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統既然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 犯了陛下大忌諱,自然避重就輕為自己開脫:
“陛下, 是臣以為葉侯府有反心,所以這才情急之下未經陛下準許私調了軍隊進內城來。臣固然死罪難逃, 可葉侯府也難辭其咎。”唐統垂死掙紮, 行匍匐大禮, “陛下明察秋毫。”
高宗眼尾餘光朝一旁的嬴王掃去, 卻問嬴王:“嬴王怎麼看?”
嬴王說:“既然唐將軍是兵出有因, 又滿口撕咬著葉侯府不肯放。不若, 陛下便隧了他的心願,宣那葉老侯爺入宮來對質吧。”
“宣!”高宗準了。
很快,葉侯爺進了宮來。壓根不屑多看唐統一眼,隻朝高位的高宗行禮。
高宗倒是十分優待老人家, 老侯爺還沒彎膝跪下來,便被高宗免了禮。
“賜坐。”不但免了禮,還賜了坐。
唐統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高宗與葉老侯爺心中卻是都明白。那京兆尹趙大人入宮稟告陛下的那樁案子,二人可都是心知肚明。明明證據確鑿,陛下卻為了唐統不予受理,可如今又如何?這唐統可是敢私調軍隊的逆賊,這不是自己扇打自己嘴巴子麼?
老侯爺沒說什麼, 天子賜坐, 他就坐。
等老老侯爺坐下來後, 陛下問:“今日街上一事, 到底怎麼回事?”
聞聲,葉老侯爺又忙起身,抱拳彎腰道:“回陛下的話。”瞥了一旁匍匐在地的唐統一眼,老侯爺一臉肅穆,旋即又撩袍子跪下來稟明情況道,“求陛下明察秋毫,老臣之子那樁案子,有冤情。”
不等陛下問,老侯爺自己說了道:“犬子之死,刑氏母子之死,乃都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好一個一石二鳥的計謀啊,先是下藥毒死我兒,再把罪名嫁禍到我孫兒娘兒倆身上。嫡長子嫡長孫死了,這樣,爵位就可以落到他唐家手裡!”
“是不是這樣!唐將軍!”老侯爺厲聲質問,聲音渾厚洪亮,字字句句都彰顯著自己的悲憤與怒氣。
唐統始終不承認,隻說:“老侯爺莫要血口噴人。當初,可是您老人家日日去刑家門前鬨,也是您老人家給京兆府衙門壓力,極力主張加大刑罰的。如今,倒是把自己撇得乾淨,全數把罪責往本將身上推?”
“那是老夫眼瞎!”老侯爺情緒始終十分激動,指著唐統,“竟沒看出你是那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又跪朝天子稟明情況:“陛下,當初一切證據皆指向蕭兒母子,老臣是被蒙蔽了雙眼。可如今,老臣等人尋到了新的證據,老臣之子並非蕭兒母子所毒害?而是……唐氏母子兄妹!”
又說:“那唐姨娘好歹還算有點良心,做了對不起老大的事兒,大病了一場後,終是悔悟了。這件事情,京兆府的趙大人也聽到了。”說到這裡,老侯爺故意停頓了下。
陛下咳了一聲,沒接話,隻說:“老侯爺,你繼續說。”
老侯爺便繼續說了道:“想翻案,自然得通過官府衙門。這一點,唐將軍自然心中清楚。所以,他便趁老臣送唐姨娘去衙門的時候,半路埋伏,欲殺人滅口!虧得老臣事先有所防範,這才沒有誤入他的圈套。”
“可老臣萬萬沒想到,兩家的私事,唐將軍竟然敢調遣朝廷的軍隊。虧得嬴王及時趕至,救了老臣一家。否則的話,怕是老臣一家此刻不但被吃得骨頭不剩,反過來,說不定還會被扣上一個‘造反’的罪名。”
唐統跪在地上,幽幽抬眸瞪著老侯爺,目光又毒又辣。
“葉老侯爺,你們一家可真是高估了本將。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招招都是致命之招。本將乃一介武夫,不懂什麼權謀之術。本將還是那句話,私調外城軍入內城,是本將的錯。但是,本將也是為了陛下思慮。”
“到底是為了陛下,還是為了自己,唐將軍自己心中有數。”老侯爺也不欲與其爭辯,該說的都說了,事情真相怎麼回事,陛下心中清楚。
聖上自有定論。
“陛下。”老侯爺又說,“老臣犬子的案子,人證物證,如今都有。京兆府衙門開不開堂,還得您一句話。”
之前京兆尹進宮陳述案情,高宗根本不在意葉家,又想著唐統還有些用處,所以,也就隨便尋個借口打發了京兆尹。但眼下,情況卻是大大不同的。很顯然,高宗對唐統膽敢私自調軍一事十分反感。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在沒有他這個天子的準許下,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調派軍隊。何況,所謂的為他這個天子考慮,不過就是借口。
打著為他考慮的幌子,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樣的人,高宗自然是不會再信任的。
勤政殿內一時間沉默了,半餉,高宗裝模作樣詢問一旁嬴王意見:“嬴王殿下怎麼看?”
把定奪大權交至嬴王手中,在場的人,心中皆有數了。
誰不知道唐統是陛下立來對付嬴王的靶子,嬴王比誰都想弄死唐統。如今,卻是詢問嬴王意見,可想而知,高宗是不想保唐統了。