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多想，示意殷雲扶和兩條小龍先下車，自己則開回去找停車的地方。
殷雲扶帶著兩條小龍看著這人山人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下腳。她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瞥到小龍專注的視線，他的視線不同於之前情緒翻湧、冰冷銳利，看著她臉上，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屬於孩童的渴望。
殷雲扶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罩，笑了笑，口罩上方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一會兒給你。”
小龍迅速收回了視線，臉頰微微鼓起來。
殷雲扶笑了一聲，倒是覺得孩子還是孩子，身上雖然也有很深的戾氣，但本身其實還是比大人單純得多。
她收斂了發散的思維，試著帶著兩條小龍穿過人群，卻被擠了回來。
“不要再往裡麵擠了好不好？我都快被擠成鹹魚乾了。”
“大家互相體諒一下，維持一下秩序，外麵的人儘量不要再往裡麵擠，裡麵已經沒位置了。”
“站在外麵看是一樣的，裡麵的人也看不到什麼。”
殷雲扶：“……”
所以大家到底是在看什麼？
無奈之下，她隻能帶著兩條小龍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給於竹等人打電話，“你們在道觀裡麵搞什麼？”
“啊？什麼，太吵了聽不到。”
殷雲扶：“……”
她想要大聲一些讓於竹聽到，可看了一眼四周圍的人，她想了想還是掛了電話，給於竹發了一條微信過去：【你們在道館裡麵搞什麼？外麵為什麼這麼多人？】
於竹倒是很快就回了過來：【掌門，我們是在搞拜師儀式。】
【拜師儀式？什麼拜師儀式？誰拜師？】
【郗舜、崔浩成、佰卡、裴希，四個人呢。】
殷雲扶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拜誰？】
【當然是拜你啊。】
殷雲扶：“……”
她皺起眉頭，【我們道觀什麼時候承接拜師業務了？既然是我收徒弟，為什麼我不知道？】
這一次，於竹回複得比較慢，拖拖拉拉地才發過來，【拜師業務在幾個月前就有啦，池燁霖不是第一個嗎？1000萬一個名額……】
殷雲扶：“……”
【這產品沒有下架嗎？】
【可能、貌似、或許沒有吧？】
殷雲扶皺起眉頭，【我不收徒弟，全部給我退了。】
於竹這一次拖了將近一分鐘才回複：【這不太好吧？錢都收了。關鍵是破元觀都被他們的粉絲給包圍了，就算我們想退，如果他們不樂意，粉絲們激動起來，我們道觀還能不能存活下來也是個問題啊。】
殷雲扶：“……”
她無奈，【你先想個辦法讓我進去，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
【掌門，你回來了？#開心得飛起#】
不過一會兒，她就聽到人群中央傳來一陣騷動。
錢廣源的聲音通過一個巨大的喇叭傳到了破元觀左左右右每一個角落，“大家讓一讓，讓一讓啊，我們要請一位貴客進來。”
錢廣源從一開始在破元觀養傷，一直養到了現在，擺明了就是賴在了破元觀裡不走了。
眾人不知道他們說的這位貴客是誰，不過還是比較聽話地讓開了。
原本水泄不通的人牆硬生生地擠出了一條小道。
殷雲扶剛想帶著兩條小龍過去，又被人拉住了。
“彆過去，這通道是用來迎接貴客的，不是給你讓出來的。你這樣做破壞秩序，到時候沒能將貴客迎進去，殷掌門就不高興，你偶像就拜不成師傅，他拜不成師傅不得怪你啊？”一個看起來年長一些，打扮比較禦姐的成熟女性叮嚀殷雲扶。
殷雲扶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通道。
家就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錢廣源肥胖的身體在小道中穿梭，好不容易才來到了殷雲扶的麵前，“掌……”他喘了一口，不敢高聲，低低地喚了一聲“掌門”，同時行了個禮。
殷雲扶看著錢廣源一身道袍，還續了一臉的胡子，一臉懵，“你怎麼穿這身？”
錢廣源還不是道士吧？他根本沒有皈依道教啊。
錢廣源嘿嘿一笑，“先跟我進去，我們再詳談。”
殷雲扶無奈地點了點頭，總覺得她不在破元觀的這段日子，破元觀發生了一些她無法預料的變化。
她沒看到身後的禦姐臉上露出一個恍然大悟、後悔交雜的表情。
禦姐是郗舜的親媽粉，這一次《幸存者》的直播也讓她被殷雲扶圈粉，將殷雲扶收為自己的小牆頭。
她一開始看到殷雲扶帶著兩個孩子，沒認出她來，現在還能不反應過來嗎！
在場很多人都認出了殷雲扶，人群中響起一陣陣低叫。
“皮膚看起來好好啊！”
“真人比預想中的要高很多耶，但還是這麼可愛！超像抱。”
“氣場好足，比我見過的好多明星氣場都要足。”
“聽說背景很厲害，應該是生長環境的關係吧。”
錢廣源在前麵開路，殷雲扶帶著兩條小龍跟在錢廣源身後。
他聽到這些人的誇獎，那張臉都笑成了一朵花，他們家掌門可不就是這麼可愛又可敬嘛！
而小龍臉色則有些彆扭，他小臉冷冰冰的，可耳朵卻又情不自禁地豎起來。
他們一進入道觀，空間就徹底寬鬆了，粉絲們雖然非常熱情，卻也很難得沒有鬨起來，也很克製地沒有進入破元觀。
道觀看起來比她離開的時候要規整了許多，原本長滿了青苔野草的地麵被清理過，破碎了的地磚被修補了，而大殿外牆也被重新粉刷過。
修繕得很用心，且不該動的都沒有動。
殷雲扶原本的怒火在看到這些的時候，降低了許多。
從院子裡看過去，正殿裡麵顯然擠了許多人，她一言不發地朝著正殿走過去。
錢廣源的注意力在看到殷雲扶的那一刻，就一直放在了她懷裡和跟在她身邊的兩個小孩子身上，兩個孩子都蒙著臉，看不清楚長相，但看起來跟掌門的關係似乎非同一般。
他的腦子已經在瞬間腦補了100萬字的狗血劇情，一張臉漲得通紅，顯得更油膩了。
反正不管他腦子裡如何跑馬，在殷雲扶麵前是一個字不敢說的，看殷雲扶朝著正殿走過去，他連忙就跟了上去。
一進入正殿，殷雲扶差點沒被熏了出來。
屋子裡的氣味太酸爽了，裡麵點了不少香，也不知道哪裡進的，嗆得要死。
大夏天的，一群人穿著長袖長褲的道袍擠在沒有空調的正殿中，給嗆人的燃香的味道中加上了一股醃鹹菜的味道，這其中還有幾種香水味混雜在一起。
殷雲扶感覺自己怕是立刻要回醫院，而懷中的小小龍已經要哭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朝她所在的方向撲了過來，“姐姐！”
嗓門很大，帶著哭腔，要不是殷雲扶及時出腳製止了對方，對方怕不是要把她懷中的小小龍壓扁。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她一把屎……不對，一把土一把土養大的官官。
官官的本體被毀了，現在寄居在齊家小少爺齊泉冰的身體裡，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破元觀養元氣。
看齊泉冰從一個乾乾淨淨、斯斯文文、城府很深的小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個麵色蠟黃、衣服皺巴巴、頭發亂糟糟的農村土娃，殷雲扶忽然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被齊家人恨上。
官官淚眼汪汪地看著殷雲扶，“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太苦啦……小白菜啊……地裡黃啊……兩三歲啊……沒了娘、對不，沒了姐啊……”
殷雲扶額頭青筋隱隱跳動著，“你先給我停一下。”她擰了擰眉心，“一會兒再說。”
“為什麼要一會兒再說？”官官委屈巴巴，抽噎著問，卻感覺到一股刺痛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皺眉，朝著視線來源看過去，正好看見到一個蒙頭蒙臉的小孩兒，年紀比他小多了，個子也很矮，就是眼神很凶。
官官眼睛一紅，“姐，這是誰家的孩子啊？彆告訴我這是你的娃啊……我、我就沉睡，不是我就跟你分開這麼點時間，你怎麼連娃都有了？……”
殷雲扶感覺自己不行了，一個官官就足以讓她無力招架，“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埋回去？”
官官嘴唇翕動著，幾秒的時間，“嚶……”
殷雲扶利落轉身，從正殿中出去，示意小龍也出來。
小龍出來之前，還輕蔑地瞥了官官一眼。
官官：“……”
這孩子不得了。
殷雲扶不知道兩個小孩子之間的戰爭，她將小小龍送到了小龍的懷裡，“你先抱著，在這裡等一會兒。”說著，她摸了摸小龍的腦袋，這一次準確摸到了。
她笑了笑，忽然想起來什麼，將自己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放到了小小龍的身上，也就是小龍的懷裡，“這個送給你，我戴過的，你就不要再戴了，不衛生，可以玩玩，等阿燁回來叫他給你幾個新的。”
小龍看了一眼小小龍身上的口罩，口罩已經被小小龍一把手抓住了，小小龍正拿著口罩不斷揮舞著。
他又看了一眼殷雲扶。
殷雲扶又笑了笑，“乖，待在這兒，姐姐去處理一點事情。”
她說完轉過身，又走進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