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昕哭得滿臉是淚。
那邊顧老夫人婚書已經寫好了,並且也按了手指印,也承諾說:“過了正月,我們家便正式登門提親。這婚書,你們且拿好了。”
說罷,又滑下自己手上一枚玉扳指:“這是信物。”
葉老夫人接過婚書看了後,退了手腕上一隻玉鐲子來:“這是我們家信物。”
刑氏一刻都不願在這裡久留,見事情辦妥,立即告辭:“我們告辭。諸位夫人不必再送了。”
刑氏雖這樣說了,但顧家大夫人還是親自送葉家一家出了門去。
不過,如今顧大夫人跟刑氏兩個也沒什麼體己話好說,自從那次顧旭無禮提親而葉榕拒絕後,二位夫人也明顯生分了。而且,顧大夫人知道,如今葉家跟魏家走得近,多半是在跟魏家議親。
送到顧老夫人院子門口,顧大夫人就差了自己身邊大嬤嬤替她,而後跟葉老夫人和刑氏告辭道:“以後咱們,可就是親家了。”
葉老夫人還是很氣,但見顧家還算有個解決事情態度,也就沒再說什麼。
回去後,刑氏隨意應付了老太太,而後直接領著女兒去了她院子裡。
葉桃話,還在她腦中回蕩,刑氏後怕道:“今兒若真叫那對醃臟兄妹得逞了,我非冒著這條命不要了也得殺儘他們樊氏滿門。”
葉榕相信,這種事情她母親做得出來。
於是葉榕忙安慰母親:“娘,您彆氣,其實這件事情,女兒一早就猜得到。而且,多半還是葉桃出主意。”
刑氏氣得狠狠碎了個杯子,抿著唇:“那個賤丫頭!”
葉榕挨著母親坐,笑嘻嘻摟著她說:“殺人得償命,這可不是個好法子。您瞧,如今葉桃嫁了顧昶,與樊昕共侍一夫,日後有她們二人受罪。那顧二爺明顯一顆心全撲在樊昕身上,我看葉桃還挺滿意這門婚事呢。”
“日後,她們姐妹二人,有得吵了。”
一個雖為正妻,也有家族作為倚仗,但卻不得丈夫心。一個,空有丈夫愛,背後卻沒有娘家權勢倚仗。二人勢均力敵,估計顧家二房日後日子熱鬨了。
隻是……
葉榕忽然想到顧旭來。
她記得那日魏昭與她說過,顧旭如今去了南境之地,或許,等他回來時候,已經什麼都記起來了。若他知道自己遲了一步,如今心愛之人已經跟堂弟定了親……也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葉榕還挺有些好奇。
刑氏歎息說:“希望這些惡毒之人日後都不得好死。”
葉榕道:“鈍刀子割肉,才叫疼。娘,日後不管怎樣,您都莫要再起殺人念頭。殺人得償命,這樣可不好。”
刑氏說:“娘是氣糊塗了,這才脫口而出。你彆擔心,娘不是那種莽撞人。”
葉榕又說:“娘,女兒知道,您待女兒是再好不過了,您待哥哥都沒有待女兒好。在女兒心裡,娘您也是排在第一位。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隻要有娘在身邊,女兒都不怕。”
“隻要有女兒在娘身邊,您也彆怕。凡事咱們娘兒倆好商好量,什麼事都不是大事。”
聽了女兒這番話,刑氏倒是挺高興。
“說雖好,但今兒這事情,還是僥幸了些。雖說你布局嚴密,但百密還有一疏呢,日後若是叫人揪出這疏忽來,可又有得鬨了。”
為了叫母親安心,葉榕想了想,便搬出魏昭來。
“晚上時候,我見到了魏家二哥。他把我說了一頓,說這麼大事情,為何不與他商量。還說,既然做了,就莫要遲疑擔心,隻管放寬了心去,說有他在,他會善後,不會給彆人尋出蛛絲馬跡機會。”
“女兒知道,顧家人不笨,遲早得疑心,說不定今兒在那邊時候,就已經疑心了。但又如何,沒有證據事情,他們不敢瞎說。”
“魏昭?”刑氏對顧家無甚興趣了,倒是對魏昭十分感興趣,“他倒是時刻都關注著你啊。說實話,他對你倒真是上心。”
葉榕不懷疑魏昭真心,但她也知道,這份心跟母親想不一樣,他始終不忘自己前世救過他恩情。
“魏二哥……確是個值得托付終身人。”葉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於是笑著問母親,“若是春闈他落榜,娘還願意女兒與他定親嗎?”
刑氏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她歎息一聲道:“娘倒沒那麼迂腐,非得他高中才行。隻要他能有這個態度,能有這份心,就夠了。”
“何況他能力,娘也是瞧在眼裡。一次落榜不要緊,不是還有下一次嗎?”
葉榕就知道是這樣。
其實她母親很好,心也很善良。隻要人家是真心待她,她必然也回以真心。
葉榕抿嘴笑得溫柔,歪著腦袋靠在母親肩膀上,乖順如同個孩童般。
“唐家樊家如今肯定是翻臉了,隻是翻臉如此之快,不知道唐樊二位夫人會不會有些懵。又或者說,其實唐樊兩家早已相互瞧著不順眼了。不然話,葉桃跟樊昕不會翻臉翻得這麼快。”
“今兒這件事情,不過是個□□。”
刑氏讚同女兒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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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榕母女猜得沒錯,天還沒亮呢,翻家跟唐家就徹底撕破臉了。事發後,葉桃雖然跟著老太太回了侯府,不過,事發時候,唐家也有嬤嬤丫頭跟在葉桃身邊。
這些嬤嬤丫頭回去後,自然得跟唐夫人彙報。
而且,樊家兄妹跟顧家談判完後,回家肯定也得跟自己父母說。
樊夫人一聽說是葉桃跟顧家二爺定下婚約,氣得險些暈過去。勉強站穩了腳跟來,還不忘罵唐家幾句。
“昕兒,咱們這是叫葉桃那個丫頭給算計了啊。她故意誆你一起設計葉榕,卻是一個計中計,她其實想算計是你啊……是你這門好親事,我傻閨女。”
樊賓悶著頭坐在一邊,默不吭聲。自然,臉色也不好看。
樊夫人走過去問樊賓:“老爺,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家閨女這門親事,沒了,沒了!如今,做不了正妻,隻能給人家做妾去!”
她咬牙切齒,恨極了。
“我就說葉桃那個丫頭一肚子壞水,你們偏不信。如今如何?吃虧了吧!”越想越氣,卻隻能乾跺腳,“咱們昕兒直腸子,哪比得上那個丫頭。現兒人家做正妻去,昕兒為妾,日後昕兒日子可怎麼過啊。”
樊賓終於慢慢開口:“也不是非得給顧家做妾,咱們家閨女,尋個門當戶對做正妻,還是可以。”
樊昕如今卻明顯跟葉桃耗上了,且她自從看中了顧昶後,也再瞧不上彆人。
若是從前,她可能也不願意給顧昶做妾,可如今,為了樊家,有些委屈她必須受著。隻要父親哥哥能從中得到利益,隻要樊家能夠扶搖直上,她做再大犧牲,都是願意。
樊英跟父親是一個意思,也說:“妹妹另擇佳婿,就算不如顧昶,但也不至於為妾。”
樊昕搖頭:“如今不過才開始,來日方長,我必須爭一爭。”又難過,“隻是父親□□後怕是要受些委屈了,那些同僚將士,總有些會瞧不上高門貴妾。”
樊賓一直垂著頭:“我們受委屈,無所謂,主要是你。昕兒,人生就是一盤棋,一步錯,步步錯,可沒有悔棋機會啊。”
樊昕:“女兒明白。”她態度堅決,“女兒已經決定了。”
又想起那唐姨娘來,樊昕涼涼扯了嘴角,說:“阿昶根本恨死葉桃了,她為正妻又如何?空有名分卻不得寵,她日後也難有子嗣。我與阿昶卻不同,他如今已經讓我受了委屈,日後定會更加好好待我。”
“那唐姨娘不就是仗著得寵,才橫了那麼多年嗎?如今女兒就要讓她們母女嘗嘗她們不曾嘗過滋味。”
說來也是好笑,樊昕素日最是瞧不上高門貴妾,如今卻甘願為貴妾。唐姨娘為妾專寵數年,如今女兒葉桃卻成了她素日裡口中常常嘲笑“悍婦”。
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報應。
才過正月,顧家果然如約上門提親。一應程序都走得很快,因葉桃歲數也不小了,加上葉家怕夜長夢多,所以,婚期儘量定得很近。
隻不過,為了不顯倉促不失麵子,再著急,也得準備兩三個月。
婚期一定,葉家就開始忙起來。
葉桃嫁入顧府日子已經算很早了,但葉家人沒想到,樊昕這個貴妾竟然更早。得知這個消息後,唐姨娘氣炸了。
“一個妾,憑什麼比桃兒這個正妻還要早入府。”話中意思,是瞧不上妾。
可話一出口,卻是打了自己臉。
刑氏隻覺得如今這個局麵真是好笑極了,以唐姨娘立場,說出這些話來,是再滑稽不過。
刑氏早打聽了消息,於是更是激唐姨娘:“顧家不是那麼沒規矩人家,不會連一兩個月都等不及。我差人打探了消息,說是那樊家丫頭懷了身子。這也沒法子,都懷上了,不早早入府去,像什麼話?”
見唐姨娘氣得瞪圓了雙眼,刑氏又道:“三姑娘日後是做正妻人,是一房主母,氣度得大,眼界也得寬闊些。她是明媒正娶進顧家,與那些被一頂轎子從側門抬進顧家妾不一樣。”
“所以,何必自降身份與那種人一般見識呢?沒由得自尋煩惱。”
刑氏這話說得高,瞧著是在罵樊昕,其實也是在內涵唐姨娘。
偏唐姨娘因身份問題,怎麼說都不是,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吐出血來。
唐姨娘隻能怪女兒肚子不爭氣:“你肚子怎麼沒個動靜。”
刑氏立即指責:“你可是糊塗了,有你這麼教孩子嗎?三丫頭可不像你,她去顧家是做正妻,你那不入流一套,她可用不上。”
“依我看,這些日子,三丫頭還是呆在老太太身邊聽教誨吧。至於你這個姨娘,能少見還是少見好。”
唐姨娘如今不敢橫了,隻能應著。
二月春闈考完,三月會試放榜時候,顧旭也快馬加鞭從南境趕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