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張秉均在聽到殷雲扶的這些話的時候,卻不動聲色地皺了一記眉頭,神色肉眼可見的冷淡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殷雲扶一眼,冷靜下來,他就發現殷雲扶是真心地以為自己是因為道統傳承的原因才希望她這個關門弟子安全。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原本沸騰的漂浮的情緒卻像是被狠狠破了一盆冰水。
殷雲扶隻當張秉均是讚同了她的提案,她想了想又道:“全真教特彆是那位祖爺爺自稱是振興道教的中興之主,壓根沒將我們破元觀放在眼裡,對於這種沒眼色的人,我教自然是要給個教訓的,作為師父的關門弟子,這件事情徒兒必須出一份力。”
張秉均這才注意到殷雲扶此刻竟然直接叫上了師傅還自稱徒弟,他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眼瞳微微一縮,卻在看到小姑娘一派風光霽月的樣子的時候,又覺得五味雜陳,情緒高漲低潮來回切換,酸爽至極。
在聽完殷雲扶的話,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以後,他嘴角微微一抽,“不用。”
“不行,”殷雲扶立刻表示出自己的堅持,“這一次我一定要給全真教這些臭蟲一點顏色看看,要不然他們都不知道我師父是誰。”
她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上吐出這一連串的狠話,卻實在沒有多少說服力。
偏偏她還是用老乾部的口吻說的這些話,說話時眉目間閃現鋒利的殺意,看起來不見多少煞氣,也沒有給她的言語增加多少可信度,反倒平添一種小孩子才有的較真和可愛,讓人更加想要掐一掐她的小臉。
張秉均原本冷淡的臉色在看到殷雲扶這麼說的時候,破天荒的又柔和下來,不輕不重地“唔”了一聲,從剛剛的嚴厲拒絕變成了現在的模棱兩可。
他知道殷雲扶想要說什麼,對殷雲扶留下來這件事情自然是十萬個不讚同的,可是吧……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卑鄙,視線就陷在麵前這張小臉上一動也動不了。
他抿住了唇瓣,在心底唾棄了自己一萬遍,麵上維持著他一向的莫測高深。
殷雲扶以為自己總算說動了張秉均,“師父既然有心讓全真教的人誤會是我縱火,我們正好借此打一場配合,師父您說呢?”
她終於把最終目的給說出來了。
張秉均皺了一記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殷雲扶一眼,顯而易見,他不是很滿意殷雲扶所說的,但是又很無奈。
殷雲扶不解,“師父?……”
她的聲音清越、神色直接,承認了張秉均師傅的身份就是承認了。
這是她對破元觀對張玄靜一千多年以來的第一次服軟。
是低頭,是屈服。
但她也做得光明磊落、不閃不避。
她甚至不像門派中許多女弟子,即便不是有心,說話的時候總會帶點軟軟的味道,她哪裡軟,反倒步步緊逼,要是一個不慎,怕是要爬到他頭上來了。
可是……張秉均臉色又繃緊了,跟著繃緊的還有他全身上下的肌肉。
他從殷雲扶一連串的師父體會到了當年張玄靜三翻四次、四次三番誘拐殷雲扶的用心,明白以後,他在心裡頭將張玄靜從頭到尾吐槽了個遍,覺得這個三界第一高手、道教第一天才、清心寡欲、中正平和的男人簡直齷齪到了極點。
偏偏殷雲扶什麼都不懂。
真的不懂,一點不懂,她還在等他的答案。
看到這樣的殷雲扶,再想到那張玄靜的齷齪,他看著殷雲扶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心疼。
殷雲扶感覺到張秉均身上的氣場變化,一臉的莫名,這個人真的好喜怒無常啊,雖然人類的情緒波動是要比僵屍大上一些的,但張秉均的情緒變化之快之大在人類族群中應該也屬於比較大的那個了吧?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剛剛到現在所說的話,好像沒有問題啊。
再看張秉均,好像在生氣?又好像是開心?怎麼到現在變成了對她的同情?
她皺了一記眉頭,同情?!
她可不需要彆人對她同情!
“你怎麼了?”
張秉均歎了一口氣,“以後不要叫我師傅。”
“為什麼?”殷雲扶想知道答案。
張秉均怔了一下,視線落入殷雲扶帶著火焰的雙眸中。
她生氣了。
也是,殷雲扶表露出那麼明顯的善意,倒是他幾次三番矯情拒絕,殷雲扶這樣已經是讓步了許多許多了,隨便換個人,現在怕已經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