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蜜餞跟桂圓是兩種性子, 一個活潑, 一個穩重, 兩人各有長處。蜜餞人緣好，與府上丫頭們能打成一片, 她又好個八卦，平時消息靈通得很。
而桂圓則沉著穩重，辦事規矩穩妥，很多重要事情, 葉榕交給桂圓辦，十分安心。
蜜餞開開心心去辦葉榕交給她差事後, 桂圓則扶著葉榕繼續往回走。雖說魏家來提親了，可顧家也不是好惹, 他們家老夫人可是當今聖上親姑母。
桂圓擔心主子。
主子分明不想嫁去顧家, 可萬一被迫定了親事, 可怎麼好？
桂圓替主子著急擔憂，葉榕這個主子，倒是心挺安。她也不知道哪裡來自信, 覺得肯定是魏家能定下親事來。
她骨子裡，還是信任魏昭。
瞥了眼一旁滿臉寫著“擔憂”兩個字桂圓, 葉榕倒是去安慰她：“放心吧，有魏二哥在, 會沒事。”
桂圓鄭重點頭：“奴婢也相信魏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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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得知魏家一大早就上門來提親, 葉老太太還是很高興。但後來顧家也來了, 葉老太太就忽然緊張起來。
魏顧兩家, 哪家都不是葉家得罪得起。可瞧著今兒這陣仗，勢必是要得罪一方了。
有玉郡王府太妃跟麗陽大長公主在，葉老太太自然不敢坐上位。於是，玉郡王太妃與麗陽大長公主二人坐上位，葉老太太跟魏顧兩家夫人還有刑氏一起，坐在下麵。
太妃論起來還是大長公主皇嫂，所以，在大長公主麵前，她倒是端足了架子。
說來也是巧，這郡王太妃跟大長公主年輕時候有過點過節，幾十年過去了，兩人都還不怎麼說話。平時宮裡宴會上見著了，不過就是點頭之交，都不坐一桌吃飯。二人也都沒想到，多年後再聚頭，倒是在這葉侯府上。
其實太妃本來沒這麼早回京，是昨兒夜裡，魏昭騎快馬親自去城外寺裡請她老人家。魏昭撿了重點說，太妃一聽，立即就收拾包袱回京來。
她是早答應了魏家二夫人要替她家小子做媒說親，隻是以為不著急，她就出城住了幾日。但沒想到，就這個空檔，顧家竟然想趁虛而入。
她怎麼可能允許！
所以連夜回京，覺都沒好好睡。隻換了身衣裳，就跟隨魏家母子過來了。
太妃信心滿滿，也不跟顧家老夫人說話，隻對葉老夫人道：“魏家下聘，你可還滿意？”
葉老夫人一個激靈，有幾分局促，但還是僵著背脊說：“滿、滿意，自然是滿意。能勞動您老人家屈尊說媒，是我家榕丫頭福氣。”
太妃：“既是滿意，那這親事就算是成了。定個良辰吉日，魏家到時候也好上門迎娶。”
“且慢。”顧老夫人笑得慈愛，“皇嫂，魏家瞧上了榕丫頭，我們顧家也瞧上了榕丫頭。既然今兒是一起登門，怎麼能就這般草率定下跟魏家呢？”
見大長公主笑容慈和，太妃笑得比她還要慈和：“麗陽不說，我以為你們婆媳祖孫隻是來串門走親家呢。你們家老二不是已經定下了葉家三姑娘了嗎？怎麼，三姑娘看不上，如今又看上大姑娘了？”
太妃說話夾槍帶棒，但顧老夫人始終很隨和客氣。
“葉家三姑娘是跟仁義定親，今兒來，是給忠孝說親。”顧老夫人樂嗬嗬，還笑了兩聲，“一家有女百家求，葉家大姑娘好，魏家看重，我顧家也十分看重。”
太妃也笑兩聲，笑得冷冷，有些瘮人。
“你們顧家再好，人葉侯府也不差。沒道理，白白兩個好姑娘都去給你們家當媳婦。麗陽，你是公主，又是陛下長輩，一言一行代表是皇家顏麵。這些規矩，你總該是懂吧？”
顧老夫人依舊笑著道：“我看也沒什麼，姐妹二人成了妯娌，日後還能相互照應有個伴兒，多好。再說，也不是什麼規矩不規矩，也沒哪條律法明文規定不能這樣做。很多事情，做得人多了，大家或許會默認形成一種風氣。”
“說不定，日後姐妹嫁兄弟，還會被讚頌呢。”
太妃卻完全不給這個公主麵子，直戳她軟肋：“從前你們顧家好時候，也不見登門來替你們家長子嫡孫提親。如今正處風尖浪口上，倒是敢厚著臉皮登門了？若你們真疼這葉大姑娘，怎會拉她入火海？”
“還是說，瞧人家丫頭老實善良，你們就儘撿軟柿子捏？若是這樣，我可瞧不起你們。”又看向顧旭，“忠孝，你素來是仁厚仗義好孩子，你怎麼說。”
顧旭立即起身，抱手回話說：“顧家如今雖有事纏身，但孫兒敢保證，顧家定會安然無恙。若非如此，孫兒也不敢來上門提親。”
“你保證？”太妃不信，“你拿什麼保證？”
顧旭抿了下唇，倒是狠得下心去，嚴肅：“拿孫兒項上人頭保證。”
“忠孝！”顧老夫人麵色微凝重了些，譴責他，“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可發這種毒誓？快收回去。”
太妃也說：“是啊，快收回去。今兒是喜慶日子，何必說這麼血腥話。”
又望向顧老夫人：“想來連麗陽你都沒法保證你們顧家定會逃過此劫，那還登門提親，指定不懷好意。”
顧老夫人斂去麵上笑意，嚴肅幾分：“嬴家彈劾來彈劾去，不過就是那點小事。若出事，早在最開始時候就出事了，等不到現在。既然現在都無事，說明，陛下是不會管這等雞毛蒜皮小事。”
“是嗎？”太妃又問，“你們家既聘了葉家三姑娘給仁義做媳婦，為何又縱仁義先納妾？這般舉止，難道不是對葉家漠視嗎？”
“就你們家這種行為，葉家還敢再把姑娘送去嗎？怎麼，你們打算也給忠孝納門妾。”
顧旭抬眸看了眼老太妃，知道她與自己祖母不對付，便也不答她話，隻對葉家人保證：“我顧旭在此起誓，若能娶得葉大姑娘為妻，定視若珍寶。日後定隻有她一人，無妾無通房。”
刑氏看著顧旭，倒相信他說是真心話。隻不過，他到底來遲了一步。
同時她也相信，既是與顧家親事說得一直不順，說明沒有緣分。既無緣分，又何必強求？
何況，人魏二爺又不比他差。
刑氏如今滿心滿眼都視魏昭為準女婿，所以對顧旭誓言，也就不放在心上。
她想，若是葉家再不表態，怕是會得罪得顧家更狠。老太太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見這陣仗，她話都說得不利索。
於是刑氏道：“我是很看重顧家大爺，隻不過，他與我們家榕丫頭沒緣分。其實我們家榕丫頭早就與魏家二爺在議親，這段日子，也一直走得很近。魏二爺與我家蕭兒是異姓兄弟，日後做甥舅，更是親上加親。”
魏二夫人笑著道：“是啊，我家昭兒跟葉家大爺，那可是一個書院裡念過書情誼。如今又雙雙都高中貢士，更是緣分。本來我早該登門給昭兒提親，隻是這孩子非說什麼他一無所有，如何配得上人家姑娘？”
“這不，一直熬著等到中了榜，這才稍稍有些麵子登門來。”
“這兩個孩子私下八字早合過了，也相互交換了信物。一切妥當，就等著今兒郡王太妃得空，才正式登門提親。”
“你們瞧，我們家聘禮都一一備好了。這樁樁件件，若沒個月餘時間，如何準備得齊全？”魏二夫人始終笑著，對顧大夫人說，“所以啊，你們遲來了一步。”
又說：“我們家昭兒對這葉家大姑娘敬重得很，聽葉大爺說大姑娘素來喜好王敘陽字帖跟張秋水老先生畫，這不，為了彰顯誠意，備考那麼忙情況下，還能到處奔走打關係去尋了這些物件來。”
“我們家昭兒說了，這葉家大妹妹是個文人雅士，可不是一般待嫁閨中姑娘。既是下聘，自得投其所好。那些個金銀玉器，沒由得辱沒了她品性。”
“所以啊，單這聘禮，我們家就備了兩份。這些俗物是我備，那些個雅物，是這小子備。”
魏昭本來坐在一旁一言未發，但聽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這才利落起身，也跟刑氏保證：
“葉夫人若是能把愛女配給晚輩，彆晚輩不敢保證，但定會保她一世無憂，家裡家外不讓她操半點心。不論出什麼事，隻要有晚輩在，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做她自己喜歡做事情。”
又保證：“自此以後，晚輩一定好好收收心，不再如從前一樣混跡市井。既成了家娶了媳婦，定然也會立下一份功業來，不說一定會封妻蔭子，但必然會讓妻兒引以為傲。”
刑氏立馬說：“從前你是什麼樣，我不管。外頭說那些，我也不信。既然你今兒保證會待我閨女好，那我就信你。”刑氏麵上和悅，語氣倒也有幾分嚴肅堅定，“日後你若是待我閨女不好，成親沒幾年就納妾弄出庶子庶女來，我也自然要替我閨女撐腰。”
魏二夫人搶答：“他敢！”
於是魏昭隻能笑笑：“晚輩不敢！”
刑氏滿意，看向葉老夫人：“母親，兒媳早幾個月開始便在與魏夫人走動。若不是魏家二爺非要考個功名再提親，這門親事怕是早就定下了。”
“顧家大爺雖好，但做人總得守信用。我們葉家，也不能朝三暮四左右逢源啊。”
葉老夫人不願得罪顧家，她怕開罪了顧家後，桃兒日後給他們家當媳婦過不了好日子。所以，葉老夫人隻對刑氏說：“你自己女兒自己拿主意，若是問我，我恨不能咱們葉家再有個閨女呢。”
刑氏笑：“那我就當您老人家是應了與魏家親事。”
又看向上位顧老夫人，刑氏放低姿態來誠心表示歉意：“老夫人，我們家榕丫頭真是何德何能啊，您竟為了她親自登門。隻是榕兒已經有了親事，倒是害您老人家白白跑了這一趟。”
“改日我定親自登門去，親自感謝您這份愛重。”
葉魏兩家夫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唱雙簧演戲給他們顧家人看。既是這葉大夫人早已做了取舍，顧老夫人便也不會再強人所難。
於是她隻想笑笑說：“真是可惜了，我來遲了一步。既是榕丫頭配了魏家老二，那我在這裡恭祝這兩個孩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罷，又抹下手上一個玉鐲子來。她起身，朝葉大夫人走來。
刑氏見狀，立即迎了過去，在老夫人麵前恭敬站著。
“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知道你們兩家結親，我便要添些喜氣。這鐲子，算是我一個心意，給榕丫頭。”
刑氏倒是更愧疚起來，忙接下致謝：“這……這怎麼使得啊。榕丫頭何德何能，能得老夫人您厚愛……我在這兒替那丫頭謝謝您老人家。”
說完，刑氏倒是十分禮貌，給顧家老夫人深深行了個大禮。
老夫人扶起她來：“無需見外，左右日後都是一家人。這魏二，日後與我們家老二還是連襟呢。”
第77章
刑氏說漂亮奉承話：“顧大爺這般品性才華，日後定能聘個比我家榕丫頭好姑娘。到時候，我可定要去討喜酒吃。”
“一定一定。”老夫人倒是笑得樂嗬嗬。
而顧旭立在一旁一聲不吭，臉色冷肅得嚇人。驀地，他突然朝一旁魏昭看去，冷眉冷眼，此刻他渾身都籠罩著一層陰冷氣息，像是從地獄爬出來一樣。
魏昭感受到了，但卻沒搭理顧旭，隻麵不改色和煦笑著聽一旁母親跟葉家夫人說恭維話。
顧旭沉靜一瞬，舉步朝魏昭走去：“魏二爺，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魏昭這才探過目光來，他那張看著玩世不恭臉上那雙看似還透著幾分混不吝雙眼上下淡掃顧旭一遍，而後輕輕頷首。
簡單吐出兩個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