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原因。但其實心中也隱隱覺得,這個原因,也站不住腳。
他雖與葉大姑娘不熟,僅幾麵之緣而已,但僅幾麵的接觸,再加上外頭人對她的讚譽,他也多少有些了解她的脾性。出身世家,又是嫡長女,見她處理過一些家事,行事穩重妥當,得體合理,就算因著唐統對他有些成見,也不會表現得這般明顯。
可顧旭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過她。以至於讓她這樣一個體麵規矩的時間千金,待他從來沒個好臉色。
還有這些日子常常做到的夢……
顧旭身姿筆挺立在葉榕跟前,眉眼微垂,一臉困惑看著跟前的女子,執著的求個原因。
“在下心中有個疑惑,不知葉大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葉榕抿了下唇,微側身,看向彆處去。
“顧大爺的疑惑,小女子怕是解不了。”
顧旭卻沒有退縮,直接問:“除了我與唐家的一點交情外,是否還有彆的地方,讓姑娘不滿?”
葉榕煩他的步步緊逼,於是見隻有二人在,索性也不再給他臉麵。
他問得直接,她也絲毫不遜色,直接問:“顧大爺既然知道三妹對你傾心,為何不直接求娶三妹,反而想先求娶我?娶我為大婦撐個門麵,然後再順勢娶三妹為貴妾嗎?顧大爺打的好算盤,倒是會享齊人之福。”
顧旭眉心越皺越深,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他認真嚴肅,“是葉大姑娘誤會了。”
葉榕都懶得再與他周旋著說這些,在心裡冷笑一聲,而後道:“你是忠義名門之後,即便你心裡的確這樣想過,你嘴上也不會承認。”又說,“你既與那唐統乃生死之交,又明知我們母子兄妹與唐家勢不兩立,此番還來求娶,到底意欲何為?”
“難道,顧大爺是想通過聯姻,來化解我們母子兄妹與你那好兄長唐統的矛盾嗎?顧大爺以為,在爵位繼承麵前,這樣積怨已久的矛盾,是你一個外人可以化解得了的嗎?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葉榕平時不太愛說話,但不代表她不會說話、不懂這些道理。
其實她本來不願再與他有什麼糾葛的,前世的種種,她隻當過去了……可他偏又湊近來,問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她一下子就火了。
積壓在心中的那些怨憤、不平、委屈……各種情緒自然也都接二連三釋放出來。這些話,她壓在心裡很久了。
但發泄完後,其實葉榕就又後悔了。
逞一時口舌之快又能怎樣?失了姿態,也是徒讓彆人起疑心。
平複了下心情,葉榕語氣淡漠道:“如今話既說開了,日後,顧大爺莫要再問我這些。你若真能力排眾難求娶葉桃,我也敬你是個癡情兒郎。”
顧旭是覺得麵前的女子對他誤會太深了,她說的那些,他根本從來沒有想過。
但他素來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若叫他追著一個不熟的女孩子長篇大論解釋,他也做不到。所以,隻能再問彆的。
“姑娘馴馬的口技,到底是跟誰學的?”
葉榕手卻倏的攥緊幾分來,這是她唯一大意的事情。也是那日與樊昕賽馬,她實在太想贏了。
心裡有些懊惱,但麵上卻不顯,葉榕隻淡定道:“我也與顧大爺說了,我從小就會。”
顧旭一雙冷漠卻又銳利的眸子隻盯著葉榕看,似是並不太相信她說的話。
他的那些夢,又怎麼解釋?
最初隻是夢到與她成親結為夫妻,自從那日他親眼瞧見她騎馬時使用口技這個隻有他才知道的絕學後,後來再做夢,夢到的竟然是他與她共乘一匹馬的情景。
或是她坐在馬上,他走在前麵牽著馬走。或是,她坐在他麵前,他擁著她縱馬疾馳。
而那匹馬,正是那日她所選的那一匹。
這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顧旭百思不得其解,可自從開始做了那樣的夢後,夢境從不曾斷過。
點點滴滴拚湊起來,似是過了一世般。
為防他再多問,見薛護回來後,葉榕立即喊道:“表哥。”喚一聲後,她蓮步款款走了過去,麵上笑意盈盈。
在薛護心裡,這個表妹是天上的仙女,是他望塵莫及的。所以,待葉榕這個表妹,他十分儘心儘責。
聽葉榕喊他,他立即走了過來。
葉榕問他:“二哥哥回來了嗎?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薛護方才與葉蒼親自去探望了那些難民,說些安撫鼓舞的話。薛護先回來的,葉蒼還沒回來。
薛護道:“二表兄讓我告知二位表妹一聲,他不上來了,讓我們準備休息好就出發。”
“那便回吧。”
薛護與顧旭打招呼告辭,顧旭衝他略頷首,以示回應。
葉家人走了,顧旭依舊立在涼亭之上。俯瞰著葉家眾人,目光始終是追隨那道纖長高挑的身影的。
直到葉家的馬車陸續浩蕩走遠了,他才平靜收回目光來。
是夜,顧旭又做夢了。從前隻是夢到一些與她的相處日常,倒沒什麼,可今日卻……從夢中突然驚醒過來,顧旭滿頭滿臉的汗。夢裡的情景過於真實,以至於,好像是真切發生過的一樣。
除了醒來後她人不在外,其餘的,行房之時男人該丟的,都丟了……
他從前從來不會這樣,顧旭麵容冷肅得可怕。
獨自坐著平複了心情後,顧旭這才喊了外間伺候的丫鬟進來。房中有兩個丫鬟是大夫人專門替兒子挑選的,是為通房丫頭,專門伺候、解決顧旭房中之事的。
隻是顧旭心思一直在城外,而不在閨中,所以,他從沒碰過這兩個丫頭。
顧旭平時常常歇在營裡,鮮少回來。就算回來歇息,也是不讓丫鬟進內臥伺候的。兩個通房丫頭都是經過調.教懂事了的,所以在收拾床單的時候,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兩人相互望了望,沒敢當晚就做出閣的事情來,但次日一早,自然是要把這件事情說去告訴大夫人的。
兩個丫頭紅著臉,顧大夫人聽後,倒是笑了。
“這麼看來,旭兒心中該是有意中人了。”又問那兩個丫鬟,“大爺這幾日可有找過你們?”
兩個丫鬟都搖頭。
兩個丫鬟不算漂亮,歲數也頗大些,是早兩年的時候,顧大夫人替長子挑選的。隻是兒子一心撲在軍務上,對這些事情不上心。
她本來還為顧家長房的子嗣犯愁呢,如今看來,倒是不必愁。
“你們先回去吧,好好伺候著就成。記得了,彆給爺們添不痛快。”
雖然這兩個丫鬟是老實的,但大夫人還是提醒了一句。那些想爬床的,她是萬萬瞧不上,也留不得。
事後,顧大夫人尋了安泰來問。沒說彆的,就問爺這幾日可見過什麼人。
其實顧大夫人也能想明白大概怎麼回事,指定是哪家姑娘又出門行善舉去了。恰好,被旭兒瞧見,相中了。
她尋安泰來,是想打探下那姑娘的門第出身。若合適,自可以登門說親去,若不合適,也趁早斷了兒子念頭。
安泰說:“爺素日裡都是呆在軍營裡的,見的都是營裡的兄弟,哪有什麼彆人。”
顧大夫人問:“那這兩日,可有哪家姑娘出門做了善事?”
安泰笑了:“有。昨兒就是葉侯府的姑娘,正好是輪到爺的兵監護。”
“葉侯府?”顧大夫人手驀地攥緊,“葉家去了幾個姑娘?”
安泰如實答:“去了三位姑娘,但葉家的三姑娘中途被葉大姑娘押回去了。之後,就隻兩位姑娘在。”
顧大夫人麵上表情忽然一鬆,繼而笑起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泰不明所以,回去後,自然是要如實彙報給自己主子的。
顧旭擰眉看著安泰,突然想起夜間發生的事情,他臉驀地一陣發青。當即便訓斥安泰:“誰讓你在母親麵前胡說八道的?”
安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的……沒有胡說八道啊?”
顧旭懶得與他多費口舌,隻將看了一半的兵書往桌上一扔,負手大步踏出了書房的門,朝他母親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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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榕自然不會想到顧旭會在夢裡褻瀆自己,這些日子,她忙得很。
嬴鳳身為京中第一貴女,又是準太子妃,自然義不容辭要組織諸公侯伯府的世家千金們一起想法子,做力所能及的事,去幫扶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從前閨秀們聚在一起是談論詩詞歌賦、比拚馬術球技的。
而如今聚在一起,則是談論國之大事。
有人附和嬴鳳,但也有人不滿嬴鳳的行為,私下裡悄悄說:“聽我爹說了,當年是嬴王殿下領兵血洗東宮的。東宮乃是正統,嬴王膽敢弑殺正統而輔佐親王登基,如今先太子舊人舉兵造反尋仇,嬴家怕了,自然做這些表麵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