘黑暗, 全部被宋啟明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他就像是不久前躺在這裡的盧明德一般, 渾身已經被扒了個精光, 完全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他現在隻想解脫, 如果說出那些秘密能夠得到片刻休息和解脫的話,他說,他什麼都可以說,毫無原則,毫無底線。
而宋啟明所不知道的是,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部被錄了音,並且同步上傳在了各大論壇和社交媒體上,並且引起了一場爆炸式的議論,無數網友的眼睛全部聚集在這件事上,鬨出的動靜已經大到原本想要護著宋啟明和盧家兄弟倆的人全部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這似乎還隻是一個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有關啟明網戒療養中心的熱度不但沒有分毫消退的意思,反倒仍然以一個極為恐怖的速度持續攀升著。
啟明之前早就已經在網上被曝光過一次,隻不過當時並沒有切實的證據,再加上對於那次的曝光宋啟明早就已經有所準備,所以那件事情被遮蓋了下來,最後不了了之。
可這次卻是不同,所有的證據全部被事無巨細的擺在了明麵上,還有宋啟明和盧明德兩人的現場錄音,已經曝出,直接引爆了之前積攢已久的能量,將宋啟明和盧明德炸了個遍體鱗傷,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不是他們背後的人不想撈他們,但是現在那些之前與盧明德和宋啟明有密切來往的人早已經因為兩人的那份音頻而自顧不暇,剩下一些幸運沒有被點到名的也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恨不得直接與宋啟明和盧家兄弟倆劃清界限,唯恐這件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
隨著網絡的高速發展,相較於以前的消息閉塞容易隱瞞所不同的是,現在網絡類似於一個媒介,將所有的信息全部公開化透明化,一旦這件事情被放在了網上,任憑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不敢輕舉妄動,稍有不慎就會牽連著自己也一同栽跟頭。
見從宋啟明嘴裡再問不出什麼其他了,沈宵將手裡的儀器扔到了桌子上,在櫃子裡翻找了一番,果不其然找到了幾條用來捆綁的束縛帶,想來應該是為了防止學生在接受治療的時候掙紮的太狠逃脫或是傷害到治療師而準備的。
沈宵半點都不帶猶豫的,直接將床上剛剛經受過電擊,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渾身冷汗昏迷不醒的宋啟明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而另一邊的盧明德也被陸明遠和幾個兵哥如法炮製的捆了起來,隻不過是比起宋啟明,盧明德的待遇顯然要稍微差一點,整個房間裡麵隻有一張床,他就隻能被委屈著綁在椅子上了。
不過想來盧明德應該不會介意,畢竟這比起電擊可要舒服多了。
剛做完這一切,便聽一旁的衛揚看了眼平板上麵的監控畫麵,對沈宵道:“警察已經到學校門口了,我們必須該走了。”
沈宵點了點頭:“那些資料都已經備份好了嗎?”
衛揚聞言頓時就笑了,他將平板外接的一個小U盤扒了下來,拿在手裡輕輕晃了一下,自信道:“放心吧,都已經準備好了,我會放在顯眼的地方,保準讓警察一進來就能看到我們送的這份大禮。”
聽到衛揚的話,沈宵緊繃的神色終於有了片刻的放鬆,他環視了一眼整個室內,道:“走吧。”
盧明川今天下午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的,他給自己的弟弟連續撥打了六七個電話,都沒能被接通後,盧明川心中的不安頓時擴大了數倍。
還沒等盧明川想出這份不安的來源時,他就緊急的接到了老領導的電話,對方聲音非常嚴肅的要求自己馬上出警,去啟明網戒療養中心一趟。
在聽到啟明網戒的時候,盧明川的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他一邊吩咐警隊的人集合準備出警,一邊用自己的私人電話給宋啟明打電話,可今天就像是見了鬼似的,不光自己弟弟的電話沒能打通,就連宋啟明的電話也沒人接。
盧明川心下暗罵,這次要是宋啟明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那也絕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誰讓他關鍵時候不接自己的電話!
集結好了隊伍,盧明川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坐上了最前麵那輛警車,一行人朝著啟明網戒療養中心飛快的趕去,在路上,盧明川一邊勉強和同事聊著天,一邊趁著大家不注意開始給宋啟明發起了短信。
但任憑他發多少條短信,最終卻絲毫不例外的宛如石沉大海,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就這樣,警車在路麵上飛馳,就在快要到達啟明網戒療養中心的時候,坐在副駕駛的局長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盧明川怎麼也沒能想到,明明上一秒還在跟他聊著家常的局長,下一秒怎麼就忽然變了臉色,吩咐開車的同事將車停在路邊後,同車的同事在局長的命令下直接將他給製住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盧明川被按著趴在後座上動彈不得,他又驚又怒的大聲嗬斥著,想讓這群昔日的同事趕緊放開自己。
但緊接著,就見局長緩緩地從車上走了下來,拉開車門遞過來了一個手機,正在播放的是一段音頻,局長似乎怕盧明川聽不見一般,直接將音量給調到了最大。
盧明川在聽到弟弟的聲音緩緩地從手機那邊傳出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大感不妙,但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盧明德平日裡雖然好色了一點,但卻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的,應該亂說話的。
可隨著音頻播放的時間越久,盧明川的臉色就變得越難堪,直到整段音頻播放結束,盧明川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軟在了地上,若非還有民警壓著他,此時他怕是會直接一頭栽倒在地上。
在聽到弟弟說的那些話後,盧明川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臟似乎都停止了一般,四肢百骸都充斥著冰冷的涼意。
他知道,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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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泉彆墅。
裝修奢華的彆墅當中此時一片昏暗,室內氣氛有些旖旎,耳邊隱約還能聽到浪漫而又舒緩的曲調,房間裡一男一女兩人並排擺出瑜伽的姿勢,動作標準規範,額頭沁滿了汗水。
待到房間內的音樂聲漸漸停止後,屋內的兩人相視一笑,相擁在了一起,休息了片刻後,楊璐伸出手拍了拍有些失神的男人,待他轉過頭看向自己時,輕聲開口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並不難聽:“我已經跟盧明德談好了,隻要我將那份資料銷毀了,他會給我兩千萬,到時候,我們拿了錢就離開H市。”
聽到楊璐的話,男人輕笑了一聲,抬起頭,目光深情的看著她,聲音溫柔的像是能夠膩死人一般,讓人很難不沉迷其中:“辛苦你了,璐璐。”
似是被男人眼中的深情給取悅了,楊璐唇邊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伸出手溫柔的環上他的手臂,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手上,感受著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整個人再無平日裡的囂張與尖利,她就像是所有沉浸在愛情當中的女人一般,變得無比柔和溫婉。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是值得的。等拿到了錢,我們就直接出國結婚,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去國外轉轉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在國外選一個城市定居。”
說著,楊璐眼前似乎已經浮現自己和他將來的幸福生活,她唇邊不自覺的染上了些許的溫和笑意,手指輕輕撫上愛人的眉眼,勾勒著他俊秀的五官。
“你不是喜歡畫畫,等我們出了國,我送你去讀國外最好的美院,等你畢業了,我們可以開一家小畫廊,你畫畫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為你煮飯,你累了,我就陪你出去散心,你要是不開心,到時候我們還可以換一座城市重新開始。”
楊璐一句又一句的勾勒著他們未來的藍圖,卻不知道的是,那個被她擁在懷裡,用頭抵在她額頭的男人臉上的愛意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厭惡,他根本就不愛楊璐,楊璐所幻想的這一切都是他最厭惡的。
汪澤原本是H市夜色酒吧的一個牛郎,和楊璐的相識是一個偶然,汪澤受一個包養他的富婆邀請參加她的生日宴,當時在KTV他喝多了,就打算去廁所抽支煙醒醒酒,好不容易掙脫那個富婆的鹹豬手,從KTV的包房裡溜了出來。
誰知剛走進洗手間就看到一個女的趴在水池邊上吐得稀裡嘩啦的,汪澤退出去看了看確實是男廁沒錯,不過無所謂了,她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喝傻了,原本汪澤也沒打算怎麼樣,隻不過在上完廁所洗手的時候汪澤發現那女的長得還挺好看,一時間也就動了惻隱之心。
畢竟他平日裡伺候的都是些五六十歲的老女人,例行公事一般,完全沒有任何激情可言,偶爾也該換換口味不是,
但汪澤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夜過後,這個女人居然就這麼黏上自己了,而且看那樣子好像還對他動了感情,這可讓汪澤煩透了。
尤其是有好幾次楊璐的出現直接攪黃了他的生意,使得那一個月自己的業績成了酒吧裡墊底的,被經理好一通熊,讓汪澤打定了主意要跟那個女人劃清界限。
這個女人就是楊璐,但就在汪澤剛下定決心的時候,那天楊璐厚著臉皮去酒吧找他,結果被他同事給認出來了,汪澤這才知道,原來楊璐是支行副行長的情婦,這讓原本想跟她劃清界限的汪澤有些猶豫了。
畢竟雖然情婦不是個什麼好職業,但勝在來錢快啊。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在他幾次試探下,發現楊璐真的出手十分闊綽後,汪澤也就歇了和楊璐劃清界限的心思,反而開始哄著楊璐,從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炸油水。
本以為是逢場作戲,卻沒想到楊璐越來越沉溺於其中,居然說出了要跟她那個金主分手,和他結婚的話,這可把汪澤給嚇壞了,彆說楊璐要真這麼做了以後就再也拿不到錢了,單說這事要是被她那個金主知道楊璐是為了他要跟金主分手的,那他汪澤豈不是死定了!
於是,汪澤一邊哄著楊璐讓她從金主手裡多撈點錢,一邊開始著手準備走人,打算在楊璐身上狠狠的撈上最後一筆,就立刻帶著錢回老家去。
他也確實做到了,如果楊璐這次真的能夠敲到兩千萬,那麼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夠讓這筆錢進到自己的口袋裡,這可是兩千萬,整整兩千萬啊!
隻要有了這筆錢,他下半輩子都不用再為錢發愁了,瀟瀟灑灑的過完這一生。
想到那筆即將到手的巨額財富,汪澤收起了眼中的厭惡,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深情,似乎滿心滿眼都隻有楊璐一個人一般,他抬起頭,捧著楊璐的臉認真道:“璐璐,謝謝,我愛你。”
耳邊是愛人深情的告白,眼前是愛人英俊的眉眼,楊璐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軟成了一汪春水,她姣好的麵容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剛準備開口說點什麼,卻忽然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楊璐頓時覺得有些掃興,她沒打算去管那敲門聲,隻是那敲門聲卻一直簡直不懈的響著,似乎隻要她不去開門,就會這麼一直敲到地老天荒一般。
她皺了皺眉,輕輕推開了身上的汪澤,柔聲道:“你等一會兒,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汪澤點了點頭,臉上的愛慕又一次成功的讓楊璐忍不住微微揚起了唇角。
楊璐隨意披了一件外套,隨後踩著拖鞋朝著客廳走去,走到門口後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誰呀?”
“楊女士,我咱們物業的小王,這兩天有住戶反映咱們的下水道有些漏水,您方便讓我們進去為您檢查一下嗎?”
聽到外麵熟悉的聲音,楊璐皺了皺眉,不太樂意道:“改天吧,我這會不太方便。”
門外物業的聲音頓了片刻後才又一次響了起來:“咱們檢查維修管道的師傅都已經過來了,您還是打開門讓我師傅進去檢查一下吧,不然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了,您放心,很快的,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
物業都已經這麼說了,楊璐也不想鬨得太難看,畢竟過段時間這裡的房子要轉賣的話說不定還得讓物業幫幫忙呢,她轉身將臥室的大門給關好後,這才折回客廳將門給打開了。
但門不過剛剛被打開,楊璐就覺得眼前一花,直接被人給按在了牆上,動彈不得,她有些驚恐的看著麵前這些突然出現的警察,整個人都有些慌亂了起來。
“你們乾什麼,為什麼要到我家來?!”楊璐不敢掙紮,她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詢問出聲。
可壓根沒有人搭理她,除了那個製住她的女警以外,在為首那個警察一聲令下後,所有的人全部開始在楊璐的房間裡搜查了起來。
片刻後,還穿著瑜伽服的汪澤就被兩個警察給從臥室裡拖了出來,他滿臉都是驚慌失措,整個人都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發生的變故給嚇傻了,下意識的以為是楊璐那個金主被她逼急了來故意找事的。
他可是記得楊璐說過,她那個金主的親哥哥可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想到這裡,汪澤頓時更慌了,他忙不迭的邊掙紮邊開口撇清關係道:“警察同誌,警察同誌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楊璐做的,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他此言一出,原本正準備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楊璐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幾分鐘前還與她濃情蜜意,說好了要娶她的愛人,就像是從來不認識相處了幾年,愛了幾年的男人一樣。
與汪澤一起被翻找出來的,還有被楊璐藏在床下的幾十萬現金。
“帶走!”
待到搜查結束,為首那個警察看了眼楊璐和汪澤,揮了揮手。
接到了指令的警察們將掙紮不已的楊璐和汪澤一起帶上了警車。
直到被帶到刑訊室的那一刻,楊璐都不明白自己的計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原本順順利利的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明明隻差一點,就隻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帶著自己心愛的男人遠走高飛了!
為了這個目的,她都已經不惜舍棄自己的弟弟和父母,到底是為什麼!
可惜,有些時候,這麼一點點就足以葬送了之前安排好的一切。
也不知道當楊璐得知一切後,會不會後悔幾天前的那個早晨敲開了沈宵安保公司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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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於輿論,加上沈宵他們給出的證據又是結結實實的石錘,即便那些隱藏在背後的人有多麼想伸手撈盧家兄弟和宋啟明,此時在這風口浪尖上,也全部非常識趣的閉上了嘴,管好了自己的手。
這件事情在網絡上引起了巨大的影響,相關部門連夜組建了專案組,分彆對盧明川、盧明德兄弟二人就濫用職權、貪汙受賄方麵展開了調查。
至於宋啟明和他一手創建的啟明網戒療養中心,此時也是亂成了一鍋粥,宋啟明因為長期虐待未成年、偷稅漏稅、向他人行賄等種種罪名被判處了有期徒刑十年零八個月,並且需要補足之前欠下的巨額稅款。
而那個由宋啟明親手創建的啟明網戒療養中心,早在宋啟明被抓的當天就已經被有關部門給查封,想來不久以後就會出現在法院的拍賣當中。
值得一提的是,啟明被查封的那天下午,不知道從哪裡趕來了一群自稱是學生家長的人在啟明門口靜坐示威,抗拒執法,不準執法人員靠近和查封啟明。
聲稱啟明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學校,宋啟明宋校長更是這個世間難得的大善人,啟明幫助了他們將學壞的孩子重新拉回了正途上,宋校長和啟明就是他們手中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沒有了宋校長,他們的孩子都將變成十惡不赦的社會渣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